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月冷笑不語,走到了阿嬌麵前。


    跪在地上的謝曉曉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說是救了姑姑,送姑姑迴家的一行人看,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時,悲傷的眼中也難掩驚豔之色。


    小貓兒也不嫌地上髒,直接跪在了地上,一邊認真地磕頭,一邊用難過地小奶音說:“阿嬌姐姐一路走好,願老天爺保佑你下輩子投生成兒郎……”


    謝大郎和謝二郎聽見這話,臉色皆是一白,心被狠狠地捶了一下,投生成兒郎,便遇不到這樣的事,更不用在出事後去死了。


    謝老三從屋裏走了出來,聽見小孩子的話,又是老淚縱橫,要是他的阿嬌是個兒郎,就不會遇到那樣的事,也不會死了。


    他在屋裏的時候也聽見了外頭的對話,知道這些人是救了阿嬌送阿嬌迴家的人。


    冷落月神色悲傷地看著躺在草席上,宛如睡著了一般安靜的阿嬌,輕聲問:“傻丫頭你可曾後悔迴來?”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吹起冷落月耳邊的碎發,吹進她的耳朵裏,像是阿嬌在無聲地迴答。


    她想,阿嬌一定後悔了,若不後悔,她眼下也不會睡在這草席之上。


    阿顏嗚咽道:“阿嬌妹妹,一路走好……”


    謝大郎和謝兒郎兩夫妻以及謝老三都愧疚地低下了頭,阿嬌她肯定是後悔了的。


    小貓兒磕了三個頭,冷落月就把他拉了起來。


    “謝謝你們來送阿嬌。”謝老三站在廊下擦掉眼淚,衝冷落月和阿顏鞠了一個躬。


    冷落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繼續看著阿嬌道:“要是知道送你迴來會是這麽個結果,我是斷然不會送你迴來的。”


    “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那般堅定的要迴來,對迴家充滿期待,提起家人也笑得一臉幸福的你會尋死。”


    “以前在山匪手底下那麽痛苦可怕的日子你都撐下去了,怎麽迴了家卻連一日都撐不下去呢!”


    謝家人皆是一怔,在山匪手底下受盡痛苦折磨的日子,阿嬌都撐過去了,如今迴家卻連一日都撐不到,這話說得就好似他們這些家人容不下阿嬌,逼死了阿嬌一般。


    謝家人不想承認,更無法承受,大嫂劉氏牽強地道:“是、是阿嬌曉得了大家都知道真相,所以才會……”


    冷落月輕聲道:“阿嬌決定迴來的時候並沒打算撒謊,她可能覺得,她的家人足夠疼愛她,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會嫌棄她,所以才做了迴來的決定。是別人為了讓她迴家後的日子好過些,給她支了招讓她撒了那樣的謊。”


    “所以……”冷落月冷冷地看著劉氏,“她絕對不可能因為你們知道了她在撒謊就想不開自殺的。”他們這些被阿嬌信賴的家人,一定對阿嬌做了什麽或者說了什麽,阿嬌才會走上死這一條路。


    “你們對阿嬌做了什麽?隻有你們心裏最清楚。”


    “……”劉氏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眼中雖然有愧疚,但卻並無悔意。


    阿嬌雖然是聽見她們昨夜的對話才上的吊,但她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


    她都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了自己的女兒好,她有什麽錯?


    她為這個家的所有人著想了,卻沒有為阿嬌著想。


    她沒有錯?阿嬌又有什麽錯呢?


    謝老三和兩個兒子都自責不已,心中悔恨萬分,阿嬌是因為信賴他們這些至親才迴來的,可是他們卻嫌棄她,覺得她不該迴來。


    可是可憐的阿嬌她又做錯了什麽?


    她遭了那麽大的難,好不容易活著迴來了,作為骨肉至親應該心疼她,關懷她,嗬護她才是。


    可是他們卻懼怕外人說三道四,而要將阿嬌送到尼姑庵裏去做姑子。


    他們都對不起阿嬌。


    冷落月能看到謝家人臉上的悲痛,他們是真心實意地為阿嬌的死而悲痛,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不想阿嬌迴家。


    她什麽都沒有再說,而是看了一眼躺在草席上永遠年輕的少女,轉身走了。


    冷落月帶著阿顏和小貓兒走出了謝家的院門,在謝家左鄰右舍的注視下上了板車,趕著馬兒離開了。


    迴客棧的路上阿顏一直在哭,哭可憐的阿嬌。


    迴到客棧將所有的東西都裝上車後,她們便坐著馬車出了城。


    出城的時候冷落月隻在前頭趕馬車,板車上沒人,但馬兒卻穩穩地拉著板車,乖乖地跟在馬車後頭走著。


    有人見板車的馬沒人趕,還想牽著馬把裝滿貨物的板車拉走,才剛伸手健壯地馬兒就揚起前提要踢人,嚇得人趕緊收迴了手。


    才明白這拉板車的馬兒是通人性的,能自己跟著走,所以才沒有人趕車。


    一路上兩匹馬兒馬不停蹄地趕路,但是等日落西山時,到底還是沒能迴到老虎山,離老虎山還有二十來裏路。


    晚上趕路不安全,冷落月便帶著阿顏和小貓兒趕著馬車就近找了一個村子投宿。


    村子裏的人見他們像是一家三口,不像是壞人,便接受了她們的投宿。


    正好村裏一個孤寡老太太家裏空房間多,院子也大了,三人便住在了老太太家。


    老太太十分和藹可親,還幫著鋪床煮飯。


    當然冷落月她們也不白住給了老太太一粒二兩重的碎銀子,老太太也沒有推辭,大大方方的接了。


    老太太一個人又上了年紀,也是很缺銀子的。


    天都黑盡了冷落月她們都還不見迴來,山上的人都十分的不安,又是擔心路上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冷落月是走了,不會在迴來了。


    雖然采薇安慰大家,她們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今天晚上迴不來,明天也是會迴來的,讓大家不要擔心,但大家還是擔心得睡不著覺。


    這天晚上,寨子裏的不少人都失眠了。


    翌日,在老太太家簡單的用了些早膳後,冷落月她們便又出發了。


    走了一個半時辰就到了山腳下,破了陣法山門出現,新來的馬兒都驚呆了。


    這次冷落月沒有把馬兒留在山腳下了,在把車上的東西都搬進洞裏後,讓馬兒也進去了,隻要馬兒在過有些路段的時候稍微壓低一些身體,也是可以從這個通道上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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