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中年男子捏著拳頭就要衝上去打冷落月,覺得她長得瘦瘦的個兒也不是太高,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柔書生。


    “咕嗚……”小白朝前走了兩步,琥珀色的眼瞳之中,散發著嗜血的寒光,喉嚨之中發出獸的低吼。


    一對上小白的眼睛,中年男子就嚇得一頓,舉著拳頭不敢上前,為自己的慫感到又羞又惱。


    這畜牲是狼還是狗?好他娘的嚇人。


    其他人都奇怪地打量著冷落月和阿顏她們,覺得她們很麵生,都在心裏猜測她們是什麽人?


    “你們是什麽人呀?一來就踹人。”有個中年男子有親戚關係的婦人,擰眉看著冷落月問道。


    冷落月冷聲道:“我們是什麽人不重要,他嘴這麽賤難道不該踹嗎?”


    眾人無言,也覺得他剛才的話說得難聽了些。


    “老子哪句話說錯了?”中年男子名叫周永,人雖然慫但聲音卻大。


    冷落月狠狠地瞪著他道:“你句句話都說錯了,什麽叫破事?阿嬌做錯了什麽?你要用破事來形容她悲慘的經曆?”


    “她……”周永一時無言。


    左鄰右舍也陷入了思考,確實,阿嬌什麽都沒有做錯,她不幸被山匪所劫,遭了難,受了磨,旁人也確實不該用調侃的語氣說她這悲慘的經曆是她的破事。


    “阿嬌活著怎麽就給老謝家丟臉了?”冷落月冷著臉繼續問。


    周永梗著脖子道:“一個被山匪糟蹋過的殘花敗柳,活著隻會敗壞門風,辱沒先人,自然是死了幹淨。”


    “我呸。”冷落月氣狠了,直接啐了他一口,“淫蕩無恥之人才會敗壞門風,辱沒先人。阿嬌是不幸被山匪所劫,又不是她自己願意讓山匪劫了她糟蹋的,她是被逼迫的。不管她經曆了什麽,她的心都是幹淨的,比你們都要幹淨。”


    “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愧對任何人?”


    “你說她活著會讓家人抬不起頭,她的家人為何會抬不起頭?還不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不知道譴責山匪,隻知道對受害者和受害者家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人,所以她的家人才會抬不起頭,阿嬌才會被你們逼得活不下去。”


    “怎麽就成我們逼的了,我們在阿嬌麵前可什麽都沒說。”刻薄婦人瞪著不大的眼珠子道。


    冷落月涼涼地看著她道:“你當著她的麵什麽都沒說,可在她死後卻也沒有放過她。”


    “我……”刻薄婦人氣勢一弱,眼神閃躲著道:“誰讓她撒謊來著,她撒那樣的謊,由不得人不懷疑。”


    “阿嬌為什麽撒謊?還不是因為她想要活下去。”


    “因為她知道你們這樣的人知道她的遭遇,隻會對她一邊同情一邊指指點點說三道四,質疑她為什麽還活著,所以她才選擇了撒謊。”


    “她隻是想要活下去,她有什麽錯?”冷落月憤怒地質問道。


    阿顏死死地咬著唇肉,滾燙的淚珠從眼中滾落,心疼得唿吸不過來。


    是啊,阿嬌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她有什麽錯?


    這些人口口聲聲說她們沒有在阿嬌麵前說過什麽,可是卻連阿嬌死了都沒有放過她,若是阿嬌活著,他們的嘴又怎麽能放過阿嬌。


    不知道還有多少難聽的話在等著阿嬌。


    刻薄婦人縮了縮肩膀,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冷落月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再正開始,充滿了悲傷,“一個什麽都沒有做錯的人,憑什麽不能活著?”


    眾人沉默不言,開始自問:是啊,一個什麽都沒有做錯的人憑什麽不能活著?


    憑什麽被人害得失去了清白就要去死?


    難道不應該是害人者去死嗎?


    他們是沒有當著阿嬌的麵說過什麽,可他們在知道阿嬌迴來後,私下裏與家人與鄰居與朋友說的也是:她怎麽還有臉迴來?


    她怎麽沒有想不開?


    這便是讓阿嬌恐懼和會逼得她活不下去的根源,隻要阿嬌還在,這些話早晚會傳到阿嬌耳朵裏,也早晚會有人當著她的麵說出來。


    而這些話都將會成為殺死阿嬌的利刃。


    “讓開。”冷落月衝站在門口的人們冷冷地道。


    守在門口的人立刻讓出一條道來。


    冷落月牽著小貓兒的手走進院子,便瞧見正對著主屋的院子裏,擺著一張草席,草席上躺著穿著紅色冬裝,已經沒了生氣的阿嬌。


    一個披麻戴孝的小姑娘,跪在草團子上,一邊哭一邊往火盆裏燒紙。


    兩對穿著素衣的男女,站在草席兩邊,男的無聲地哭著,女的“嗚嗚”地哭著。


    主屋裏隱約可以看到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這些,應該就是“疼愛”阿嬌的家人們了。


    因為阿嬌還未成年,所以連靈堂都沒有,也隻有一個侄女兒能為她披麻戴孝。


    冷落月牽著小貓兒一邊朝前走,一邊小聲衝他道:“別害怕,那你是阿嬌姐姐,走過去了,給你阿嬌姐姐磕個頭送送她,讓老天也保佑她下輩子投生成男子。”


    “嗯。”小貓兒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眶紅紅的,心裏也十分難過。


    外頭一直就鬧哄哄的,謝家人也沒有去留意,發現冷落月他們進來了,謝家大郎忙迎了上去。


    “你們是……”


    冷落月冷冷地看著他道:“我們是送阿嬌迴來的人,現在來送她一程,送她離開。”


    謝家人皆是一怔,很快謝大郎就反應了過來,問:“可是公子救了阿嬌,送了她迴來?”


    阿嬌一個弱女子,自然不可能靠自己從山匪手中逃脫,這位公子說他們是送阿嬌迴來的人,他們瞧著也不像是壞人,那麽應該就是他們救了阿嬌。


    “沒錯。”冷落月揚起下巴道,“可惜昨日才將滿心期待著迴家的她送迴來,今日就隻看到了她的屍首。”


    謝大郎麵露愧色,衝冷落月拱手鄭重一揖,“多謝公子救了舍妹。”


    “是真心謝的嗎?”冷落月冷笑著問。


    他真的是真心感謝她救了阿嬌嗎?


    心裏可有在怪她多事救了阿嬌還將人送了迴來?


    謝大郎意識到了什麽,擰著眉腰彎得更低,“自然是真心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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