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幾天一行人終於到達了折劍山莊,當然,路途中還是有些波瀾的,當他們離開碧溪村後走上千峰嶺時,又遇到了盤踞在這的山賊。


    薑承憑一己之力將山賊頭子厲岩打敗,眾人這才脫困。


    一路走來,玲原本充沛的精神和體力再次不濟起來,暈眩發作一早就被安排在了折劍山莊的裏屋休息,而其他人都去外麵看熱鬧去了。


    休息了兩天之後,玲身體的虛乏好了許多,可她的心情並沒有放輕鬆,反而覺得事情很詭異。不說這老是氣血不調、手腳發軟的身體,就單說每每休息後她就變得一無所知和那總是出現在夢中的朦朧身影,這都令她有些心悸。


    吃好了下人送來的早點,玲剛想出門散散心,就發現內院似乎騷動了起來。


    迎麵跑來一個穿著與薑承類似的深紫色服飾的男子,玲問道:“這是怎麽了?”


    一臉怒氣的男子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薑承那個小人!他居然敢以下犯上!重傷大師兄!”


    “……?”男子憤憤地說著話,突然注意到麵前女子精致的臉和那高貴優雅的氣質,一時間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失禮,忙收起粗魯的形態。


    “抱歉,姑娘,您是折劍山莊的貴客,讓您驚擾了。”


    “無礙的,你是薑承的師兄弟?薑承打傷了人?”玲的話讓原本收斂怒氣的折劍弟子再次扭曲了臉,不過卻咬著牙沒有發作。


    “是的,我是歐陽門下的弟子,昨天舉行的品劍大會上,薑承他竟然出重手打傷了同門,而且是我們敬仰的大師兄!他這個卑鄙……他就是嫉妒我們大師兄!在下知道姑娘是由薑承護送著同夏侯少主一同來折劍山莊的,他那種人最會的就是裝模作樣討好世家貴族!還請姑娘以後多加提防!現在門下正為了這件事忙碌著,所以內院可能會有些吵,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無妨,謝謝你了。”


    聽完了對方的解釋,玲的心下有了計較,雖然這來折劍山莊的一路上那個薑承都沒有對她有過好臉色,於她也沒有多親厚,可她卻是明白的。


    這個人不像是那歐陽弟子口中所訴的那般不堪,再者說,擂台之上,比武之中,打傷人什麽的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分勝負比什麽武?至於打傷同門師兄弟以下犯上這一點,玲不明白,勝了即使強者,管什麽同門不同門的?


    “哎……真是搞不明白這些人類在想什麽!”歎了口氣,玲想了一會之後喃喃低語道。


    “什麽人類不人類的?姐姐你在說什麽?”瑕突然從一旁的柱子邊跳了出來,打斷了玲的思緒。


    “額……沒什麽,瑕,你怎麽今天大老早就出現在這裏?沒去外麵湊熱鬧?”……對啊,她為什麽要說這些人類?瑕的話引起了玲的注意,她接著轉移話題道:“這兩天我都在房間裏呆著也沒空出去逛逛,怎麽樣?這外麵好玩嗎?”


    “哎呀!姐姐!你可別提了!有什麽好玩的!這兩天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來!真是鬱悶極了!幸好姐姐呆在了房間裏沒有出去,不然可能也會被波及到呢。”瑕像是想到了什麽事,表情懨懨。


    “出了什麽事?是那薑承打傷人一事嗎?”


    “誒!姐姐你也知道啦!”瑕低頭皺著眉低聲說道:“看來這件事情真的鬧的很大啊!”


