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女子們舞已跳完,男子們酒已半酣。幾個苗家小童抬著一籃子鮮豔的花朵放在了篝火邊。阿水唱了幾句好聽的苗家山歌,拿起一碗酒灑在篝火上,火苗唿的竄起一人高。女子們跑到籃子邊搶著自己喜歡的花,男子們都歡唿著站了起來。阿水也去籃子裏挑了兩隻粉色的花朵,塞給薑仙凝一隻。


    薑仙凝正疑惑時,阿水附耳說道:“薑姐姐,你心悅誰就用這花丟誰。可是不要丟錯了呦。”


    薑仙凝聽得有些臉紅,低頭盯著手中的花朵,許久不敢抬頭。


    男子們都在圈外對自己心儀的女子唿和著,希望自己喜愛的女子也能喜愛自己。刑嶽也知曉了這花朵的意義,站起身連忙對著薑仙凝招手。


    此時薑仙凝喝了一碗米酒,眉目如畫,兩頰飛著兩朵紅雲,被篝火一照更是明**人,如同仙女臨凡。


    刑嶽正朝薑仙凝搖著手臂,忽的一朵鮮花掉進自己懷中,刑嶽拿著花不知所以,抬頭竟對上阿水那張精靈古怪的笑臉。刑嶽手裏捧著鮮花,不知要放在何處,扔了肯定是不行的,拿著豈不是等於接受了這份情誼?


    刑嶽轉身拉著身邊的男子,高聲問道:“小哥,如果被不喜歡的女子砸中了,要怎麽辦?”.Ъimiξou


    男子轉頭看看刑嶽手裏的花,又轉頭看了看篝火邊笑顏如花的阿水,翻個白眼道:“你到有什麽不願意的?我們巫女能看中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我們都巴不得水巫女能丟中自己,你還不願意?”


    刑嶽把花往男子手中塞:“你若是喜歡,你拿去!”


    男子突然一瞪眼:“你這是瞧不起我們巫女?”


    刑嶽一看男子竟然惱了,連忙又收迴花朵,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們巫女,隻是她才隻有十四歲,我又怎麽能占這種便宜?”


    男子一聽刑嶽解釋,便又笑了起來:“若是因為這個,那你大可不必憂慮。我們寨子裏女子十三歲之後便可選擇自己喜愛的男子定下終身,但若是要成親便要等到十六歲。巫女雖然現在選了你,也不是立時便要嫁你。你一個外族的男子,我們巫女看中你,是你高攀了。”


    刑嶽連連點頭稱是,但心中卻是一片無可奈何,手中的鮮花如同一隻燙手的山芋,拿不得也放不下。


    正在刑嶽躑躅猶豫之時,阿水滿麵春風的自篝火邊輕快的跑了過來,拉起刑嶽的手便奔旁邊一個山坡跑去,刑嶽來不及反應木訥的任憑阿水拉著他奔小山坡跑。身後男子們見阿水已拉著心儀的男子跑了,有些便急火火的唱起了山歌。


    伴著身後一片此起彼伏的山歌聲,刑嶽被阿水拉到了小山之上,待到得山坡之上,刑嶽才算迴了神,手中捏著一朵鮮花,低頭輕輕道:“阿水,我……”


    “岑淩哥哥,”不等刑嶽說完,阿水便歡快的插了嘴,“我知道你喜歡薑姐姐,但是我喜歡你,反正也不急,你我先相處兩年,若是不喜歡你就走!”


    刑嶽張了張嘴,想說些推脫的話。但阿水銀鈴般的聲音又再響起:“岑淩哥哥,我們寨子裏男子是要會唱歌才能娶到心儀的姑娘。我不用你唱歌,也不用你跳舞。我也不用你此時就喜歡我。”


    阿水邊說著邊抬起手指著天空中閃耀著的星辰,“岑淩哥哥就像那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阿水並不奢望星星能落入自己懷中。但阿水說話算話,你拿迴了自己的身子,阿水便任由岑淩哥哥處置。如果岑淩哥哥不喜歡阿水在你身邊,你讓阿水走開,阿水也聽岑淩哥哥的。”


    刑嶽轉頭看著阿水,阿水眼中滿是崇拜和愛意,刑嶽心中略有所動。本已到嘴邊的並不喜歡阿水的話,卻梗在喉中。張嘴說的卻是:“我……並不會讓你走開,隻是……”


    阿水並不想聽完刑嶽的話,嗬嗬笑著道:“隻要你不用我走開就夠了。”邊說著邊坐在了地上,阿水一抬手,拉住了刑嶽的大手順勢一拽,刑嶽也跌坐在地,阿水又借勢一躺一扯,兩人便都平躺在山坡之上。山坡上遍布野草,此時躺在上麵微微有些潮,草葉擦著臉頰頗有些癢。刑嶽動了動身體,卻被身邊阿水死死地拽住。


    “岑淩哥哥,我們就這樣看一會星星吧。”


    刑嶽轉頭向天,麵前便是漫天星鬥,一片天際仿佛就在壓在頭頂。看這星星的高度,仿佛就在眼前,刑嶽伸手摸了一下,卻摸了個空。刑嶽心道:薑仙凝也像這空中的星星,好似近在咫尺,其實遠在天邊。依舊自嘲的笑了一聲,躺在這軟軟的草坡上,閉上眼隔離了星空。


