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洛神這麽一說, 雨霖婞麵色微變,走到洛神身邊, 瞧見那把黃銅大鎖還穩穩端端地拴在門上, 她僵冷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道:“這上邊掛的鎖不是好好的麽,能出個什麽狀況?你這死冰塊,就會危言聳聽嚇唬人。”


    除了祭墓前後那幾天,這祠堂的大門都被牢牢鎖住,如今雨霖婞看到門鎖並沒有被破壞, 外人沒有鑰匙便進不去,很自然地就認為祠內相安無事。


    洛神搖搖頭, 低聲道:“你摸摸看。”


    雨霖婞疑惑地瞧了洛神一眼,伸出手在門上摸了摸,立刻又縮了迴來, 不可置信地皺眉道:“這門怎麽有點發燙?”


    雪山上溫度極低,稍微穿得單薄些人便凍得直打哆嗦,祠堂的門是生鐵所鑄, 這麽冷的天,鐵門理應是冰冷刺骨,怎麽反而還會發起燙來?


    我和花惜顏也覺得奇怪,急忙走了過去, 雨霖婞飛快地從身上摸出鑰匙,哢噠一聲,將那黃銅門鎖打開, 取了下來。


    不知為何,門鎖被取下的那一瞬,我心裏莫名地有些發怵。


    隨著大門被雨霖婞緩緩推開,迎麵撲卷過來一陣熱浪,濕濕濡濡,很像是蒸包子時,剛揭開籠屜那一刹迎麵撲來的熱氣,熏得人麵皮發燙,甚至燥熱。並且裏邊還混合著一種奇怪的味道,格外刺鼻。


    我甫一聞見這股味道,忍不住低下頭,捂住鼻子,實打實地打了個噴嚏。


    與此同時,身後一陣嘩然,卻是響起了那批守祠的墨銀穀弟子倒抽冷氣的聲音,聲音裏帶著幾分驚詫,幾分憤怒。


    我連忙抬起頭,待得看清楚祠堂的情景,也傻眼了。


    此時,“麵目全非”這四個字已經不足以用來概括形容祠堂裏麵的情形了。地上彌漫著一片蒼白刺目的液體,就像鋪了層厚而粘稠的牛乳似的,散發出陣陣熏人的氣味,這氣味倒也不是難聞,而是吸到鼻腔裏火辣辣的,有種悶熱燒灼之感。


    除了中央小部分沒有被那牛乳般液體覆蓋,露出地磚本來的顏色外,其它地方都被那方白色湮沒了。尤其是四麵靠牆壁的區域,牛乳層最厚,好似那些奇怪的液體都是從牆壁上滲下來的一般。


    總而言之,這裏麵既潮濕,又悶熱,給人一種滑膩,潮悶的不適感覺。猶記得前幾天過來時,這祠堂裏還是幹燥得很,甚至人都不能在裏頭多待,待得久了便會幹渴難耐,而現下的景象與先前那種幹燥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下意識去看對麵那方白玉案台,發現上麵雨霖婞家人的牌位依舊好端端地供奉著,安安靜靜,並沒有如同上次一般遭到破壞。四個角落裏也依照先前那般,各自蹲著四隻古獸模樣的長明燈,古獸口中昏黃的火光搖曳,在角落處的那些白色牛乳般液體上熏出一片昏黃。


    花惜顏輕喃一聲,道:“地上這些……是些什麽東西?”


    我對花惜顏搖了搖頭,同樣表示不解,側過臉去,發現雨霖婞的臉已經開始發青了,跟著就見她將手裏的鑰匙往地上狠狠一摔,咬住嘴唇,氣得渾身都發起抖來。


    我從來沒見過雨霖婞這般盛怒的模樣。隻見她眼圈微紅,表麵看似一聲不吭,隱忍之極,實際上我從她那雙水色晃蕩的眸子裏,竟窺探出了幾分寒心徹骨的冷冽殺意。


    後麵隨著那批墨銀穀弟子見狀,誠惶誠恐地跪倒一片,顫聲道:“屬下看護不周,聽憑穀主責罰!”