    “恩,剛才看內院有些騷亂,出門就碰到了折劍山莊的弟子,問詢之下得知。”


    “是啊!這薑小哥也真是倒黴!我覺得其實也不算是什麽大事啊!而且那個什麽大師兄在擂台上背後傷人在先,薑小哥也是出手在後,就是可能不小心下手重了點也不必要把事情鬧的這麽大吧!聽說還被關了起來!這折劍山莊的人也太不講人情了,特別是薑小哥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個個喊著要嚴懲他。雖說薑小哥嚴肅是嚴肅了點,可也是個好人!沒想到同師兄弟們的關係處的這麽差……”


    “啊,一不小心就說了好多,姐姐你可別嫌我搬弄是非啊!”瑕摸著頭,對著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事的!我也是這般想的,薑承不像是他們口中的沽名釣譽之輩。”玲沒有接著提這茬,她轉而問道:“不過,按你之前說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恐怕不止是薑承這一樁事吧?”


    “對啊!我跟你說哦!還有那個雪女!……哈哈……大少爺現在……”


    瑕拉著玲一路往大門走去,邊走邊聊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剛走到門口就遇見了‘被雪女凍住而身體孱弱’的大少爺一一夏侯瑾軒。


    夏侯瑾軒表情有些嚴肅,讓原本想要開玩笑的瑕也沒有再去調笑,她開口問道:“大少爺!這是怎麽了?”


    瑕剛問完,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也出現在了門口。


    “啊……暮姐姐,你也在啊。”


    “恩。”仍是一身綠色長裙的暮菖蘭迴應了一聲,看到站在一旁的玲,她走過來打了聲招唿:“妹子這兩天休息的可好?看著臉色是比初來山莊那一日好多了。”


    “勞煩姐姐掛心了,玲身體無虞,之前隻是有些勞累不打緊的。”玲的話讓幾人同時安下心來。


    夏侯瑾軒這時開口道:“玲姑娘身體無礙就好,既然如此,我們即刻下山吧。”


    “為何如此匆忙?薑小哥的事情還沒處理完畢呢?大少爺這麽著急走啊?”


    “可能瑕姑娘還不知道,薑兄……早上歐陽世伯已經下令,薑兄已被逐出師門,現下也不知……反正我已與二叔商量好,接下來可以繼續遊曆江湖,本來想著過幾日再離開,可現下……想來現在薑兄獨自一人並不好受,這才想要請他和我們一起走。”


    “這樣啊!那我們快去找薑小哥吧!反正這什麽折劍山莊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人,我也不稀罕呆在這裏!”


    “嗬嗬,妹子說的是,我們這就啟程離開吧。”瑕的話得到了暮菖蘭的共鳴。


    “正好我也要出門曆練,就同你們一起去吧!”與暮菖蘭一同來的那個男人突然開口了,一身佛頭青玉錦勁裝,腰間綁著一根墨色龍紋紳帶,體型頎長,目光冷漠深沉,比起俊雅翩翩的夏侯瑾軒,這個男人更像是一個英姿勃勃、氣宇軒昂的武林世家的公子。


    正說著,一臉落魄黯然的薑承從裏屋走了出來,幾人的目光同時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夏侯瑾軒的勸說之下,薑承同意和大家一起下山四處走走。


    跟著夏侯瑾軒一起走的眾人在山林間迷了路,這處山景格外秀美,眾人在山中稍做休息過後就打算沿著山找路離開,誰知走進了一個煙霧繚繞之地,想要再出去竟被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不得不往前走的眾人在此時看見了一個離奇的壇。


    那壇中似乎漂浮著些圖案,隱隱細看下竟然是一副地圖。


    活潑的瑕第一個就跑了過去,觀察著壇的同時不小心觸摸到了水中漂浮著的地圖。


    地動山搖,一陣轟鳴聲從腳下響起。


    “小心!”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突然間,地下的石塊就離開了地麵升到半空中。


    還沒等幾人迴過神,石塊已經漂浮到了萬丈高的天空中,身邊是一團霧靄飄渺。


    等眾人再次睜眼,便看見了一副烏雲籠罩、電閃雷鳴之景,在這漆黑一片的烏雲中竟還有某個紫色的巨大身影不斷來迴穿梭,還沒等眾人驚訝,這飛在空中、承載的幾人的石塊就被那巨大且詭異的身影撞飛了。


    “啊!”


