人生就如同一局棋,很多很多時候,隻是小小地走錯一步,便會給之後的路,帶來難以言喻的、天翻地覆的巨大變化。


    多數人在這種時候,本能地、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逃跑。


    如同那天在天台上,櫻井焰少女滿腦海了布滿的念頭,便是……離開這裏。


    ——去哪都好,都勝過在這裏。


    ……都勝過被人用這樣陌生、甚至嫌惡的眼神注視。


    女生單薄的身影立在衛生間的水池邊,她垂著頭,打散了頭發,讓亞麻色的長發全數垂在自己肩側。


    沉默了良久,她輕輕抬起頭,泛紅的眼睛無助地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著。


    ……


    (……如果有誰能來告訴我,該怎麽做就好了。)


    鏡子中的女孩扯出了一個蒼白甚至慘淡的微笑。


    這麽一扯動嘴角,也不小心地抽動了麵部僵硬的線條,女生本以為自己已經堅強平靜下來的念頭瞬時間又被泛紅眼角滑落的水珠打敗。


    握緊拳頭,再鬆開,再握緊,鬆開。


    如是反複,一遍又一遍。櫻井焰少女用這種機械的方式讓自己逐漸又恢複了冷靜,不再在腦海裏想寫煽情催淚的事。


    ……


    就在剛剛,被青山汙蔑之後,櫻井焰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攥緊拳頭,終於是沒讓自己軟弱的眼淚落下來。


    她矗在原地,也是用這種方式,握拳,鬆開,握拳,再鬆開……這樣反反複複的重複動作大致是重複了一分多鍾,而後,她故作鎮定的樣子,邁著平靜的步伐,穿過走廊,向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


    偏偏,老天似乎今天看她不爽。


    這層衛生間的門緊緊鎖著。


    ……


    櫻井焰深深將幹淨的空氣吸進肺裏,再重重地吐出。


    再往下走,樓層裏都沒有設立衛生間。


    隻有這層,和上一層有設立衛生間。


    ……


    櫻井焰知道自己的眼圈有點泛紅,熙熙攘攘的,已經有人往教學樓這邊走了,而青山光邦,應該是送山田衝去醫務室了。


    ……想到山田衝……不,或許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她無法想象自己之後該怎樣麵對山田衝。


    櫻井焰甩了甩腦袋,兩束亞麻色的馬尾在她身後跳動,卻仿佛失去了往日活潑歡快的模樣。


    ……


    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種地步呢……


    想到這個問題,她覺得自己鼻尖頓時發酸,一股熱流順著鼻翼兩側湧上眉間網遊之冒牌npc。她險些又要哭出來。


    ……


    這附近最近的衛生間,除卻麵前鎖住的這間外,還有樓上唯一一間。而要去那裏,櫻井焰明白,自己必須要麵對一個問題。


    ……


    若是“今吉翔一”還在那裏的話——


    她就必須要從他麵前經過。


    她不得不低下頭去,讓劉海遮住自己的臉,以擋住自己泛紅的眼圈。


    可是,櫻井焰不希望自己這樣做。


    ……


    她不希望自己在“今吉翔一”麵前露出一副自己紅杏出牆,被抓個正著之後,兩邊都尷尬的羞愧模樣。


    ……


    ——紅杏出牆。


    腦海裏陡然間滑過這個詞的時候,櫻井焰少女整個身體都是一陣顫抖。


    好像,事情真的成了這樣子似的。


    ……


    紅杏出牆。


    這個詞在腦海裏漸漸形成,然後,最終作為定語,冠在了自己身上。


    然後她便已經吃不住力一般,“撲通”一下。


    當她自己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跪在了地上,眼淚狼狽地湧出來。


    ……


    “櫻井焰……你真……犯|賤。”


    女生顫了顫,呢喃著這樣罵了一句。


    櫻井焰。你真的。做了很犯|賤的事。


    最犯|賤的是,你在做的時候,竟然還渾然未覺,竟然還覺得自己委屈……


    ——可是……是真的、真的覺得委屈啊……


    女生咬住唇角,淚水還是止不住地順著兩頰滑落下來。


    ……她是真的沒有惡意。沒有想過要傷害到任何人。


    也真的。隻是想跟那個人一起在陽光下吃便當而已。


    ……


    她可以為她的無知道歉,可以為她因無知而犯下的過錯、造成的傷害道歉,甚至可以對等地讓別人去傷害自己。


    但是……但是……她真的,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


    那時候櫻井焰想,一個人,哪怕隻有一個人也好,隻要有那麽一個人,能站在自己身邊,告訴自己……其實你沒錯,至少,你心裏沒有惡意。


    希望有個人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過去,別那樣過分地責怪自己。


    ——可是,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自己釀成的苦酒,隻有自己灌下去。


    自己做錯了事,即使是出於無知,即使本意是善的,即使根本不想要傷害任何人,即使……即使隻是想做自己想做的,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利益的事……


