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東西正不甘地湧上眼眶。眼前漠然離開的高大身影,深深刺痛了櫻井焰的眼睛。


    ……年少有多少不懂事和中二病,在感情這方麵,吃痛了一次又一次。


    天台上,陽光下,隻餘下這對剛剛在一起不多久的小情侶,女生怔怔地矗在原地,男生則是狼狽地蜷縮著身子,半蹲在地,捂住細細流著血的唇角。


    櫻井焰不知道,這種尷尬而沉默的時候,換做是別的女生,會做些什麽……


    但若是說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那麽,她希望自己的暈血症狀能鬧騰得更厲害些,這樣,她便能兩眼一翻幹脆地暈倒過去。


    哭著跑開。


    或許也會是很好的選擇。


    但是焰少女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即使現在,她渾身上下幾乎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離開這裏,去哪都好,或是找個地方藏起來,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女生輕輕地吸了口氣,她才發覺自己的唿吸聲裏甚至也帶著顫抖穿越楊蓮亭全文閱讀。


    ——櫻井焰,你做了很過分的事。


    她這樣告訴自己,用很大聲的聲音在腦海裏這樣訴說給自己聽,可自己卻不知道究竟哪裏做錯了。


    ……櫻井焰,不要做個懦夫,做錯事的話,就去認錯道歉,然後改掉,並想辦法彌補些什麽才好。


    “我送你去醫務室。”


    “不用你管!”少年的聲音很含糊,但字字句句都咬得很重,近乎於咆哮,聽得人心裏發緊。


    “……怎麽可能不管……”櫻井焰垂了垂頭,心裏並不是滋味。


    她沒有惡意,也不想傷害到任何人,她現在才發覺欺騙山田衝的自己很過分……但那時候的自己,真的隻是單純地想跟今吉君一起在天台吃便當而已。她沒有刻意想隱瞞山田衝,隻是那時候隱隱猜到山田衝一定不情願她和今吉君一起享用便當。


    看著山田衝一臉委屈憤慨的表情,櫻井焰咬咬下唇。


    “我跟今吉翔一隻是好朋友而已,他幫過我忙,也很喜歡我做的便當,所以我們中午便正好在天台上曬太陽吃便當……事實就是這樣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


    “你……”櫻井焰一時口吃,自己也說不上所以然來。


    “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發那麽大火……”櫻井焰垂著腦袋搖搖頭。


    “如果是欺騙你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發誓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


    “……你自己心虛,才跟我撒謊。”少年用鼻子冷哼一聲,話語裏的嘲諷莫名地挑起櫻井焰心裏的火氣。


    “——我心虛什麽了?!”


    “你不心虛又為什麽跟我撒謊說你是在幫姐姐做事?”


    櫻井焰沒接話,她胸腔裏也燒著一種名為憤怒的東西。自己的所作所為遭到這樣的懷疑,莫名地被人嘲諷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那不是心虛。”她收緊拳頭,一直將視線望進山田衝眼裏去。


    ……猜猜櫻井焰看到的是什麽?


    全然的、徹徹底底、生生能將她心裏最後殘存的一點兒的好感統統澆滅的不信任、嘲諷,以及,鄙夷。


    “我送你去醫務室。”


    那時候櫻井焰覺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當真沒有帶任何的、一絲一毫的情感。


    不等山田衝再說拒絕的話,或者說,櫻井焰決定不再給少年以語言傷害自己的機會。


    ……


    陽光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暗黑濃重的兩道黑影在天台的水泥地麵上拖得很長很長,影子相疊,幾乎分辨不出兩個人的動作,隻能辨出一道身影矮著身子,而另一道身影則是向他走來,隨即彎下了腰。


    忽然,那矮著身的身影伸手在半空中揮了一下,有所防備的另一道影子避開了那隻揮來的手,而是動作雖快卻並不淩厲地扶住了那隻手的主人。


    ……


    櫻井焰最不願意迴憶的那一天官場特種兵最新章節。


    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形容,總之,糟透了。一切一切,都糟透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放下受傷的尊嚴,在山田衝反感和嫌棄的眼神中,竭力維持著平靜的表情扶著少年走下樓梯的。


    隻依稀記得,每一階樓梯,都走得那樣艱難,心裏最多的感歎,就是自天台下到一樓的路,怎麽就這麽漫長而遙遠。


    ……


    櫻井焰扶著山田衝走下第一層樓梯。


    那時候少年的喘息聲在自己耳畔不斷地、不住地響起,他的唿吸聲很粗糙,帶著沙啞,那些不均勻的氣息噴吐在女生的耳側,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


    但女孩隻是小心地側過半厘米不到的距離,幾乎微不可見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什麽話都沒說。


