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喜歡弘的,但那種喜歡卻是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存在,就像是春日裏滿目飛揚的柳絮,她陶醉地看著、眼神追逐著,更是享受著微風輕拂在臉頰上的溫柔。大概從心底裏,太平就覺得,弘是不該屬於任何一個人的,他心底裏蘊藏的豐富連綿的愛意就像是那春日微醺的陽光一樣,誰能把陽光攬進懷裏?誰敢把暖陽一個人藏起來?


    就算是弘的親妹妹、大唐的公主,太平也從不敢生出這種霸道的心思。但並不是誰都和太平有一樣的想法的。在更多的人眼裏,弘是怎樣的根本不重要,他們隻期待著能不能從太子那得到他們想要的。就像是這次弘和武則天衝突的事件——


    兩個公主當初是養在太後身前的,如今太後徹底閉宮不出了,而皇後複立,將來眼瞅著也將一直是皇後主政,娶了那兩個公主的家族哪能不急?那兩個駙馬對公主怕是有感情的,但他們身後的家族卻想要向皇後投誠,胳膊擰不過大腿,駙馬也隻能冷落公主。


    但紅、白蓮公主心裏想不清楚這些?從宮裏出來的,她們可比兩個駙馬狠多了,不過是將計就計,就引得弘去為她們出了頭。


    “……所以,那兩位公主其實過得遠沒有弘哥哥知道的那麽慘?”太平手裏撚著一朵花,側頭去看身邊的賀蘭敏之。


    賀蘭敏之微眯著眼橫躺在石凳上,手裏的酒杯微傾,便又飲了一口酒:“當然,好歹是太後親養的,又能在皇後主管的後宮裏活下來,心機可不少。”


    太平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忽略掉賀蘭敏之話語裏對她母後的不滿,隻道:“她們這是把弘哥哥當猴耍嗎?”


    賀蘭敏之嗤笑了一聲,隨手扔了酒杯,提起了一旁的酒壺就往嘴裏倒:“太子缺個心眼,把自己弄得裏外不是人,怪得了誰?還讓皇後不痛快了,真是好計策~~”


    弘的確是缺了個心眼,但他隻是因為把那兩位公主當了妹妹,所以才卸了心防,輕易信了。賀蘭敏之這話說得難聽,卻也沒錯,但太平聽著就是心裏不舒服,就算她自己也覺得她的弘哥哥被人耍了,但就是聽不得別人說弘是缺了個心眼。


    再加上,賀蘭敏之如今的行為舉止幾乎是處處流露著對武後一幹人的不滿,太平就更不舒服了。她看了一身酒味的賀蘭敏之好一會兒,才開口勸道:“你能別這樣嗎?以前好歹還藏藏心思,怎麽現在把不滿都放明麵上了?”


    賀蘭敏之斜睨了太平一眼,冷笑道:“那公主對著在下說這話,又是什麽心思?”


    太平一時間沒聽懂賀蘭敏之具體問得是什麽,疑惑道:“就勸勸你啊……”


    賀蘭敏之上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凜冽的光,嗤笑了一聲:“太平,你還是這麽天真。你都看出我對皇後的不滿了,你不去跟皇後說提防我,還勸我收斂些……”說到這裏,就是賀蘭敏之心裏也有些複雜。


    “我把你當朋友啊……”這句話,太平幾乎是脫口而出,但下一刻,她自己卻閉了嘴。


    賀蘭敏之舉著酒壺的手都頓住了,滿眼複雜地定定看著一旁不知在想什麽的太平,半晌沒說話。


    太平在想什麽?她在順著賀蘭敏之的思維想。她愛武則天嗎?愛的。由於穿越初的日子,她對武則天是滿腔的濡慕、依賴,甚至比任何一個女兒都愛自己的母親。這樣的前提下,她的確該去提醒武則天。


    太平沉思著托住自己的下巴。但她沒去,因為她把賀蘭敏之當朋友,這是大實話。這麽多年,賀蘭敏之這樣的朋友,她也就交了這麽一個而已。就像這次的事,誰會和她一起把事情一一剖開,把人心算計當談資一樣交流?也就賀蘭敏之一個罷了。


    這樣想,太平再看向賀蘭敏之的眼神也複雜了:“表哥,我忽然發現,你真的很重要。”


    賀蘭敏之一愣,隨即就往嘴裏灌了好大一口酒,酒氣把他兩頰都熏紅了。


    太平卻還在說著:“……所以,你再不滿,也別做傻事啊。我覺得吧,你如今都姓‘武’了,一身榮辱都在我母後身上,你心裏再不滿,旁人也把你看做我母後的黨羽……你洗不幹淨的了。”說到這,太平看向賀蘭敏之的眼神就更複雜了。


    這話,賀蘭敏之聽得又想發火,又覺得悲哀,一時間竟有些心灰意冷,順著太平的話,就怔怔道:“是啊是啊……所以啊,太平,將來我要是死了,就真是死了。上官儀那老家夥還能在罷官後悄無聲息地去南唐,我卻是走投無路的……”


    “喂,什麽死不死的?”太平不高興地伸手推了推賀蘭敏之,“不做死就不會死,你難不成當真要去做傻事?我就隨口說說的而已,要真有,你給我把那些心思全打消掉啊!”


