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仙凝見師尊誇她,便嗬嗬笑道:“凝兒若是長大了,師尊便又要說些‘需得識禮,不得逾矩’之類的話。是師尊要凝兒本著一顆初心的。凝兒便就如此。又礙不得誰。”稍頓了一下,又好似突然想到什麽,“師尊可是嫌棄凝兒了?若師尊嫌棄凝兒,那凝兒便老成持重一些。”


    薑問曦微微搖頭,想這徒兒性子,還真是一點沒變,甚是矯情。便轉了話題,指著桌上木盒子道:“這是何物?”


    薑仙凝一低頭,看見桌上安靜躺著的木盒,低唿一聲:“啊!竟然是忘記了。”邊說,邊把木盒對著薑問曦推了一推,在薑問曦麵前打開,裏麵是整整一盒丹藥。


    “與魑離分別之時,魑離吩咐凝兒,要凝兒給師尊準備最好的除陰驅魔的丹藥。凝兒這些年一直在煉,如今隻留了上品丹,還有六顆極品丹。隻待師尊出關,給師尊服用。”


    薑問曦聽得此言,眼神似是微微一暗,轉瞬卻依然牽了嘴角,道:“凝兒倒是費心了,為師會吃的。”說完,蓋好木盒,放在桌子裏麵,轉頭對薑仙凝道:“為師閉關這些年,也做了些東西,送給凝兒。”


    薑仙凝心中一喜,臉上便似開了一朵桃花,目光灼灼的盯著薑問曦,道:“師尊有何物要送凝兒?”


    薑問曦站起身,走入院中,薑仙凝也緊跟其後。隻見薑問曦自袖中一摸,抬手一甩,一把軟劍便自薑問曦袖中飛躍而出,一道劍芒忽的晃了一下薑仙凝的眼。待得再聚光之時,軟件正在薑問曦手中如蛇舞般微微顫抖。


    薑仙凝頓時眼前一亮,心中驚喜萬分,帶著一絲哭意,道:“師尊,這是法寶?”


    薑問曦點頭,嘴角仍舊有些弧度。薑仙凝心中暗喜,師尊出關之後,真是笑的很多呢。怕是這十幾年都沒今日笑的更多。


    薑仙凝伸手接過軟劍,拿在手中舞了一舞,雖還不知有何秘技,便隻做普通武器來用,也甚是順手。薑仙凝耍了幾下。忽然捧了軟劍,對著薑問曦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軟劍舉過頭頂,道:“請師尊賜名!”


    薑問曦道:“便叫‘黑噬’吧。”語必,伸手在劍身一拂,‘黑噬’二字,便刻於劍身之上。


    薑仙凝站起身,拎著‘黑噬’問薑問曦:“師尊,為何叫‘黑噬’?卻好似魔族的名字。”


    薑問曦道:“此法寶並無攻擊秘技。”


    薑仙凝有些疑惑:“並無秘技?那與普通軟劍有何異呢?”


    “此劍秘技便是吞噬陰邪之氣。若遇妖魔之物,以此劍擊殺,妖魔之陰氣便悉數被此劍所吞噬,再無重生作惡之可能。以其吞噬黑暗的能力,為師便叫他‘黑噬’。”


    薑仙凝點點頭道:“這到是把厲害的好劍。‘黑噬’,師尊賜的名,凝兒甚是喜愛。”說罷又在院中耍弄起來。


    薑問曦見她耍夠,便繼續道:“為師還做了一個劍套,可藏於束帶之後。此後“黑噬”便可纏於腰間。”


    薑仙凝又喜滋滋的自薑問曦手中接過劍套,纏在腰間,抖一抖黑噬,唰的一聲,插進劍鞘之中,黑噬便柔軟的纏在腰間。薑仙凝細細體會,黑噬在腰間微微發涼,好似夏日微風,來的舒爽。薑仙凝不由自主笑意妍妍:“如今凝兒也是有法寶之人了,還是師尊親自煉的高階法寶。若是出去給若清師侄瞧上一瞧,怕是他又要抱怨他師尊隻會用判詞打他了。”


    薑仙凝說著說著,卻收起了笑容,有些憂鬱的皺了眉:“師尊,此次師尊閉關,一晃三年,想想與若清師侄竟也是三年未見了呢。最後見若清師侄還是在四象宗除黑霧之時。那時若清師侄隻為怕他師尊罵他,便未去魔域救凝兒,凝兒卻是心中有些怪他。他來拉凝兒之時,凝兒還閃開了。


    現在想想,卻是沒有那樣怪他,凝兒也是要聽師尊之言的。他卻也沒錯。當日那樣對他,想是也傷了若清師侄的心。


    想想當年,在青雲峰這許多年,都是若清師侄給凝兒送飯,還最與凝兒玩到一起,這整個縹緲除了師尊,就是若清師侄最偏心於凝兒。當日那樣態度,卻真實不該。


    如今,三年未見,不知再見之時,若清師侄是何種心情,也不知還怪不怪凝兒當日氣他。”


    未等薑問曦迴答,薑仙凝繼續道:“還有刑岑淩,當年執意去救我,也不知有沒有被刑宗主處罰。”