    櫻井焰扶著山田衝走下第二層樓梯。


    少年的半個身子都壓在自己身上,很沉,很重。


    櫻井焰扶著山田衝走下第三層樓梯。


    然後,她幾乎要頓住腳步怔在了那裏。


    ——她看到“今吉翔一”。


    青峰大輝憤怒地從天台離開後,心情頗為焦躁和不好地連下了兩層了樓梯後,算是心情稍微緩解了些,便在那一層走廊邊的欄杆上靠一靠,斜著身子閉起雙眼休息片刻。


    中午本是他的睡覺時間,而因為突然冒出來那自稱是櫻井焰男友的少年,攪合得青峰大輝飯沒吃成,覺也沒睡成。


    櫻井焰頓了頓,下意識地將腳步聲放得很輕很輕。


    她怕驚擾到正在休息的男生,她看到照亮了灰塵的光線從男生身側一縷一縷照射進來,男生閉著雙眼的模樣很好看,幹淨明朗的臉部線條,高挺的鼻梁。以前,櫻井焰常常想,若不是偏黑的膚色和不怎麽討人喜歡的性格,今吉翔一大概會成為校園的風雲人物,被女生追捧著到處躲吧……


    也索性,他閉著眼,大概是在補覺。


    櫻井焰依然尚未發覺,自己的眼神在看向青峰大輝時會下意識地變得柔和,連嘴角,也會在這樣不經意間染上笑意。


    ……


    看著“今吉翔一”磕著雙眼安詳的模樣,櫻井焰心裏明淨了些許。


    ……也許,今天並不是那樣糟糕。


    櫻井焰扶著山田衝走下第四層樓梯。


    在轉角處,差點迎麵撞上一個男生。


    那男生穿著學校的製服,剪得很短的頭發,小麥色皮膚,很平凡普通的外貌,隻是,略有些眼熟。


    櫻井焰想起自己經常看到他與山田衝一起,似乎是自小學開始便是山田衝的死黨……似乎叫……青山光邦。


    女生維持著攙扶山田衝的姿勢,一時尷尬地不知該怎樣打招唿,隻得麵部僵硬地對青山光邦露出一個幹巴巴的微笑。


    可對方並不領情,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嫌惡。


    櫻井焰本就有些尷尬的笑容便這樣徹底尷尬地僵在臉上。


    青山光邦與山田衝不同班,他在普通班,班級的所在地也不在同一層九陽神君。……下課後,青山本心情振奮地來找山田,告訴他周六的球賽他弄到了兩張門票。


    他到了空無一人的教室,發現一份便當放在山田衝的桌上。


    青山皺皺眉,覺得事有蹊蹺,剛出了班級門,就撞見了這樣一幕。


    理論上是山田衝女友的櫻井焰扶著自己的死黨從樓梯上走下來。


    青山首先看到的是山田衝衣襟上的血,隨即便發現他捂住的嘴角還隱隱流著血。


    “你對他做了什麽?!”忽然間,青山這樣沒由來地對櫻井焰咆哮一句。


    女生被問住,答不上話。


    青山用更加嫌惡的眼神掃了櫻井焰一眼。


    他本就比女生高,櫻井焰攙扶著山田衝又被少年沉重的身子壓得半彎了腰,現在,女生不得不抬起頭,微仰著頭看向青山。


    男生居高臨下,用那踐踏人自尊的眼神看著她,就仿佛她是什麽不入眼的肮髒東西。


    “你最好滾遠點,別老纏著山田衝。”


    這是青山光邦的原話。


    ……


    接二連三的。莫名的侮辱和汙蔑。


    青山沒好氣地將山田衝從櫻井焰手裏拽過來,離開時,他最後斜過頭瞪了女生一眼,那一眼充滿蔑視和鄙夷,隨後,他便加快了步伐扶著自己的死黨走下樓梯。


    櫻井焰雖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姐,但這樣被人對待,是她生平第一次。


    ……


    青山光邦是急性子,性格裏焦躁和大少爺的脾氣一直是他最大的弱點。而作為山田衝的死黨,他早便察覺到山田衝近期的狀態很差很低迷。


    一打聽才知道,是一個叫“櫻井焰”的女生搞的鬼。


    到後來,想著想著事情便變了味,這個“櫻井焰”在青山光邦心裏留下的印象,便越發差勁。


    ……


    櫻井焰在原地站了有近一分鍾的時間。


    她的思維傷害停留在那場如同暴風雨洗禮般的人生攻擊中,遲遲地緩和不過來。


    ……


    第一次,有人用這樣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她肮髒得不如街頭的流浪狗,甚至比發臭的垃圾還讓人敬而遠之。


    第一次,被人這樣侮辱。


    ……


    女生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


    一切一切……都糟透了。


    可是那時候的櫻井焰,那時候依然單純地,執著向光生長的少女尚不知曉,其實那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兆而已。


    一切一切糟透了的事情……還隻是個開始。


    ——或者說,還尚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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