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一家人


    我的臉登時紅了:“別亂叫, 我還不是你媳婦呢。”


    一隻冰涼的手隨即伸將過來,摸上了我的臉, 滑膩若脂的指尖輕輕地在我麵上摩挲著。我將頭低下, 內心近乎顫抖地接受那手指帶起的溫柔漣漪, 過得一陣,聽到洛神在我耳畔道:“你要耍賴?”


    我含糊地“唔”了一聲,臉被洛神抬起,她一雙清透墨黑的眸子將我望著,重又笑著道:“是誰在墓底下向我求親來著?那人模樣, 那人說的每句話,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容不得你耍賴。你我既然定了親,你就是我的媳婦,跑不了。”


    我漲紅著臉哼了聲:“誰說我要跑了。你不是喊餓麽, 我備了熱粥,先洗把臉再喝。”


    洛神歪了歪頭,一本正經問道:“你幫我洗麽?”


    我被噎了一下, 索性不再理她,站起身打了熱水過來,再給洛神倒了一盞清水漱口。洛神漱完口,隻是挺直身子坐著, 看著我一動也不動,我看得直想笑,將熱毛巾擰幹, 一手拖住她的脖頸,另一隻手輕輕幫她擦拭臉頰。


    她的肌膚細膩若玉,吹彈可破,我不由有些緊張,手下動作越發輕了,恍惚覺得動作過大,便會將她的臉給蹭破了。


    “這哪是洗臉,分明是撓癢。”洛神含笑的眼睛隱在熱氣之中,黑白分明:“癢死了。”


    我手下力道加重,故作著惱地使勁蹭了蹭:“這迴換成疼死了罷!”


    她的臉被熱氣熏得微微泛紅,連睫毛上都是亮晶晶的:“我疼死了,你就要守活寡了,我不願意。”


    我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掀開她褻衣衣襟,開始擦拭她的肩膀,之前已經為她擦過一次了,不過後來又出了些汗,現在肌膚摸上去還是有些粘滑,隻得再擦一遍,不然她定會覺得不大舒服。


    我專心致誌地替她擦著身子,連將她褻衣褪去半邊,露出肩頭整條手臂,我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她乖覺得很,一句話也不說,等我擦到她心口時,我盯著她那裏的一片晶瑩白皙,盯了片刻,頭腦裏轟然一聲,不由得停下了手中動作。


    “怎麽?”洛神依舊是笑盈盈的。


    “沒……沒怎麽。”


    我臉頰滾燙,胡亂擦完,便要幫她扶好褻衣,等手捉到她衣襟處時,她忽然伸手將我攔住了:“抱抱我。”


    我完全愣住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洛神垂眸,輕聲細語,同時將我的手貼上了她的心口。


    我手裏的熱毛巾落了下來,直接跌落在了榻上,傾身過去,張開手臂將她緊緊抱住。


    她的肌膚帶著熱度,就這樣熨帖在我的掌心,我怕她著涼,騰出一隻手拿被衾小心地裹好她,又蹭了蹭她柔軟的耳垂。


    這般將她攬進我的懷裏,卻隻覺得心酸已極。


    昨日驚險苦難猶在眼前,也許稍微錯過一步,我們便會失去很多,似眼前這般安安靜靜,兩人相依的時光,實在是來之不易。


    不曉得該如何疼她,隻覺得如何憐愛疼惜,都是不夠的。


    我含糊道:“你不是餓了麽,吃東西好不好?”


    她依偎在我懷裏輕笑,讓我附耳過去。


    我以為她有什麽要緊事與我說,趕緊低下頭去。


    卻聽她輕聲道:“吃你麽?”


    我愣了愣,掌心觸到她的肌膚上,竟似要燙傷一般。


    心裏隻覺得她心肝真真是壞透了,黑得緊,方才那些楚楚可憐都是裝出來的,我依言抱著她,她便想著得寸進尺了。


    “……我。”我鼻子有些堵,悶聲道:“不好吃。”


    “我還沒吃呢,你就曉得不好吃了?你又不知道我的口味。”


    越說越離譜。


    我一時不曉得應如何迴應,想要推開她,她一把將我攥住,抬頭親住了我。


    我被堵住了,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她的舌尖輕輕蹭過來,我渾身發抖,隻一瞬便完全被她掌控住了。


    過了片刻,我終於鬆開牙關。


    引她過來。


    這種溫柔軟綿令我渾身發熱,我暈頭轉向,迷離昏亂之中,手碰到被單上,那被單的布料已被之前的毛巾濡濕了一大片,涼意刺骨。


    我的手指摸到冰一般,往後縮了縮,同時覺得這樣不妥,隻得將那冰冷的毛巾拾進手心,握緊。


    如此一來,我隻得一隻空閑的手去抱洛神,整個身子往她懷裏靠,四周一片寂靜,我曉得外頭白雪紛飛,但是屋內卻是紅泥暖爐,春意融融。


    洛神冰冷的手伸進了我的衣衫裏,我猛地打了個突,就在這時,聽到耳邊傳過來一聲:“姐姐?”


    洛神手中的動作即刻頓住,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我更是心中大駭,身子即刻彈了起來,扭頭一看,就見長生手裏拎著一個繡線小袋子,站在床榻邊上,縮著肩,怯生生地歪頭將我和洛神望著,黝黑若珍珠的眼裏盡是不解與困惑。


    我想也沒想,彎腰過去將長生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一把蒙住:“別看。”


    真是……真是………我要死了。


    我幾乎要暈過去,趁此當頭,洛神已經將褻衣穿好,穩穩地坐直身子,將被衾攏到心口,再將我的衣襟扶好。


    等到我和洛神衣著整齊,我才鬆開蒙住長生眼睛的手。


    長生低低道:“姐姐……為什麽不能看?”