    雨霖婞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緩緩轉過身去,沉聲道:“傳我吩咐,要阿卻帶一批弟子開始搜山,穀裏穀外,一個死角都不能放過!抓到那三個賊人,立刻帶來見我。”她頓了頓,唇角勾出一絲冷酷的弧度,又道:“叫阿駿另帶幾個手腳麻利的弟兄過來,這裏需要收拾。”


    那批跪著的弟子領完命,立刻跳起來,往青石台階方向大步去了。


    雨霖婞說完,轉身就朝祠堂走去,我見她的腳踏在那片黏糊的白色液體上,嘎吱一聲,踩出一個清晰可見的靴印來,連忙拉住她:“別去,地上這些東西是什麽都不知道,怕是有毒也說不定。”


    雨霖婞停住腳步,眼風掃我一眼,哼道:“沒有毒。我最清楚不過了。”


    她說話時語氣很冷,顯是氣得厲害。先前我曾和風駿閑聊過幾句,風駿告訴我,雨霖婞雖然有時候脾氣看似挺大,但實際上能真正惹她生氣的事並不多,而她倘若不怎麽說話,且語氣變得冷冰冰的,那就說明她已經怒到極點了。


    但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照理說,這祠堂裏除了地上莫名其妙地多了這些白色的液體外,並沒有其它不對勁的地方,方才雨霖婞自個也說了,這些液體沒有毒,並無危險,她不應該發這麽大的火才對。


    到底是什麽拂到她的逆鱗了?


    我正疑惑著,這時,洛神環視完一圈祠堂裏頭的情況,目光落到她腳下,低聲道:“地上這些東西,是觀音土和石灰的混合物,對麽?”


    雨霖婞看著她,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我心念一動,這觀音土和石灰……不是修築陵墓時常用到的兩項材料麽?


    前人格外注重陵墓裏屍體的保存,而其中擁有一個低溫幹燥的環境,對於屍體的完好保存至關重要。


    為了保持墓室裏的幹燥,有些陵墓建造者者就會將陵墓修建成墓牆中空,再在中空的墓牆裏麵填充觀音土和石灰。觀音土又被民間稱作“料僵石”,這種土呈現白色,並不滲水,是保持幹燥的絕佳材料,而石灰眾所周知也是白色的,吸水防潮,是以這兩種物事經常被混合在一起,用來裝填墓牆,保持墓室的幹燥。


    我蹲下身,靠近地麵聞了聞,立刻就聞到一股燒灼的濃鬱氣味。先前倒也沒細細分辨,此番湊近一聞,發現這種氣味與石灰遇水放熱時,所散發出的那種刺鼻氣味頗為相似。


    如此一來,我大約也明白了幾分,站起身來,對雨霖婞恍然道:“怪不得之前來到這祠堂時,嘴裏幹渴得厲害,好像水分都被吸走了似的,原來是你在這祠堂四周圍都裝填了觀音土和石灰的緣故。”


    雨霖婞點頭道:“我將祠堂改建成這副模樣,都是依照我爹爹的遺願而行。他臨終時曾經告誡過我,務必要保持墓室四周圍的壞境幹燥,不可充斥水分,當然,溫度也不能太高。”她掃了一眼地上那片刺目的白色,恨道:“可是,我辛辛苦苦改建的祠堂,如今全被那三個賊人給毀了,都是他們幹的好事!”


    洛神抬起頭,打量了她一會,道:“如果不能繼續保持幹燥,而是變得像現下這般,悶熱,潮濕……那會發生什麽事?”


    雨霖婞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壓低聲音道:“如果不能保持幹燥,空氣裏含了過多水分,溫度升高……像眼下這樣,就會發生極其可怕的事。”


    我驚詫道:“什麽……可怕的事?”


    “這是我爹爹臨終時的囑咐。如果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我就不會這麽煩惱了。”


    雨霖婞眼神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仿佛是在迴憶什麽往事,過了一會子,她才皺眉低聲道:“原先葬我娘親和我……我兩位哥哥時,這裏邊的墓室和外邊的祠堂,並不是現下這樣的,還隻是普通的青磚結構,並無中空夾層。直到有一天我爹爹突然病倒了,病得很嚴重,可是他一直將自個鎖在房裏,並不讓我進去看他,隻是讓阿駿的爹爹風伯去照料他,其他人一概不見。我在他房門外麵哭著跪了一夜,求他讓我進去看顧他,他都狠了心不依。”


