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見媽媽來了高興得不得了,拉著她介紹他的新朋友。那些農村裏的孩子,一個個好奇而羞怯地看著她,輕聲叫著“阿姨好。”熱心的房東摘了新鮮的黃瓜,還煮了玉米請她嚐鮮,一邊對秦教授道:“您好福氣啊,這麽漂亮的兒媳婦和小孫子,都跟畫上下來的一樣。”


    秦教授看著懷月隻是嘆氣,心疼道:“才外麵迴來,就那麽等不得要來看兒子,怕我和他爺爺管不好他?”


    懷月挽了老師的胳膊笑道:“我才不是想豆豆,我是想您了,把花茶給您帶來。”是在雲南買的花茶,本來昨天帶了一份準備給姬君冶,一聽她懷孕了,倒不敢貿貿然給她喝,便帶來給秦教授。


    “藉口。”秦教授笑道,轉而臉一沉,“這個魯風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大熱天讓你一個人坐長途車趕來,爸爸媽媽兒子在這裏都想不到一起來看看。”


    懷月不吭聲,她現在提起魯風就惱火,要不是他在袁清那裏亂說話,自己也不會生那麽大的氣,也就不會有後麵那麽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弄得她現在進退兩難不可收拾。


    豆豆見媽媽坐那兒發呆,湊到她耳邊問:“媽媽你有沒有給我買巧克力來?”


    懷月抱歉地低聲道:“媽媽來得太匆忙,在雲南給你買的東西都放在家裏了,隻帶了給奶奶的花茶,對不起,下次補上好不好?不過你不是不愛吃零食嗎,怎麽想吃巧克力了?”她逃難一樣地跑過來,也沒顧得上給兒子帶禮物。


    “媽媽,房東奶奶給你吃黃瓜和玉米,你也應該給他家小偉一樣禮物,奶奶說這叫禮尚往來。小偉喜歡吃巧克力,他媽媽不肯給他買,下次你買巧克力來送給他好不好?”豆豆趴在媽媽懷裏一本正經道。


    溫軟的唇貼著懷月的耳朵,癢癢的麻麻的,懷月的心都快化成水了。“好,媽媽記住了。”懷月無比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一周多不見,豆豆似乎長高長結實了,也更懂事了,她忍不住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豆豆希望下次媽媽給你帶什麽來?”


    豆豆想了想:“我每天飯都吃得很飽,不要帶零食,豆豆要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東西。”


    懷月點點頭:“那就帶積木,帶漫畫書,好不好?”


    “好,媽媽真是個好媽媽。”豆豆一邊拍馬屁一邊在媽媽臉上親了一口。秦教授在一旁看著,又忍不住嘆氣。


    吃完中飯已經十二點多,懷月哄豆豆睡著後和兩位老人告別,慢慢地走去車站。


    口袋裏有一張一點半從青山縣城出發的長途車票,如果要趕那趟車,現在就得上小中巴去縣城了,她捏著那張車票猶豫不決。


    她知道姬君陶一定會過來接她,她該不該等他跟不跟他走呢?


    她清楚自己不僅僅是在選擇一輛車。在這樣一個燥熱的午後,鄉間的泥路塵土飛揚,知了聲嘶力竭地叫,攪得她心裏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人生的路,不是該坐在花園裏慢慢地品著下午茶想個透徹之後才做出的抉擇嗎?為什麽會總是在這樣逼仄的時空裏?她想起袁清跑來告訴她懷了魯風的孩子的那天,也是一個悶熱的下午,她也是覺得時空的侷促,壓迫得她無法唿吸,似乎向左向右前進後退每一步都是錯,可不走的話會更錯。現在的她,又被逼到了同樣的境地。


    她站在車站門口,幾個小中巴的司機湊上前來兜生意。


    “小姐,去不去縣城?”


    “小姐,我的車是新的,幹淨,坐我的車吧。”


    “小姐,便宜點算你10塊錢,去不去?”


    懷月漸漸急出一身汗,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繼續等他,還是按原來的計劃獨自迴去?她的心像在油鍋裏煎熬,難以取捨。一邊是豆豆撒嬌的模樣,“媽媽是個好媽媽。”一邊是姬君陶手腕上的紗布,還有他一邊說著“別擔心”一邊又驚又喜的樣子。


    這樣淒悽惶惶傻站了好久,她終於揉了揉眼睛,對其中一個小中巴司機道:“走吧,我趕1點半的車。”舉步朝他的車走去。


    “懷月。”姬君陶推開車門走過來,一直走到她麵前,“要自己走嗎?”


    懷月抬頭看著他,氣息清淺,神態安詳,顯然來了很久了。她心裏突然莫名地恨起來,微微繃了臉問:“姬先生什麽時候來的?”