    洛神咳嗽了一聲,臉頰少有地變得紅潤起來:“看了,眼睛是要瞎掉的。”


    長生愣了愣,忽然扁了扁嘴,眼裏含著一包淚,將掉未掉:“長生剛才看了,長生要變成瞎子了。”


    我又氣又急,迴頭無奈掃了洛神一眼:“你嚇到她了。”說著,將長生抱到腿上,輕聲道:“白姐姐嚇唬你的,不會瞎掉,長生乖。”


    洛神一臉無辜,朝長生張開手臂,道:“來,到我懷裏來。”


    長生拿手背去擦眼淚,蹬掉腿上的小靴子,像隻小貓一般,從我的腿上爬到榻上,再爬到洛神懷裏。


    洛神拿被衾裹住了長生,輕聲道:“以後若是看見了方才情景,你就趕緊跑開,不要再看,這樣就不會瞎掉了,曉得麽?”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洛神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清漪,我說錯了麽?”


    我打個寒顫,忙不迭道:“沒錯,沒錯。長生,白姐姐的話,絕對不會有錯,你可記好了。”心中卻道,怎會再有下次,下次若是沒將門關好,我才不會讓她親。


    長生縮了縮身子,想了一會,細聲細氣地問洛神:“白姐姐,你親我的時候,為什麽將衣服穿得好好的,親姐姐的時候,為什麽要把衣服脫掉?”她一直在落荒原生活,那裏荒無人煙,是以她單純到了極致,分不清善惡,常識等。尋常的小孩長到她這般年紀,得身邊大人教化,神智早已開化,諸如方才發生之事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卻不是。她認為互相喜歡的人,便可以親吻,不管老少,也無關性別,隻是一種單純喜愛的表達罷了。


    我見長生問出這般看似單純,實則分外惹人羞怯麵紅的問題,一時都不知如何去迴答她。不過也多虧了她是那純如一張潔淨白紙般的小人兒,即便被她撞見,也少卻了許多尷尬。


    洛神麵色已然恢複往日平靜,眼中藏了冰雪,淡淡迴答道:“那是因著,我覺得屋子裏太熱的緣故。”


    我忍不住腹誹起來,說謊話,竟也臉不紅,氣不喘的。


    長生似懂非懂道:“我剛才外麵進來,外麵雪好大,覺得很冷呀。”說著,伸出小手在洛神臉上摸了一把,洛神麵色僵了僵,長生縮迴手,這才認真點頭道:“白姐姐你臉好燙的,怪不得你覺得屋子裏太熱,要脫衣服呢。”


    我實在沒忍住,捂住嘴笑了出來。洛神白皙的臉重新湧現血色,盯著我,一字一頓道:“我餓了,要喝粥。”


    我笑著連連點頭:“好好,我伺候你喝粥。長生,你呢,肚子餓不餓,姐姐煮了粥,你要不要喝一點?”


    長生欣喜道:“要喝。”


    我起身去,將盛粥的瓦罐自泥爐端下來,將粥分裝到瓷碗裏,帶到床前,一人給洛神和長生遞了一碗。之前我沒有料到長生會來,隻帶了兩副碗勺。


    洛神也不瞧我,隻顧低頭喝粥,似是為了掩蓋方才窘迫。長生不大會抓握勺子碗筷,這次直接將五個手指捏成拳頭,似握著杵子一般握著勺子,笨手笨腳地來迴在瓷碗裏翻攪著。


    我看得直歎氣,許是我們平常太慣著她了,許多事情都幫她一一做好,是以她到現在連勺子都捏得沒有模樣。她總也要長大,須得變得自立起來,不能再似以前那般讓我們喂她了。


    “長生,看我這裏。”洛神略微欠了欠腰身,特意將她捏著勺子的手勢展現在長生麵前。


    長生盯著洛神的手望了一陣,慢慢調整捏握勺子的姿態,有樣學樣。


    我在旁看著,覺得心中極大滿足。就在此刻,就在此地,有她們陪在我的身邊,日子簡單而溫暖,簡單到隻是聚在一起,喝一碗清粥而已。她們是我生命中最美麗柔軟的花朵,永不凋謝。


    洛神喝粥喝得極快,快得令我吃驚。喝完後,她將瓷碗遞給我,我以為她餓得緊,重又給她添了一碗,她卻並不接,隻是看著我:“你也喝。”


    見我杵著,她嘴角增了一絲淡笑:“怎麽,你嫌棄這碗是我使過的。”


    我使勁瞪她,她卻隻是笑。長生喝完粥之後,被洛神抱在懷裏,許是屋子是太暖和,過得一陣,長生的眼皮便耐不住聳拉起來,長而漂亮的睫毛垂著,內裏晃著困頓的水霧,我說話去逗她,她也是蔫蔫的,迴答詞不達意。


    再過了些許時間,長生竟縮在洛神懷裏睡了過去,洛神便將長生抱進裏側,替她除去衣物,蓋好被子。我收拾完畢,打算將碗勺等物事帶去廚房刷洗,正端起食盤轉身之際,隻看見洛神披衣站在了我身後。


    我看了榻上熟睡的長生一眼,輕聲對她道:“起來作甚,好好去睡一會,待會用午飯的時候,我叫你起來。”


    洛神眼眸垂了垂,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這更反襯著她的麵色有幾分蒼白:“我有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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