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慕雲帆緊緊地盯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握著的手緊了又鬆,眸中濃濃的殺機漸漸浮現了出來,緩緩說道:“你是如何……”


    “妹妹可是想問本宮是如何知道的嗎?”舒承哈哈一笑,眉梢微揚,退後了幾步,站到一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笑道:“輕揚妹妹既然這麽聰明,那必是知道一句老話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睍蓴璩曉妹妹你說……是也不是?”


    慕雲帆默默地看著她,良久,忽然揚起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她伸手撣了撣自己衣袖上的浮塵,將散在耳邊的碎發輕輕拂到耳後,嘴角微揚,沉聲笑道:“公主現在自身尚不能保,難道還以為能夠威脅到我嗎?”


    舒承甚是讚同的笑著點了點頭,食指點了下巴,笑的一派輕鬆自在:“這話自然是不錯的。不過本宮向來也不是什麽寬宏大量之人,若真到不得已之時,拚個魚死網破,說些不該說的,做些不該做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慕雲帆笑著看她,嘴上雖倔,麵上卻有絲隱隱的不安:“你以為有人會相信你嗎?”


    “相不相信本宮倒是沒什麽要緊,要緊的是——妹妹你大婚在即,定是也不想再橫生枝節了吧?”舒承笑著,看向慕雲帆的眼睛裏滿是濃濃的譏諷,說起話來更是毫不留情,“更何況本宮之意也並非要讓別人相信什麽,不過純粹是想給你慕容輕揚添些堵罷了!”


    “你……”慕雲帆怒極反笑,冷冷看著麵前高高昂著頭的舒承,緊緊攥了攥自己手裏的牢房鑰匙——要怎麽做?殺了她,還是……?


    殺了她一了百了,什麽意外都不會發生。隻是……那樣的她,他——可還會喜歡嗎?


    “好好考慮一下,輕揚妹妹。”


    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舒承緩緩一笑,轉身走迴到牆角慶兒所在的地方,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皺了皺眉。


    必須要快些出去,畢竟這幾日將東西都給了她,慶兒已經撐不住了。


    “公主果真好膽色。”慕雲帆深吸一口氣,反倒笑了起來,雙眸一眯,再次看了她一眼,僅一個抬眸的瞬間,剛剛的殺意與怒氣早已消失不見。再不多說什麽,緩緩勾唇一笑,優雅地轉身朝牢房外麵走去。


    隻是,在慕雲帆離開良久之後,剛剛還一派閑適傲氣的舒承忽然重重歎了口氣,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都被用光一般,虛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背上的冷汗,竟然生生濕透了三件衣衫。


    “公主辛苦了。”


    牢房盡頭拐角處的那間牢房的陰影處,不知何時占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剛剛那個還因才被受刑而呻吟不止的犯人,突然褪去了一身將死的態勢,身形一閃站在牢房背光的陰影處。原本佝僂彎曲的身子,此刻再沒半分衰頹模樣,刻意揉亂的亂發下麵,一雙星眸正熠熠生輝,閃動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他毫無聲息地站在那裏,刻意壓低的輕輕笑聲從唇間緩緩溢出,聲音仿佛聲樂般悅耳:“公主可想清楚了?”


    舒承咬了咬唇,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心有餘悸地看向慕雲帆方鋼離去的方向,艱難地一字一句說道:“你說的果然沒錯。”


    陰影處的那人聞言隻是輕輕一笑,仿佛對此毫不意外。他靜靜地看著舒承,仿佛隻在等著她開口。


    “本宮答應你。”舒承低頭看了一眼神色懨懨的慶兒,抿了抿唇,閉上眼睛沉聲說道:“你也莫要食言才是。”


    男人又是輕輕一笑:“自然。”


    ************************************


    翌日。


    整個安國皇宮都籠罩在一股莫名詭異的氛圍中。


    不管是各宮內灑掃侍奉的婢女們,還是宮裏當值外圍雜役的小太監們,無不三三兩兩的湊在一堆,低聲咬著耳朵,神色莫名,卻是透著一股子難以掩飾的八卦。


    更有膽大者甚至還找了處相對較為隱秘寬敞的地方,公然擺了桌子設起了賭局。


    “來來來,我賭這太子妃還是慕姑娘的。”一個年紀不大,大約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太監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咧嘴笑了笑,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到了桌子上寫著“慕姑娘”名字的地方。


    放眼看去,相較與賭注的另一邊,這邊竟然有著不少的銀子。


    眾人一聽,也是紛紛跟風下在此處,一時之間,桌子的另一邊便顯得格外冷清。


    隻是人群中一個年歲稍長些的太監卻是不為所動,隻是輕輕眯了眯眼睛,咂著嘴搖了搖頭,似乎在考慮自己究竟站在哪一邊。不多久,他似乎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下定了決心一般,同樣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銀子,“砰”的一聲砸到桌子上寫著“雲國公主”的那邊,笑道:“我還是賭這雲國公主。”


    賭注一下,頓時便有好事者不解地問道:“曲公公,您也算是這宮裏的老人了。這慕姑娘做太子妃不是已經是明擺著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嗎?雖然還沒有下正式的文書,但是太子殿下為了她都不惜跟雲國撕破臉了。您為什麽還非得強這口氣,連著多次賭她贏不可呢?”


    曲公公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表情,緩緩說道:“遑不論那件事究竟誰錯誰對,單說雲、安兩國的聯姻,豈是能因太子殿下的個人喜好而說廢就廢的?說起來太子殿下終歸是我安國的太子,更是這未來的一國之主,自然是要以大局為重的。此次將雲國公主放出來,昭告全宮是誤會一場,並決定親自去慰問安撫,不就能充分說明問題了嗎?更何況……”說到這裏,曲公公故意賣了個關子,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後,這才麵帶得色的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在宮裏這三十餘年,若說真要看透了什麽的話,便是咱們的太子爺了。那位殿下……恐怕才是真正的英明睿智,藏而不露之人啊!”


    眾人一聽,明顯不信,紛紛起哄嗤笑起來。


    曲公公身為一名忠實的“太子黨”,此刻見他們這般模樣,明顯是有些生氣。不由地拍桌而起,認真道:“你們別不相信,別說其他的,單說那禁衛三軍,雖然個個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模樣,照我說這真要是上了戰場,絕對不必其他人差!”


    “切!”


    眾人聽了,聯想到平日裏禁衛三軍鬥雞走狗無惡不作的模樣,不由得笑的更厲害了。隻當曲公公在宮裏呆久了,被太子殿下那顛倒眾生的模樣給蠱惑了,潛移默化成了太子殿下的狂熱追求者,也自然沒人當真往心裏去,當下笑過之後便各自下了注之後紛紛離去了。


    可憐曲公公一大把年紀,好不容易堪透了這世間的無上機密,卻偏偏演變成眾人皆醉他獨醒的狀態。獨具一雙慧眼,一語道破了天機,到頭來卻沒有人願意相信。登時氣白了臉,冷哼一聲,白了一眼眾人離開的背影,當即轉身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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