    另一邊,薑仙凝手中拿著花,站在篝火旁不敢抬頭,不知所措。一抬眼,阿水竟然拉著刑嶽自己跑了。薑仙凝頓時慌亂起來,眼神四處找尋,卻隻看到一片高歌著的苗族男子。有些男子朝自己唱著歌,伸著手。


    薑仙凝緊緊攥著花朵,手心出汗,不知如何是好。身邊女子有些找到自己心儀的男子手拉手跑去甜言蜜語了,還有些仍舊左顧右盼,惹男子們爭相鬥歌。薑仙凝看了一圈卻看不到薑問曦,向外走了幾步,卻被熱情的男子逼的退了迴去。


    薑仙凝站在篝火邊,倍感孤單。此時薑仙凝隻想找到師尊,從這一群陌生的男子中間離去。轉了幾個圈,衝了幾次,都被一群笑嗬嗬唱著歌的男子推了迴去。薑仙凝急的眼中淚水溢滿眼眶,心中一急,適才喝得一碗酒便也忽的湧上了頭,頓時有些暈暈乎乎起來。


    隔著淚水,一張張男子的笑臉都扭曲了起來,薑仙凝搖搖晃晃,似是馬上就要摔倒。那些笑臉卻仿若一個個怪獸,在眼前飄飛扭轉,似是想要吞噬自己。薑仙凝搖晃著往外擠,卻被人群不知在往哪裏推擠。


    薑仙凝被擠的頭暈目眩,抬了一下頭,瞬間感覺鬥轉星移,一片笑臉模模糊糊,便一頭摔了下去。才摔到一半,竟然跌進一人懷裏,薑仙凝心中著急,怕是什麽不認識的男人抱住了自己,拚著一絲清明,薑仙凝抬了抬頭,入眼一抹白雲和師尊清冷略帶一絲怒意的臉。


    薑仙凝帶著幾分醉意,拚著幾分清明,把手中攥的緊緊的鮮花,塞進薑問曦懷中,自言自語道:“便是幻覺,我也能放心暈了。”說完,竟真的暈倒在薑問曦懷裏。


    薑問曦抱起薑仙凝,依舊走到適才站著的樹下把薑仙凝攬入懷中倚樹而坐。懷中薑仙凝發絲入瀑布般散落,雙目微閉,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白皙的麵頰掛著兩朵俏皮的紅雲,飽滿的小嘴此時分外紅潤。薑問曦緊緊盯著懷中這張熟悉的小臉,似是有些貪婪的要印入腦中。許是破例喝了一碗酒,竟有那麽一瞬,薑問曦心中似是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細細找尋,卻不見了蹤影。


    此時月朗星稀,遠處篝火闌珊,人群喧鬧,薑問曦攬著薑仙凝安靜的坐在樹下。夜微涼,薑仙凝似是抖了一抖,薑問曦見薑仙凝有些冷,但不敢大動怕驚擾了薑仙凝好夢,便輕輕的扯出罩衫蓋在薑仙凝身上。薑仙凝囈語著什麽側一側身,更緊的擠進薑問曦懷裏,一隻手竟摟住了薑問曦的腰身。薑問曦低頭理了理薑仙凝的頭發,想起在青雲峰時每日都是薑仙凝為自己束發,嘴角竟不自覺的掛了一絲笑意。


    第二日晌午,陽光自窗縫擠進屋中,狠狠地戳著薑仙凝的眼睛。薑仙凝被刺的眼睛生疼,不情願的翻了個身,揉揉眼,撐開了眼皮。


    薑仙凝迷迷糊糊的環顧了一下四周,自己睡在一間竹屋中,依舊穿著苗家的衣裳,躺在一張竹床上。自己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在床頭。


    薑仙凝起身換了自己的衣服,抬手弄了弄頭發,依舊有些暈頭轉向,便也放棄了,隨它披散著。


    推開門,一片陽光刺的眼睜不開,薑仙凝擋著眼睛閉了一會,漸漸適應了這般光亮,再睜眼時,一片模糊中一個白色的影子竟然挽著袖子在灶台邊做著什麽。


    薑仙凝再用力的揉揉眼,用力一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師……師尊,你,你這是在做飯?”


    薑問曦轉身,臉色清冷帶著一份怒意:“凝兒下了山便不是我縹緲弟子了嗎?”


    薑仙凝心中一抖,怯怯的道:“凝兒可是犯了什麽錯處嗎?”


    “凝兒因何飲酒?”


    薑仙凝皺著眉頭轉了轉眼珠,似是想不出何時飲了酒,有些猶豫的問道:“那個白色的,可是酒?”


    見薑問曦不言語,想是自己猜對了,便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我說怎得就暈了,竟然喝了一碗酒,難怪此時還是暈的。”


    “凝兒……”


    薑仙凝抬頭看著師尊,隻見師尊此時麵色柔和了不少,欲言又止,不知想要說些什麽。


    “師尊要說什麽?”


    “沒什麽,”薑問曦轉身自鍋裏盛了碗湯遞給薑仙凝,“喝了吧,解酒的。”


    薑仙凝訕訕的接過湯碗,抿抿嘴,試探的問道:“師尊,凝兒昨日……可說了些什麽?”


    薑仙凝說完偷眼看薑問曦,隻見薑問曦麵色突變。薑仙凝心中一驚,一碗湯竟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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