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聞人熾趕到北城門口的時候,北城門口已經被內衛和護城軍的人團團圍住。


    想要進出城門的老百姓全部都在了門口,排起長隊,等候檢查才能進出。


    北城門口還從沒有過這麽嚴厲的檢查,連老百姓的行囊背包都要檢查,一絲一毫都不放過,仿佛那裏頭都能藏人一樣。


    行人尚且如此,那些騎馬的、擔轎的、坐馬車的,更是沒有大半個時辰別想進出城門。


    如此一番折騰,北城門口更是人聲鼎沸,大家都被堵住了,自然是怨聲載道。


    但檢查的速度卻一點都沒有加快,尤其是內衛,更是恨不得長一雙透視眼,把他們要找的人都掃視出來。


    “老大,你看,人在那裏!”鐵牛指了指站在城門口的墨優,小聲說道。


    聞人熾也看到了,墨優親自檢查,看那麽大陣仗,如果時青雪真的還沒有出城門,事情可能就有點麻煩了。


    “怎麽辦?我們要不要……”鐵牛又問。


    聞人熾搖搖頭,不動聲色地說:“沒事,你先去找幾個弟兄過來!然後再……”


    鐵牛眼中露出疑惑,似乎沒明白聞人熾此舉用意。


    “快去,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


    鐵牛隻好應道:“是!”


    聞人熾等鐵牛走後,這才帶著守衛走上前,沉聲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墨優原本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往來的行人,見了聞人熾,冷冷一笑,意有所指地道:“聞人將軍何以有空來此,莫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聞人熾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指著全部被滯留在城門口的百姓,質問:“墨大人何故阻攔老百姓進出城門?”


    “自然是為了抓拿朝廷欽犯!”墨優答得響亮。


    聞人熾:“欽犯何在?我隻看得見來往眾人皆是尋常百姓。”


    墨優:“既然是流竄之人,肯定會喬裝打扮,哪又那麽輕易被找到?所以在下才命令全城戒備,絕不能放任欽犯脫逃!”


    正是說話這時,遠遠走來一輛奔喪的馬車,車夫穿著蓑衣鬥笠,看不清容貌,馬車後麵還跟著又一輛馬車,後麵沒馬車上則是馱著一大口棺材。


    車輛兩旁還圍著十數個身穿喪衣的人。


    看這架勢,大概是城中某位大戶家有人過世了,才會那麽大陣仗的奔喪。


    往常守衛看到這種奔喪的,都是退避三舍,隨便看看就放人出去。


    畢竟誰也不願意沾染這些的晦氣。


    可墨優看到這輛馬車後,雙眼立即放光,向下屬打了個眼色,就帶著人圍了上去。


    “大哥,那馬車……”熊壯指著奔喪的馬車,一臉焦急。


    聞人熾拍下熊壯的手,示意他不要聲張,“再看看。”


    “可萬一是、是小姐怎麽辦?”連熊壯這樣的愣頭青都覺得這些人可疑了。


    隻怕墨優不將馬車搜得底朝天都不會罷休的。


    聞人熾也著急,但他顯然比熊壯鎮定得多,麵上仍是不動聲色。


    漫步走了過去,就聽見墨優竟然對趕車的車夫要求開棺。


    車夫大概生平第一次見這麽不避諱的人,急道:“這位官老爺,棺材裏頭躺著的是我們家小小姐,她前幾日暴斃而亡,因算命的說不宜設靈堂,老爺這才讓我們將小小姐遷出城外葬了。


    還請官老爺高抬貴手,不要驚擾亡人的安寧!”


    “放屁!官差現在懷疑你們假借奔喪之名,私運朝廷欽犯出城。識相的速速打開棺蓋讓我們檢查,不然……”張陽耀武揚威地喊道,最後還威脅性的揚了揚手中的大刀。


    把車夫嚇得一哆嗦!


    聞人熾立即就黑了臉,揮槍打開張陽的大刀。


    張陽一個沒注意,被這力道摔得摔在了地上,摔了個屁股開花。


    “哎喲!”張陽捂著屁股痛苦大叫。


    一遍還不忘控訴:“墨大人,您看他……”


    墨優也沉了臉,質問聞人熾:“聞人將軍此舉,莫不是想要私縱欽犯?”


    “無緣無故對平民百姓動刀,恐嚇老百姓,與土匪何異?爾等就是這樣做內衛的嗎?”聞人熾義正言辭地訓斥。


    此話一處,旁邊圍觀的老百姓也開始對那群內衛指指點點。


    “嘖,還是聞人將軍好,會體恤咱們老百姓!”