    “再之後過了十幾日,我爹爹便病去了,我甚至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在他去世前的那十幾日,他曾要風伯傳話給我,說要我開始著手改建祠堂和墓室,並且,必須要將裏間墓室和外間祠堂改建成墓牆中空的結構,在中空夾層裏頭填充觀音土和石灰。我那年十五歲,在風伯的操持和幫忙下,這改建一事便日夜不停地進行著,墓室和祠堂墓牆自那以後,都是相通的,中央夾層填了厚厚的觀音土和石灰,因著這種緣故,祠堂裏麵以前都是異常幹燥的。”


    我們三個都沒插話,安靜地聽雨霖婞接著道:“我爹爹的喪事是由風伯一手操辦,遺體也是由風伯和風伯手下幾個心腹送進墓室安放,自始至終,我都沒能見到他哪怕一眼。他隻留給我兩件遺命,一件便是要我接管墨銀穀,還有一件,便是那祠堂墓室改建一事。”


    說到最後,她咬咬牙,一字一句地冷道:“那三個東西將我爹爹的遺願給毀了,我決計不會放過他們。”


    聽到這,我心裏並不好受,卻也不知怎麽去安慰雨霖婞。現在我唯一能弄清楚的細節,便是這祠堂墓室改建一事,乃是由雨幕聲臨死前一手安排。從後麵日夜趕工的描述來看,雨幕聲應當早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是以一定要在他病去之前改建好墓室和祠堂,待到自己身死後可以入墓。


    隻是他這麽做,到底是因何緣故呢?


    並且,現在祠堂和墓室的結構已經被人蓄意毀壞,破壞的那個人好似知道這祠堂修築的根本原因,直切要害,一舉將這祠堂由原來的幹燥寒冷轉變成現在悶熱潮濕的模樣,很明顯,這人和雨幕聲的意圖是相反的。


    換句話說,雨幕聲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應當就是那破壞之人最希望看見的事。


    那邊花惜顏默默地看了雨霖婞一眼,輕聲歎了口氣,邁開腳步在祠堂裏四處瞧了瞧,等到她走到一個牆角處,忽然朝我們招手道:“你們來看,這個地方有兩塊青磚被卸掉了。”


    我們一聽,連忙走到花惜顏所在的那處牆角,一瞧,發現果然有兩塊青磚被人卸掉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長條形小洞口來。


    抬眼去瞧,就見這牆壁果然是中空的,大約兩指來寬,就像一個蓄水的水槽,裏麵還留有粘稠的觀音土和石灰混合物,因著青磚阻隔,無法流瀉出來,呈現出一團白色的漿糊狀。


    花惜顏道:“我想這些觀音土和石灰混合的液體,應該是從這個被卸掉青磚的洞口裏流出來的。”


    我疑惑道:“雖然已經曉得地上這些白色液體是觀音土和石灰融合形成的,但是哪來那麽多的水,可以先溶解掉石灰,使其發熱升溫,再與觀音土混合,變成這種粘稠的液體?”


    洛神抬頭看了看祠堂上方,低聲道:“那人不單單隻是利用了水,應當還利用了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祠堂上麵的一部分頂已經被掀開了,頂部封住這祠堂牆壁的青磚也同眼前這樣,被人卸掉了,墓牆中空處的觀音土和石灰可以直接與外界接觸。那人先在頂部開口處往下灌水,石灰遇水發熱,開始融化,由上滲透至下。加上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雪花遇熱又化成雪水,如此連續不斷,即使那人不再整晚持續灌水進入,也可以慢慢地將墓牆裏填充的石灰消融掉,和觀音土混合在一起,自下方這個卸掉墓磚的開口處流瀉出來。這樣一來,也就悄無聲息地將這個用來保持墓室幹燥的結構給破壞掉了。”


    雨霖婞冷笑一聲:“那三個東西,心思倒是花得很深。”


    我見雨霖婞和那三個神秘人梁子結得大了,不由得暗忖起來,雖然這事雨霖婞一口咬定是那個三個賊人所為,我心裏還是隱隱有些疑慮,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大妥當,這種似懂非懂,似明非明的感覺令我很是頭疼。


    過了一會,風駿帶人過來清理祠堂,雨霖婞言明不可以用水衝洗,是以清理工作進行得格外緩慢,過得許久,待得大部分地方已經差不多清理幹淨了,洛神就指著那處卸掉青磚的長方形洞口,問雨霖婞道:“這後麵就是墓室?”