    邊說邊有些懨懨的看向薑問曦,“師尊,凝兒本以為這世上隻有青雲峰何師尊是凝兒所牽掛的。如今卻不知何時便多了這些牽絆。凝兒怕是真的登不得仙境,若要拋下這許多牽掛才得登仙,凝兒想是拋不下。凝兒這三年來,雖時時靜思,卻始終無法放下這些情懷。若清師侄,刑岑淩,集運仙姑,橙竹,他們每個人對凝兒都是真心以待,凝兒當年隻知輕狂,卻是從未想過如何對他人真心以待。此次再下青雲峰,凝兒定不會隻為自己開心,爭強好勝,處處逞強。”


    薑問曦點點頭道:“凝兒確是長大了,通透了很多。知己之人,勿用放下,做人做事,隻求問心無愧。事事錙銖必較,睚眥必報並非修道之人所為。”


    薑仙凝細細品味師尊的教誨,但想了一想,隻記得師尊一句‘問心無愧’便好,諸事由心,問心無愧,管他人口舌作甚。若世人皆能問心無愧,想來人間便不再有惡人。世人也做不到問心無愧,又因何對他人指手畫腳,口誅筆伐。想想,心中便也釋然。


    一時,薑仙凝拋卻了愁思,對薑問曦道:“師尊,師尊此時已出關。今日可到山下去查看查看?”


    薑問曦微微一點頭,道:“自是要去!”


    薑仙凝開心的跳起來,一邊奔青雲峰山門跑,一邊笑道:“師尊快些,若是此時下山,想是還能吃上人間的晚餐,凝兒這三年也算避得穀,今日定不能放過人間美食。我繞個山頭,叫上若清師侄,想來他這些年沒我帶著也不見得能吃到什麽好吃食。”


    待薑仙凝奔到山門之時,薑問曦自袖中摸出一張符篆,向空中一丟,頭頂結界便如同水幕般層層流下,消失不見。結界甫一消失,便自山門處摔進一人,堪堪跌在薑仙凝腳下。薑仙凝低頭,摔入青雲峰之人,正是薑若清。


    薑若清毫無防備,摔得結結實實,嘴裏一邊吸著氣,一邊道:“小師叔,你出來啦?若清每日都來山門處查看,整整看了三年,總算是盼來了小師叔,你可知,刑嶽……”


    薑若清一邊揉著摔疼的膝蓋,一邊嘮叨,一抬頭卻見薑問曦自後方走來,便不敢造次,拍拍塵土立時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恭迎師祖出關!”


    薑問曦看了薑若清一眼,繼續向青雲峰外走去,走過薑若清身邊時,道:“你師尊可在?”


    薑若清恭恭敬敬在薑問曦身旁答道:“我家師尊現在後堂院養傷,若知曉師祖已出關,定是會來迎接。”


    薑問曦轉頭看向薑若清,帶些疑惑的問:“你師尊受傷了?因何?”


    薑若清答道:“師祖閉關這些年,妖鬼魔三族一直無甚大動。隻偶爾破壞黑霧中陣法,繼續修煉傀儡。此事眾仙門修士均已知曉,若碰到黑霧陣法破損的,便進行修補,或再布自家除陰陣法。這些年下來一直相安無事,平靜如水。就在上月,卻突然有個笑村子,村民莫名全都跑進附近的黑霧之中。整一個村子幾十口人全都不見了蹤跡。我師尊便桶刑宗主同去查看,誰知才入黑霧不久,那團黑霧竟然炸裂開來。


    刑宗主在後麵,還未入得黑霧,雖然也被掀翻,但隻是傷了些皮毛,無甚大礙。我師尊卻整個人被黑霧彈飛,怕是炸了幾丈遠,全身是傷。”


    薑仙凝道:“既然碰到如此大事,為何不發血珠璣?”


    薑若清道:“師尊當時傷勢嚴重,怕是發不出血珠璣。還是刑宗主醒轉之後,把師尊背迴山上的。不過師尊雖是看著傷的不輕,但隻是被陰氣刮傷,並無內傷,隻外麵皮開肉綻,又摔到了頭,看起來嚴重而已。待師尊醒轉過來,除了皮肉破裂,不能動彈之外,也無甚大礙,也就沒發血珠璣擾師祖閉關。如今也過了大半月,師尊已好的七七八八。一身傷處如今都是些嫩肉,不能穿衣物以免再擦破,所以才在後堂院養著。師祖毋庸擔憂。”


    薑問曦繼續問道:“黑霧之時如今是何進展?”


    薑若清答道:“刑宗主正查著,似是並無進展。失蹤的村名一直未能找到。也未曾有新的黑霧出現類似情形。”


    薑問曦道:“不可大意,定要查個清楚。近些年異族頻頻做些動作,黑霧背後之後也一直窺閑伺隙,蠢蠢欲動。想來必是要有場惡戰,卻是躲也不得躲得。”


    語必,轉頭對薑仙凝道:“凝兒,你與若清二人在此等候,為師先去前麵探看一番,待為師迴來便帶你二人下山。”


    薑仙凝二人躬身稱是,薑問曦便駕雲而去。


    待薑問曦走得遠了,薑若清轉過身來,對著薑仙凝深深的一躬,道:“小師叔,若清當年做錯,還請小師叔原諒!”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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