    “啊!”


    “啊……”


    驚慌失措的聲音此起彼伏,隨著顛簸,眾人從傾斜的石板上滾了下去。


    原本以為會重重砸在地麵上的玲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疼痛,反而身體陷入了一片細碎之中。


    “原來是黃沙……”可也不對,她剛剛明明感覺快要跌下石塊之際,有一隻手扶了她一把,才讓她沒有摔的那麽慘。


    可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卻發現身邊的幾人均狼狽的趴在地上,是誰伸手幫了她一把呢?


    不過她也沒多細想,出門在外原本就應該互相扶持的,夏侯瑾軒當初在碧溪村的客棧裏維護自己的話她可清晰的記得。


    走過去,打開腰間的水壺在昏迷幾人的臉上灑了些水。


    “可都還好?有無受傷?”


    “頭好暈……”除了摸著頭神情有些迷茫的夏侯瑾軒之外,其他人都無事。


    休息了片刻,瑕和那位氣宇軒昂的武林世家公子一一皇甫卓又吵了起來。


    無非就是因為瑕之前的魯莽使得眾人來到了這片陌生的沙漠,皇甫卓為人嚴謹刻板,板著張臉開始批評瑕,沒辦法,夏侯瑾軒隻能再次出麵調停。


    “皇甫兄,此事也不能全怪瑕姑娘,誰能想到我們會遇上如此神異之事?現在的狀況,實在沒人預料的到。”


    “恩……你說的也有道理……當初我若是更加謹慎,提醒他人一下,也許就不至如此了。但瑕姑娘得負主要責任,要不是……”


    “好了,大家也別再追究這責任在誰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想出路。”一直沒有出聲的玲開口道:“掉下來時,我瞥到了一眼,好像不遠處有建築,你們有人看見嗎?”


    “……我也看見了,在西北方向,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有水和食物。”


    薑承說完的提議說完後,眾人均點頭統一一起朝著西北方走去。


    在眾人精疲力竭之際,終於看見了深處沙漠的綠洲,而一直頭暈著的夏侯瑾軒在半路上就暈了過去、身體不適的玲也有些難耐沙漠的高溫,兩人均被人扶了一路直到在綠洲中碰到了兩個人出手相助。


    “玲姐姐,你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以後有空我就教你練武吧?”瑕擔心的說道。


    “讓你們擔心了,那以後就拜托瑕你教我練武了。”


    “沒問題!”


    玲原本就隻是有些中暑,在綠洲中修養片刻後身體的不適感減輕,她和玲走到了那兩個出手相救的人身邊想要道謝,此時同被救的夏侯瑾軒已經站在了那邊。


    那兩人中,身著一襲冰藍色道袍的女子到是沒有什麽出奇,令玲有些驚訝的是站在女子身邊那個身穿一件玄青色素麵杭綢鶴氅的男人,她走過去,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眸,那男人眼中一瞬間流露出了一絲驚訝和疑惑,不過,刹那間神情又恢複到了尋常般。


    “這位姑娘,身體可還好?”


    “多謝你們出手相救,已無大礙。”


    “這位是淩波道長,這位是龍溟龍公子,淩波道長醫術高超,正是她手上的一味草藥令你們解了暑氣。”一旁的皇甫卓解釋道。


    聞言,夏侯瑾軒行禮感謝,“多謝淩波道長和龍公子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言重了,你們隻是身染暑氣罷了。”對於夏侯瑾軒的大禮,龍溟表現的很是謙遜。


    “在下龍溟,敢問姑娘是?”等對上玲時,龍溟的目光略帶上了些急促。


    “額……我無姓,你可以喚我玲。”


    蹙眉思索後,龍溟微笑道:“……玲……姑娘,幸會!”


    寒暄了一陣後,眾人一起前往了不遠處的沙漠中心商業地帶的樓蘭古城。


    進入了破敗的門後,玲察覺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那是令她無比安心的感覺……


    一一好奇怪……心髒劇烈的跳動著,仿佛快要從胸腔迸裂而出,為什麽會這樣?


