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那行字,用手拍了拍連公子在我肩膀上那隻手,表示我清楚了。然後連公子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從我肩膀上接過三明治扛在自己背上。三明治被一倒手,好像醒了,發出些輕聲的哼唧聲。但是在連公子身上一趴穩,又睡死過去了。這姑娘是被睡神附生了麽?這麽能睡。想著這些,我心頭就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雖然身上沒有了負重,可是爬久了也並不舒服。我是人類,自從學會走路之後就沒有再這樣四肢並用的前進過,而且聽我媽告訴過我,好像我走路還比別的孩子早,10月自己走路了。以前覺得我媽騙我,現在爬著這個鬼地方,手腳關節、膝蓋、後背都疼,我終於相信了。


    連公子在前麵,路也看不清楚,我每爬幾步都要拍拍連公子的腳,以示沒跟丟。好在這裏好像也沒有什麽岔道,除了這個通道裏麵有些陰冷潮濕以外,並沒有什麽蚊蟲蛇蟻的東西,隻是感覺手掌和腳脖子這些露在外麵的地方感覺黏黏的,可能是這通道裏麵長的青苔,爬的時候被帶起來,黏上來了。排除這些客觀原因,可以說我們這一路爬的也順利。


    很快眼前真的有一個光點了,和剛才連公子手機的光線很不一樣。是一團散光,隨著我們爬向前,光線越來越大。連公子轉過頭朝我揮揮手,我心裏的喜悅感迅速升起。感覺到連公子爬的速度也加快了,我們爬了有個五分鍾左右的樣子,終於出來。天色已經要蒙蒙亮了,太陽還沒有冒頭,卻是有從沒有的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們出來的地方正是我們進入的小樹林口。離項目的臨時房還有一段距離。


    我看看我們幾個人,形象特別狼狽。三明治趴在連公子的背上,被掛著。雙手雙腳全部赤裸,劃滿血道道,臉上好像被什麽東西蟄過,一邊全腫了起來,兩邊臉顯的很不對稱。不知道是不是視覺問題,感覺重的那一邊老往下垂。本來也算是個秀氣的姑娘,這樣是留下什麽疤痕,還這麽年輕,以後怎麽辦?到這會了,還昏迷不醒,果然我剛才心裏的不安是有根據的,開始更加的對她擔心起來。


    連公子和我也不太好,我們兩人滿身是泥。剛才覺得連公子變黑了一層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滿臉都糊滿了泥。


    “剛才你爬的太快,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是什麽動物呢?”我也沒有想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我看我說完,連公子半天沒反應,我又接著說:“果然還是練過兩下子吧!”


    “不是我爬過去的話,是你爬過來的呀。”連公子很鎮定的告訴我。


    “怎麽迴事?難道我剛才真的穿越了!”我震驚了,大聲道。


    “邊走邊說,她情況可能不太好。我們先送她迴醫務室。”連公子迴頭看看背上的三明治,急急忙忙的先向前走去。


    連公子說的沒錯,現在救人最重要。但一想到那個沒有醫德的醫生,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那個無良醫生,三明治現在指不定都活蹦亂跳的喝完我打來的稀飯,喊叫著再要一份拍黃瓜了。對那個醫生的厭惡就更加了一分,但迴頭想想其實三明治這個樣子,我才是罪魁禍首吧,心裏就覺得非常不好受。邊走開始自責起來。


    連公子看起來很著急,走著走著已經跑了起來。


    “那個,鬼鎮是怎麽迴事?還有,我們怎麽出來的?三明治怎麽迴事?”我小跑著跟著連公子,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


    “禾苗,三明治她好像快不行。”連公子的聲音很輕,但是透著一陣哀傷。


    “不可能,我來背。”我伸手就去抓三明治的胳膊,然後感覺一陣冰涼。


    “禾苗,不要衝動,我先跑快一點,你跟著我的方向,我們已經快要出林子,很快就到醫務室了。”連公子說完就把三明治又往上背了背,腳下快跑了起來。


    “你先跑,我跟著你。”我哪裏肯自己一個人慢慢在後麵跑,連公子說完,我一夜沒睡的困意全無。心裏隻想著三明治,你千萬不能就這樣過去了。


    我們還沒有到醫務室,就看見臨時帳篷附近站滿了人。都臉色凝重的尋找這什麽,不知道誰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那些人就黑壓壓的全跑過來了。跑上前了之後我看見和三明治一同在項目組的幾個人,他們都是一臉倦容,但看見我們出現了,不免有一絲欣慰之情在臉上。