    賀蘭敏之把酒壺裏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裏,踉踉蹌蹌地就站起身:“你知道我要做什麽傻事?”


    “我哪知道?”太平皺了眉,看他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這才發覺賀蘭敏之好像真的喝醉了。她隻好朝外麵自己帶來的宮女招手,示意她進來扶好賀蘭敏之。


    賀蘭敏之整個人趴在了宮女身上,身子卻不停往太平那兒湊,打著酒嗝,追問著:“你將來會幫我嗎?”


    “幫什麽?”太平掩著鼻子,不去聞他身上刺鼻的酒味,“你自己都說是傻事了,就忘掉,別昏了頭,真去幹。”


    賀蘭敏之勾了勾唇,忽然推開宮女,就撲到了太平身上。身手矯健的讓太平都懷疑他是不是在裝醉。


    “你給我站好!”太平使著勁兒撐住賀蘭敏之,可憐她的小身板一點點,快被壓倒了。


    賀蘭敏之伸手揮開一旁想要扶他的宮女,整個人還是靠著太平,張口,酒氣衝天:“我站好了。”


    那宮女左看看,右看看,隻能轉身去扶太平。


    太平又是用力,又是被酒氣熏得,憋紅了臉,氣道:“你自己站好啊!我才多高,撐不住你啊!還有你,扶我有什麽用?把他給我拉下去啊!”


    那宮女有些不知所措。


    賀蘭敏之臉上卻是露出了點委屈:“我真站好了……我有點難過……”


    太平看著他捂著胃難受的樣子,驚恐道:“你不是要吐吧?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我就……就……”


    一旁的宮女,眼見著不對,再也顧不上會不會惹怒賀蘭敏之了,手上用力,終於把人從太平身上撕拉了下來,恭敬地遵從太平的囑咐,把人送了迴去。


    眼見著那名清秀的宮女扶著人走遠,太平心裏被賀蘭敏之的話弄出的隱隱擔憂,早在他那場酒瘋裏散了不少。隻聽得圍牆上頭一陣“啾啾”的鳥鳴,太平的心思幾乎是立馬就轉到了別處。她環顧四周,悄悄走到牆根下,小聲道:“韋姐姐?”


    隨著她這一聲唿喚,牆頭上忽然就落下一個包裹,緊接著一個奶油小生的臉就從牆上冒了出來,赫然是女扮男裝的韋氏:“怎麽那麽慢?我都叫了好幾聲了。”


    太平笑了笑,興衝衝從地上撿起包裹,就道:“表哥喝醉了,耍酒瘋,我才把人都支走……嘻嘻,你不知道,那還是我特意從宮裏帶出來的烈酒呢,結果表哥整整喝了一壺才醉,我之前都快歇了出去玩的心思了。”


    韋氏趴在牆頭,擠眉弄眼道:“那你現在趕快,我先去後門那兒等你啊。”說完,牆頭上就沒了人影。


    不多時,一個俊俏的小少年就從魏國夫人府的後門走了出去。


    “我們先去哪兒玩?”太平拉著韋氏的手走在長安的大街上,滿臉的抑製不住的興奮,“你不是說東市有外國人賣香,還有胡姬跳舞,我們先去那兒,好不好?”


    韋氏看著好像從籠子裏放飛出來的太平,忽然就擔起了心:“太平,你會跟著我的,對吧?你不會亂跑的吧?”


    “怎麽了嗎?”太平扯著韋氏的手晃了晃,笑道,“不是你先提議出來玩的嗎?”


    “可我現在覺得你好像太興奮了。”韋氏瞥了她一眼,“我已經開始後悔了,要是把你弄丟了,皇後會殺了我的。”她說著就伸手作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誇張地呲了呲牙。


    太平被她逗笑了,笑聲清脆而明快:“走散了,你就去我外祖母家等我,我認識路的。肯定能自己走迴去。”


    “真的?”韋氏將信將疑地看著太平。


    “真的。”太平重重地點了點頭,拉起韋氏的手就往前跑,“別猶豫了,都出來了,我可不會就這麽迴去!快快,我們去……哎呦——”太平隻覺得肩頭一疼,就撞到了人,趕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跑太快了……”


    一旁的韋氏被嚇了一跳:“你看,我才擔心,你就撞人了,咱們迴……”


    “別啊,我剛剛是跑太快了。”太平揉著肩打斷韋氏的話,轉頭看向被撞的男子,道歉道:“你沒事吧?我出來玩太高興了,就跑得快了點。”


    被撞的男子自然沒事,就太平那點力氣,她自己反而退了幾步,那男子卻是連步子都沒動一動。隻是看著吃痛地揉著肩還不忘道歉的太平,男子眼裏閃過了一絲笑意:“在下無事,倒是……小公子可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要迴校了,好苦逼~~為什麽又開學了??碧落的開學綜合症初期症狀已經開始顯現了╮(╯▽╰)╭


    才知道不久前好像出事了,碧落已經很久很久沒上qq了,看到編編的站短才上了qq,被盜文黨逆襲事件把我震驚了( ⊙ o ⊙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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