    雨霖婞點了點頭,洛神看著那處牆壁,若有所思。洞口大約平她膝蓋處,她蹲下身,將手伸進了那個黑黝黝的洞口裏。


    我看得心裏一個咯噔,對於這種未知的黑暗,我總是格外忌憚。如果我將手伸到某個黑黝黝的洞裏,不知道洞裏麵有什麽,我就會不能自已地猜測臆想,將會有某個可怕的東西突然竄出來,一口咬住我的手。


    我越想越覺得恐懼,洛神若是知道我的心思,估計要笑話我。我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跟著就見洛神的手在裏麵動了動,好像一無所獲。


    她索性縮迴手,要風駿取了個火折子過來,點燃火折子,要我拿好幫她在一旁照著,自己則半跪在地上,側著頭往裏麵張望。隻是這洞口很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瞧出個什麽端倪來。


    她一邊瞧,一邊問雨霖婞:“那三個人想到這墓室裏,是為了什麽?你爹娘的墓室裏有些什麽值得別人惦記的東西麽?”


    雨霖婞撇嘴道:“裏麵隻有遺體,還有些尋常陪葬的物事罷了,沒什麽特殊的。死鬼你就這麽好奇,照你這瞧法,不怕將你脖子給扭酸了?”她一攤手,又道:“可惜我也進不去,自從我爹爹故去之後,這墓室就封住了。”


    看雨霖婞那模樣,估計她自己也很是好奇墓室裏頭的情況。雨幕聲當年一定隱瞞了她不少東西,從生病到入墓,從頭至尾都不讓女兒瞧上一眼,這在雨霖婞的心裏定是留下了一個不小的疙瘩。


    洛神抬起頭來,蹙了蹙眉,道:“脖子倒是不酸,就是裏麵太黑,根本瞧不見。”


    “我來看罷,我眼睛好些,夜裏黑也能瞧見東西。”我說著,將洛神拉過來,自己彎下腰去,一手扒著牆壁,一手撐地,貼著那洞口往裏麵瞧去。


    洛神在旁幫我掌火照明,我要她將火折子移過來一些,火折子昏黃的光線透過洞口,滲進裏麵那片黑暗中,我深吸一口氣,目光一點點地在墓室裏開始摸索。


    火折子因著在洞口照著,火光隻能透過去很少一部分,稍遠一點就是一片漆黑混沌。我凝神靜心,運起炫瞳之技,將脖頸往下再側了側,調整角度,發現墓室裏麵從左至右,依次排著三個黑黝黝的輪廓,看模樣像是長方形的大匣子,毋庸置疑,這一定是那棺材了。


    我瞧著那三口棺材的輪廓,問雨霖婞道:“妖女,你爹爹和娘親是合葬的麽?”


    “自然不是。我娘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我爹爹去世的時候,風伯為他準備了另外的棺木,將他裝殮。”雨霖婞靠過來,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地問這個問題?”


    “不是合葬?”我皺了皺眉,奇怪道:“裏麵隻有三口棺材,你不是說這裏麵葬了你娘親,你兩位哥哥,還有你爹爹麽?既然你爹娘不是合葬,那怎麽還少了一口?是不是裏麵還有另外一間墓室?”


    雨霖婞道:“就隻有這麽一間墓室。這墓室裏頭大得很,又那麽黑,也許師師你看岔了也說不準。”


    我含糊地“唔”了一聲,想再去瞧個分明,目光一掃,突然看見第二口和第三口棺材中間,突兀地顯出一個影子來,這影子有些奇怪,從其輪廓來判斷,有點像是一個人蹲在地上。


    我心裏莫名地有些發怵,想將那影子看分明些,無奈裏麵太黑,我這夜視的眼睛也隻能勉強看清楚物事的模糊輪廓。最後我實在無法,便讓雨霖婞去拿個夜明珠照明,雨霖婞這墨銀穀裏坐擁千般寶貝,很快她就差人拿了一顆雞蛋般大小的夜明珠過來。


    我將那夜明珠放在手裏顛了顛,拿捏好力道,往洞口一扔,隻聽咕嚕咕嚕的滾動聲在寂靜的墓室裏迴響,等得一會,夜明珠在一個地方停住了,就停在了那第二口棺材附近。


    夜明珠散發出淡而柔和的光芒,在那片黑暗中顯得靜謐無比,夜明珠周圍的區域,也仿佛籠了一層輕紗似的。


    我眨了眨眼,發現之前看到的那個蹲著的人影,居然不見了。


    奇怪,我眼花了麽?