    “趕緊送她搶救,心跳開始微弱了。”連公子看見人群過來的時候,開始大喊。很少見連公子對什麽事情這麽激動過,他這一喊,我更加心裏想哭,三明治真的這麽嚴重了。


    周圍的人聽她這麽一喊,臉色都變了,趕緊讓出一條道。有幾個男的準備上前從滿身是汗的連公子身上接過三明治,可連公子跑的飛快,沒有要放下三明治的意思,徑自的跑到了醫務室。到了之後我才發覺其實連公子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其餘的人趕緊給準備搶救設施,架著三明治就進了搶救室。


    三明治進了搶救室,我和連公子也被送到了病房休養。我們都沒有那個心思,隨便擦了一把臉就在搶救室門口等著。期間有領導過來慰問過,表示這次意外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玩忽職守的醫生已經被處分並且開除了。連公子對我使個眼神然後把領導帶到一邊說了些什麽。領導過來安慰安慰了我,告訴我“不要想太多,你妹妹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也好好休息,他們一定會把嫌犯抓住。”就走了。


    我大概明白連公子的意思,現在這個情況就是三明治被人綁架,最大的責任是醫務室。而且出了什麽問題也算是工傷。連公子剛才說的是我是三明治的姐姐,我們這樣就能算是救人心切,不小心誤入森林,至於什麽東西把三明治的臉蟄了個包,林子太黑我們也沒有看見。而且看見自己妹妹這樣,很多經曆不想這個時候重提,連公子和領導在一邊談,也顯得很人道。這樣一來,連公子隻要闡述事件的表麵事實就可以了,那個樹林裏麵的事情太詭異了,相信我們說了沒有人會相信。我們事前沒有對過口供,如果這個時候說差了,很多誤會會發生,到時候我們才會一個頭有兩大。


    連公子這樣是萬全之舉,我表示會意的點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三明治的主治醫生出來的時候,我已經趴在凳子上麵快睡著了。醫生說了一句話,不知道我是身體虛還是真的被打擊了,眼睛一陣暈眩,直接昏倒了。


    醫生說的是“對不起,我們盡力了。於哈尼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等待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周圍純白一片。我害三明治變成植物人的,這種感覺任何一個普通人都不能接受。這純白一片的世界,是不是就是自己也變成了植物人,那麽我就可以在植物人的世界裏麵陪著三明治,這樣她就不會一個人孤獨了。我心裏的負罪感也會減少一些。但是當我適應了環境之後,我發現我躺在病床上,身上穿著醫療病服。側過頭旁邊有個人在看著我,是舅媽。


    “禾苗,你醒啦?”舅媽很關切的問我。


    “舅媽,你怎麽來了?我...”我說就帶起了哭腔。


    “沒關係,別說了,我都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已經睡了兩天了。”舅媽說完,眼神裏麵也是一絲哀傷。


    這種時刻看見親人是最容易刺激內心那塊敏感的區域的。舅媽這麽說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不想讓舅媽看見我的難過,就點點頭表示我再睡一會。舅媽看我醒了過來,就出門給我買吃的去了。舅媽一走,我就在被子裏麵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三明治雖然不能算一個認識多長久的朋友,可是我們一起聊天,一起吐槽,她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義無反顧的幫助了我。明裏暗裏的,這段時間她都是站在我這邊,給與我幫助。這個時候,她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我心裏仿佛碎了一樣,眼淚決堤一般的噴湧而出。我一直是一個堅強的人,很少在人前哭,從小有什麽不開心的時候,也是自己去廁所偷偷的抹眼淚。然後洗洗臉,若無其事的出來。但是這樣哭的這麽洶湧的還是頭一迴。


    我實在無法接受三明治變成植物人這個事情,我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解決方法。找多少醫生,花多少錢,就算讓我把店盤出去,那也在所不惜。這個時候我必須振奮,因為三明治要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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