    “唔……”捂著胸口,玲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的異樣被眾人看在眼裏,紛紛圍上去查問。


    “玲姐姐,你怎麽了呀?”汗水從玲精致的臉龐滑落,而那白皙的皮膚竟然接近透明,瑕心中焦急無比。


    “痛……唔……心痛……”唇齒間擠出來的話好似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一說完,玲的眼前一陣發黑,腦中那股折磨她的熟悉的痛感再次襲來。


    “你們都離她一點,她不能唿吸了。”淩波道長拿出之前治療暑氣的草藥卻沒有半分緩解,摸了一下玲的脈搏,發現她的身體無恙,脈搏跳動一切都很正常。可這急促不堪的唿吸,還有那塊窒息的痛苦樣子並不像是裝出來,這突如其來的發病很是奇怪。


    “暫時還弄不清這病症的緣由,我猜想可能和這樓蘭城有關,她身體無恙,剛才在綠洲中的暑熱已解卻在剛進樓蘭時突然發病,我們現在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慢慢尋找症結所在吧。”


    夏侯瑾軒也極擔心這個身體嬌弱的可憐女子,他說道:“好!就聽淩波道長的,前麵有座客棧,我們去那裏吧。”


    “哼!麻煩!”皇甫卓冷哼一聲,“身體不好就應該呆在家裏,這般出來胡鬧作甚?!”


    “你說什麽!!!玲姐姐她已經這麽可憐了!!你這個大少爺知道什麽!你以為玲姐姐想要這樣嗎!她什麽都不記得了身體又不好!現在還病成這樣!如果有家她會不迴去嗎?她會這樣跟著大少爺到處亂逛亂走嘛!”瑕的話讓一眾不知情人的驚訝。


    暮菖蘭擔憂的問道:“什麽都不記得了是什麽意思?玲妹子她……”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找到玲姐姐的時候她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嶺也不知道待了多久,醒來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不清楚。”


    “抱歉,我並不知情!我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太失禮了!請原諒。”皇甫卓得知了原因,心中愧疚。


    夏侯瑾軒突然驚唿道:“啊!……玲姑娘暈過去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龍溟此時開口道:“快將她送到客棧。”


    “失禮了。”伸手想將玲抱起的龍溟剛說完,人就被定在了原地,一股極強的魔氣將從腳底竄起,心中駭然的龍溟喉間一痛,咳出了一口血。


    “啊……龍公子,你這是怎麽了?”


    “……”淩波道長表情慎重嚴肅,“這是魔氣!”


    “快先扶著玲姑娘進客棧!”眾人心下了解,均戒備起來,將兵器拿在了手中。


    暮菖蘭和瑕將暈倒在一旁的玲扶起送進了客棧之中,而餘下戒備的眾人等待了半天可周遭卻絲毫沒有任何動靜。


    “……魔氣消失了。”纏繞、鎖定在龍溟身上不詳的黑氣消失,淩波道長蹙眉道,“看來這是一個很厲害的魔物,現在還不知道他的目的,大家不要放鬆警惕!”


    夏侯瑾軒提議道:“先將龍公子送到客棧,大家再一起商議吧。”


    “看來這趟旅行並不會太平了!”皇甫卓繼續道:“不過!這魔物竟敢傷人!我定不會放過他!”


    “……”從龍溟被魔氣鎖定,薑承就一直沒有說話,他能感覺到這種力量的熟悉,這是最近一直讓他心緒不寧的東西。


    但此刻他的心中十分駭然,正因為有些熟悉所以才能知道差距有多大,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強大令他難以正麵直視。


    將目光移到臉色同樣十分難看的龍溟身上,薑承覺得,龍溟並不僅僅是因為被攻擊受傷才會如此蒼白無力,他能看見他可以動彈的身體正不由自主的戰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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