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位仙人說我本是天界醫仙,因為給神君醫錯了病,害神君臉上留了疤,所以才貶入凡間,受這惡瘡之罪。如今神君的臉已經好了,便不用我再受這苦,於是就告知我一個方子,讓我去治惡瘡。”


    嶽婆婆與二娃對望一眼,臉上掛滿欣慰的笑:“若是如此,塊讓你爹帶你去尋藥。”


    二娃卻疑惑的道:“美麗,你不是睡昏了頭吧?這仙人也會生病?也能留疤?”


    嶽婆婆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便又收了表情,道:“你爹說的是,哪有神仙得病還要治的。怕是你疼過頭,覺得自己是醫仙了。”


    薑仙凝不知如何解釋,便道:“反正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試試便知。神仙得不得病,也不是我們能知道的。這不得病不也是人說的,說這個的人不是也沒見過神仙。怎麽就是我說的不對呢?”


    二娃道:“若是神仙還要得病,那還做什麽神仙?不是跟人一樣了?”


    薑仙凝笑了笑道:“神仙到底好不好,都是人傳的。也許去了,也不過是換個地方活著而已。誰也沒有親眼見過。”


    此一番話也不知有沒有說服二人。嶽婆婆呆了一會,點點頭道:“也罷,反正試試也無妨,你去采藥,總好過賴死在床上。”


    二娃也就點點頭道:“那我帶你去。”


    薑仙凝第一次,便跟著二娃去了山裏。


    山路難行,薑仙凝如今隻是普通人的普通身軀,一路上爬的困難,身上皮膚漸漸又疼起來,衣裳在身上仿佛鋼刀,一點點剜著肉。薑仙凝一邊挖草藥,一邊嘶嘶吸氣。


    二娃道:“美麗,你又疼了吧?還是迴去吧,明天再來。”


    薑仙凝等不得那麽久,也不知如今幻境裏時間是快是慢,迴去睡上一覺,萬一過了時間,便給師尊拖了後腿。薑仙凝忍著疼,挖著一顆顆藥材。想來心裏也是沒什麽底。自己要配的藥方,也不過是當年仙山上的拔毒丹。此時沒了靈氣,也不知有沒有用。況且有些仙草自是找不到,還需得用其他代替。若是一次不成在換一次,又不知要拖上幾何。邊想著邊加緊了腳步。


    二娃一直跟著薑仙凝,見她不要命的采藥,便在身後默默幫她拿著。直采到夜半時分,薑仙凝采直起身子,眼中泛著淚花,嘴角狠狠地抿著,自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迴吧。”


    二人趁著天黑迴到村子,誰知才一進村,便碰到村頭臭狗家的小兒子。這小孩長得人高馬大,最愛欺負人,平日裏見到二娃也要罵上幾句,扔幾塊石頭。如今看見二娃帶著自家孩子半夜溜了出來,怎麽能放過。


    一邊大笑著一邊叫喊:“哎呦,這是誰呀,醜八怪帶著小妖怪呀!兄弟們,快出來看呀,老妖怪帶著小妖怪出來遛啦。”


    夜深人靜,小孩的聲音穿透整個村子,半個村的大人孩子,都開門出來查看。幾個平日愛使壞的孩子也跑了出來。圍著二娃兩人笑罵,不知是誰,突然撿起一個石子扔了過來,一時間,其他人也都效仿,全都撿石子扔二人。


    幾個作惡的孩子,大人在村裏也是橫行無忌之人,大部分人都默默關上大門,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隻剩下幾個作惡的孩子,對二人扔石子,吐口水,一邊還有人罵著:“臭妖怪,死瘟神,半夜出來作妖嚇人,打死你,打死你們。老妖怪和小妖怪。”


    薑仙凝心裏生氣,猶豫著打不打得過這些人。卻見有個孩子撿了一塊大的石頭奔自己扔了過來,嘴裏還叫著:“砸死你,死妖怪,砸死你。”


    二娃一見,一塊大石頭奔薑仙凝砸來,便一個閃身,擋在薑仙凝身前,石頭堪堪砸在二娃後腦,頓時鮮血直流,幾個孩子還不過癮,跑上前來踢二娃,二娃隻緊緊抱著薑仙凝采的草藥,護在胸前,任憑他們踢打。


    薑仙凝見幾個孩子如此作惡,便撲上前去打那幾個孩子,怎奈此時沒有法力,還隻是個孩童的身體,一腳便被臭狗家的孩子踢出老遠。身上惡瘡在地上摩擦,疼的不堪忍耐。薑仙凝想著,二娃被他們這樣打,定是也疼的不行。便又撲上去撕打。但又被幾人踢翻,一並踩了起來。