    我之前還以為那影子也許是個陪葬的人俑或者是個人形墓燈,這麽瞧來,那東西其實……其實可以動?


    背脊漸漸地發起涼來,手臂上也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深吸一口氣,也沒敢吭聲,正打算退迴來,突然就在這時,我瞧見第二口棺材的一側,那靠近夜明珠的地方,好像露出一個東西來,仔細看了看,發現那竟是人的衣袍邊角,顏色是玄黑色。


    我盯著那片黑色的衣袍邊角,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手指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脖子也僵硬地側著,往左也不行,往右也不可,好像有雙手正狠狠地掐住我的咽喉,不能讓我動彈一般。


    洛神在後麵貼著我,手裏的火折子移近了些,問道:“怎麽,脖子扭到了麽?”


    花惜顏將手擱在我肩上,也輕聲問道:“師師,你瞧見什麽了,怎麽一聲不吭?”


    花惜顏這不擱還好,她那冰涼的手一擱上我的肩頭,我隻覺得頭皮都要炸起來,但是喉嚨裏好像梗著什麽東西似的,想叫,卻又不敢發出聲音。


    而夜明珠依舊是安靜地停在那,身後就是一口陰森森的棺材,看那棺材估計還是由罕見的好材料打造而成。而不知怎的,那夜明珠突然又動了動,帶起一股湧動的微弱光線,仿佛是暗夜裏的幽深眼眸,同樣也正在窺探我一般。


    而定睛再去瞧,那玄黑色的衣袍邊角,卻又消失不見了。


    雨霖婞不耐道:“師師你到底瞧見什麽了?說句話呀,別嚇我們。”


    我壓著嗓子道:“我看見……看見裏頭有人。”


    雨霖婞在後麵啐了我一口:“我呸,有鬼還差不多,怎會有人。”


    我不理她,我敢肯定裏麵肯定有人,那個蹲著的身影,絕對是個可以動的活人……也許,也許……它不是活的,但是它能動,這是絕對的。


    我思緒飛快轉著,心髒躁動得厲害,擂鼓一般,幾乎都要將我的耳朵震聾了。


    而就在這時,我發現眼前的洞口處,赫然出現了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大部分都是眼白,純粹的白,眼白裏頭養著的那兩隻黑色的瞳仁,詭異地向上翻,整個眼睛微微吊著,就那樣冷冷駐在洞口,死死地盯著我。


    鬼氣森森的一對眼睛,貼我貼得格外近,近得可以聞對方身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酸腐氣味。


    死亡的氣味。


    我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凍結成了塊塊冰渣,汗毛盡數豎起,當下不受控製地大叫一聲:“有鬼!”


    大叫的同時,身子猛地朝後一退,後腦撞到了一個東西,跟著就聽身後洛神悶哼一聲,手中的火折子一甩,被我帶著倒在地上。花惜顏聽了我的大叫,也是嚇得往後倒去,雨霖婞就趴在我們三個後麵,也被連帶著倒下。


    總之場麵異常混亂,在我旁邊的人全被我帶著倒了,我腦子裏嗡嗡作響,揮之不去的都是那雙可怕到令人魂飛魄散的眼睛。


    大口喘著粗氣,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個冰涼輕軟的身子,我急忙退開身去。洛神似有痛楚地低吟了一聲,慢慢從我身下爬起來,以手掩住鼻梁,長發散亂而下,遮了半邊臉,目光淡淡的,就那樣盯著我。


    我心裏一個咯噔,就見她掩住鼻梁的白皙手指,指縫之間,滲出幾縷細細的鮮血出來。


    ……我這才想起我方才後退時,後腦撞到了什麽東西上……


    好像是撞到她……鼻梁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次寫得很多……= =


    快7000字了哎……弱弱地求個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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