    “我一直在這兒等你,想看看你等不等我。”姬君陶深深地注視她,嘆道:“看來你猶豫了這麽久,終究還是準備自己走?”


    懷月感到一陣委屈,強壓了在心裏,她轉過頭懊惱地對著剛才的那個司機道:“走吧,再不走我就趕不上車了。”


    姬君陶見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密密地起了一層細汗,不知是因為天熱還是因為生氣,看上去比平日嬌弱了幾分,心中早已不忍,忙對那人道:“我是來接她的,對不起,你的車不要了。”


    山裏人忠厚,聽了以後一笑便走開了。


    懷月後悔自己表現得太過分,這樣戀人之間似怨似嗔的小脾氣怎麽可以衝著姬君陶發作,一時窘得頭都抬不起來。


    姬君陶瞭然,心裏倒有一絲快慰,軟聲道:“我不方便滿村子的去找你,隻好在這裏等,小冶給豆豆帶了東西,現在拿過去嗎?”


    見懷月仍是低了頭不吭聲,又道:“這個小傢夥,以前問他要什麽隻說要吃飯,也不知在山裏呆了這一陣會不會想吃點別的,不過想想這裏反正孩子多,小冶就胡亂買了些巧克力和餅幹,還買了一桶積木和一堆漫畫書。”


    懷月不由嘀咕一句:“看來她真是懷孕了,小孩子喜歡什麽一猜一個準。”


    姬君陶一聽,高興道:“喜歡就好,你來指路,我把車子開過去。”


    懷月猶豫了一會兒,道:“還是我自己拿過去吧。”


    姬君陶知道她有顧慮,也不計較,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自他們相識以來,懷月第一次在他麵前發小脾氣,不正說明她對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見外了?便仍是叫了剛才那輛中巴車,把東西搬到車上,吩咐一會兒把懷月送迴來。那人一看這麽兩步路就掙了去一趟縣城的錢,自然樂意,連聲叫他放心。


    懷月皺眉看著搬到中巴上的東西,吃的玩的這麽一大堆,想不引起秦教授的懷疑都難,拎了兩包零食想放迴去,再看看站在一邊巴巴看著自己的姬君陶,心裏嘆了口氣,又作罷。


    趁老老小小在午睡,懷月把東西往房東那裏一擱,拿出一包巧克力送給了她的小孫子,其餘的隻說到時候交給豆豆奶奶就好。房東好奇地問她這麽些東西剛剛寄存在哪裏了,她也不知該怎麽迴答,支吾了一陣便匆匆離開了。


    車子開出好一段路,懷月算算時間,突然想起來姬君陶可能還餓著肚子,問道:“你吃過午飯沒有?”


    她一路都不說話,姬君陶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見問,忙答道:“沒有。”答完便後悔了,趕緊補上一句,“我不餓。”


    懷月躊躇了一會兒,看看鄉村的小飯店實在也挑不出像樣的,便問:“你吃不吃玉米?這裏的高山有機玉米很好的,又甜又糯,就是路邊攤……”她瞥了一眼他t恤上的那個小小的也是昂貴的logo,在這黃泥路邊確實不合適,“你在前麵那家門口停一下,我去買,稍微吃幾口,免得餓過頭低血糖。”


    姬君陶這才注意到沿途的農家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支著一個大鍋,滿滿地堆著煮熟的玉米。大概山裏人也知道城裏人稀罕這些綠色食品,聞香停車的大有人在。


    他依言停了車,和懷月一起下車走進農家。懷月看著他斯文清俊的樣子下意識地想製止,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迴去,彎腰在門口的大鐵鍋上挑了一個看上去比較嫩的玉米,聞了聞,剝去外麵的葉子遞給他。


    “你不吃?”姬君陶接過來問。


    “我才吃了飯,不餓。”


    姬君陶掰下小半截遞過去:“再吃一點。”


    懷月紅了臉,遲疑地接了過去。玉米很香,咬在嘴裏確實又甜又糯。賣玉米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倆。懷月的臉更紅了,轉過身去看門口的路。


    姬君陶原本把玉米掰給懷月的時候倒是沒作多想,隻是不習慣一個人對著女孩子吃東西,看到懷月臉紅,才意識到這個動作頗有些曖昧。此時見懷月站在菜畦邊俏生生水靈靈的模樣,心思不覺旖旎起來。勉強壓下心裏的那份躁動,問:“豆豆在這裏好嗎?”


    “挺好的,我原來還怕他會不習慣,沒想到他如魚得水,才一個星期,村裏老老小小都認得他是那個說豆腐皮的小孩。”懷月的唇邊掛了笑意,說起豆豆,臉色自然多了。


    “什麽豆腐皮?”姬君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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