    二娃一看,幾個壞孩子打起薑仙凝來,頓時愣了一愣。撲騰著在幾人腳下爬到薑仙凝身邊,用力把藥包塞進薑仙凝懷裏。哇哇怪叫幾聲,便奔著幾個孩子抓去。


    二娃雖然矮小,但畢竟也是個成年人。平常膽小怕事,此時見著他們毆打自己的女兒,便是再也難以忍耐。一股惡氣堵在胸中,恨不能一掌直接拍死幾個壞孩子。


    幾個孩子也畢竟還是孩子,一見二娃似是瘋了,見人就抓,遇人就打。每人身上也都挨了幾下,便都一哄而散,抱著頭跑迴家去了。


    二娃見幾個壞孩子,跑迴了家,趕緊迴來拉薑仙凝:“美麗,快,快走,還站的起來嗎?快走,他們大人來了,我們就跑不了了。快走,美麗。”


    薑仙凝全身疼痛難忍,但也掙紮著站起身,兩人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往家裏跑去。


    到得家中,二娃把薑仙凝往院子裏一扔,便普通一聲倒在地上。


    嶽婆婆本在屋中納鞋底,聽見院裏有點動靜,覺得是二人采藥迴來了。便迎了出來。誰知,才走出門,便看見趴在地上的二娃。


    嶽婆婆唿的撲在二娃身上,驚恐的問薑仙凝:“你爹,這是怎的了?”


    薑仙凝道:“路上遇到幾個大孩子,用石頭打我們。”


    嶽婆婆仔細看看,二娃頭上一個大洞,血正唿啦啦流著。一時也慌了神,一邊拿出手帕給二娃捂著傷口,一邊罵薑仙凝:“美麗呀美麗,你說你這個孩子,就是不消停。非要去采什麽草藥,好了,如今病沒治得,到害了你爹。你這可是孝順……”


    薑仙凝懶得辯解,在藥包中翻來找去,翻到幾顆止血的薊草,也顧不得找藥錘,塞進嘴裏隨便嚼一嚼便按在二娃頭上的傷口上。


    嶽婆婆道:“美麗,你做甚?你又不是大夫。”


    薑仙凝身上疼痛,沒什麽耐心解釋,拖著二娃本屋裏去。嶽婆婆雖是不信薑仙凝的醫術,但此時也沒什麽辦法,大夫這個時辰也難請得到。等到天亮,又怕二娃血流的太多。也就隻好任由薑仙凝折騰。


    兩人把二娃放在床上,薑仙凝便一刻不停的開始配藥。按照心中的配方,一味一味,細細碾碎,磨粉,攤在院裏曬幹。整整折騰了一夜,天邊現出一點點魚肚白之時,薑仙凝累的躺在了地上,畢竟這是個孩子的身體。


    薑仙凝撐著疼的透徹的身體,走到床邊,看了看二娃。又搗了薊草泥敷在傷口。衝了一碗淡鹽水給二娃喝下。


    昨晚一切,薑仙凝實在撐不住了,倒在床邊,睡得不省人事。這一覺睡得到好,絲毫未決瘡口疼痛。


    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薑仙凝已被搬到了床角,蓋著一個小杯子,想來是嶽婆婆抱上來的。薑仙凝爬起身,先看看二娃,傷口已經不出血,但是二娃還沒有清醒。薑仙凝跑去廚房,找了點碎米,丟入鍋中煮上米湯。便來到院中看昨天晾的藥末。此時藥末已經晾幹,薑仙凝心中有些興奮。想著調好了敷上,也許就能治好惡瘡。竟然心中是由衷的高興。


    薑仙凝找來一個壇子,裏麵放了清涼的井水,把藥粉放入壇中。逐漸,藥粉與井水相融,形成墨綠色的藥膏。薑仙凝用竹箸攪了一攪,抑製住心中的激動,挖了一塊擦在自己身上。


    本以為擦上之後清涼舒爽,誰知藥膏才一接觸皮膚,便如同烙鐵放在身上一般。頓時感覺皮開肉綻,痛入心肺。薑仙凝‘啊’的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嶽婆婆跑過來,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見薑仙凝昏死在地,翻著白眼,不省人事。便又把薑仙凝抱到床角放好,嘴裏念念不覺:“這是造了什麽孽呀?造了什麽孽?大的這樣小的也這樣。這到底是招了什麽瘟神。這爺倆本就命苦,怎麽還遭此罪呀……”


    不知又過了多久,薑仙凝又一次醒轉過來。坐在床位,不知此事身在何處,薑仙凝想想,仿佛還在陣中。探頭看看二娃,唿吸均勻,好像已經無甚大礙。


    忽然,薑仙凝想到自己是因為試了藥膏才暈倒的。便一把拉起袖口,頓時,心中一片波瀾,惡瘡真的少了一片。


    想到此,薑仙凝跑到院中,藥壇還好好的丟在院裏。薑仙凝抱起壇子,跑進內屋隔間,扯條毛巾,勒進嘴裏,係在後腦。便脫下衣服,準備在身上擦藥膏。想到適才的痛楚,薑仙凝頓了一頓。放在壇子邊的手,有些猶豫,一種刻入骨髓的痛楚,襲上心頭。ъimiioμ


    正猶豫間,‘清寧訣’又再響起。


    薑仙凝一聽‘清寧訣’,臉上決絕的笑笑。自己真是蠢呀,猶豫什麽,在此做了這許多,是為了什麽?想罷,挖出一把藥膏,在手心搓搓,奔全身擦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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