    一旦傷害到了別人,那麽,即使被那個人反過來傷害到遍體鱗傷,打碎了的牙齒,也隻能和著血吞下肚去嫡女寵妾全文閱讀。


    ……


    這便是這個世界的現實。


    ——你要為你的無知付出代價。櫻井焰。


    女生這樣告訴自己。


    你要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


    她扶著牆壁勉勉強強、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因為那種在心裏被放大了許多倍的悲傷,她的身體因為陡然間的幾聲抽噎而微顫。


    然後,她直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有點狼狽地,甩甩手,重又站直身子,按照原路返迴的路線,再一次經過長長的走廊。


    然而她並沒有注意到,按照她返迴的路線上數,第二間教室裏,靠內側窗戶的座位……或者說,就在那間教室的正數第二扇窗戶的旁邊,其實,坐著一個男生。


    但那時候的櫻井焰,垂著腦袋,紅著眼睛,劉海掩去了她旁側大半的視線,她自然也就忽略了教室裏那一抹在陽光下,其實非常耀眼非常容易被注意到的金色。


    女生走到走廊的盡頭,轉彎,麵對著向上蔓延的樓梯。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響亮地,仿佛能在這個樓梯間發出沉悶的迴聲。


    ……


    櫻井焰承認,那個時候她仿佛在做一個極大極大、似乎能影響到她今後人生似的大抉擇。


    然後,她使勁吞了口氣,壯膽似的將腿邁開很大一步,在空中僵了僵,卻又收了迴來。


    ……


    又沉默了好幾秒之久。


    櫻井焰邁開步子,爬上了樓梯。


    一階、一階……


    終於上到頂層,發現今吉翔一不在原地後,櫻井焰仿佛被解救了一般,腦海裏一片空白地便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小跑著一路衝向了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還好,還好,一路無事發。


    也是因為過於緊張的緣故,櫻井焰少女沒有意識到,自己經過那件教室的時候,有一顆金色的腦袋轉向了自己,而後,那顆仿佛讓陽光都失了色的漂亮腦袋跟隨著腦袋的主人……也就是說,那個有著一頭金發的男生就這樣出於好奇似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直,一直跟在她身後。


    ……


    那個男生有著異樣漂亮的金色頭發,不知是染的或是天生的,那樣的色澤在陽光的照耀下甚是好看,甚至比金子和陽光,都好看上許多分。


    ……


    櫻井焰終於如願以償地到達了衛生間,終於如願以償地在想哭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她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委屈的感覺隨著眼淚的滑落一點點加強,而後,仿佛隨著那些淚珠一起從體內排出去似的,漸漸就緩和許多狂龍退隱。


    終於哭不動的時候,櫻井焰站起身,從單間裏走出來,走至水池旁邊,她雙手撐住水池邊緣,將臉頰向鏡子中的自己那裏探了探。


    ……鏡子裏的女孩麵色蒼白,眼底紅得嚇人。


    櫻井焰試著對鏡子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笑容,但無奈,那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她散開有些淩亂的頭發,若有所思地用手指一點點小心地梳理著,動作很慢、很緩,仿佛在大腦在控製這些動作執行的時候,還開著小差思考些其他的事情。


    其實,那頂多十分鍾的時間內,櫻井焰真的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她發覺原來自己是那種平時自然而然不願想很多的類型,單純地以為,隻要一心為他人著想地活著,就一定能被人感激,即使不被理解,但總有一天,她好好對待的人中終有一部分會迴過頭來對她好。


    ……


    然而,卻沒想過自己也會傷害到別人,甚至,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成了“犯|賤”的人。


    所以,當時被青山那樣對待的時候,她會想要哭喊,難倒“單純地想對人好,不想傷害任何人”這一點,也有錯嗎?也是犯賤嗎?!


    ……


    而現在,櫻井焰望著鏡子裏披散著頭發的自己。


    ……她已然將這個問題放下了。


    她櫻井焰發誓,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人。


    她不是犯|賤的人。


    女生對著鏡子,靜靜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


    然後,她再一次嚐試著對鏡子中的自己微笑。


    (——櫻井焰,你做過許多錯事。)


    (但是,人都會犯錯。)


    (——這並不是說要找借口為自己開脫。)


    (——櫻井焰,也許,或許,可能,真的,你這次做的事,很犯|賤。)


    (——所以,你要去彌補,去認錯,去道歉。)


    (……但是,你要明白……)


    女孩對鏡子裏那個蒼白單薄的身影笑起來,這一次,那張蒼白的臉上漸漸綻開了頗為生動的微笑。


    (……櫻井焰你不是犯|賤的人。)


    ……“唿……”


    女孩擰開水池的龍頭,開始在刷刷的水聲中洗臉。然後,她用紙巾擦了臉和手指,把頭發重新紮成兩束馬尾。


    走出衛生間的門時,她用堅定的聲音對自己說。


    ……


    ——“我愛這個世界,無論發生什麽……並且,我也想相信,這個世界也愛我。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所以,抬起頭來,鼓起勇氣,好好努力。


    櫻井焰,加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柳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翼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翼子並收藏柳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