    “就是,你瞧瞧那些穿得衣冠楚楚的官老爺,平時就會對咱們吆五喝六的,一個沒順他們的意就要咱們人頭落地。”


    “哎,誰叫他們手中有權有刀呢!我看這家人也自認倒黴吧!乖乖給他們檢查了好了事,不然一直堵在這裏,要什麽時候才出得了城啊?”有人急著出城,著急地催促。


    旁邊立即就有人有不同意見了,“開什麽玩笑呢!棺材裏裝得那可是死人,開棺得有多不吉利啊!……”


    “就是就是,不能開棺!”


    老百姓們議論紛紛,墨優為首的內衛則是臉黑如鍋底。


    聞人熾等老百姓們議論得差不多了,才說:“死者為大,墨大人雖奉命搜查欽犯,可也不能驚擾了亡者安息。不然這事兒傳出去,指不定民間會怎麽編排內衛橫行霸道,魚肉百姓!”


    “你休得胡說八道!”墨優氣得滿臉通紅,卻一時找不到說辭反駁聞人熾。


    他平日裏鮮少做這種出外勤的工作,哪裏試過被老百姓團團圍住,說三道四的感覺。


    又羞又惱,卻又不能真的對老百姓動手。


    張陽緩過神來,湊到墨優耳邊低聲道:“墨大人,您可別上當受騙了。依屬下看,聞人將軍之所以如此緊張一口棺材,肯定是這口棺材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說不定欽犯就躺在裏頭!”


    此話一出,墨優的神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猛地看向聞人熾。


    別說,這一看,還真讓他在聞人熾那張臉上捕捉到一絲不易覺察的緊張。


    一切已經了然!


    墨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冷聲哼道:“聞人將軍使得一手計謀,在下險些被你騙過去了!”


    聞人熾麵無表情地迴道:“本將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總之今天這棺材,我開定了!來人,動手!”


    墨優大手一揮,內衛們立即就亮出了手中武器。


    恰巧,鐵牛也帶了十幾個護城軍的兄弟趕過來,見狀二話不說也圍了上來,亮出大刀。


    熊壯擋在棺材前頭,正色道:“不許開棺!”


    墨優轉而盯著聞人熾,意味深長地道:“我現在懷疑欽犯就藏在這棺材之中,現在要開棺檢查。聞人將軍卻命人幾番阻撓,莫不是真的想要私縱欽犯?”


    聞人熾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又頹然地閉上嘴,一副無計可施的模樣。


    他不能讓墨優開棺,但是就像墨優說的,內衛檢查也是職責所在。如果他執意阻攔,他自己不要緊,隻怕連累了一幹弟兄,甚至禍及聞人府和時國公府兩家!


    墨優見狀,臉上的笑容更加大了,慢條斯理地道:“聞人將軍,你還不快點下令讓你的人讓開?”


    鐵牛急切地說:“老大,不能讓他們開棺啊!”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時青雪就藏在這棺材之中,墨優更是露出了手到擒來的得意神色。


    知道了時青雪的下落,墨優變得有恃無恐起來,他就不相信聞人熾真敢阻攔,那他就敢動武!


    反正這事捅到莫君羽那裏,他也是有理的。


    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把聞人熾給擼下來!


    他早看這個傲氣的將軍不順眼了!


    墨優斜眼睨著聞人熾,涼涼地問:“聞人將軍,在下再問你一句,你這是,讓,還是不讓啊?”


    “老大,不能讓啊!”熊壯滿臉焦急。


    他狠狠地瞪了眼墨優,怒氣上來了,也毫無顧忌,大喇喇地就說:“大不了殺他們個……”


    話還沒有說完,熊壯就被鐵牛捂了嘴,咿咿呀呀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鐵牛貼在熊壯耳邊警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那些意氣話也是能隨便亂說的?真說出來,那他們也得成叛軍了!


    墨優懶得理會這些小嘍囉,隻好整以暇地望著聞人熾,“聞人將軍,在下正等著你的決定呢!”


    聞人熾原本的視線一直落在城門口站著的老百姓之中,似乎正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糾結中。


    直到某刻,他眼中流光一閃,還不等被人發現,他又恢複平常神色,朝自己的人揮了揮手,“眾將士讓開。”


    “老大!”


    鐵牛等人都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聞人熾,完全不能理解聞人熾怎麽能如此懦弱?


    “快讓開!”聞人熾又急促地命令了一聲。


    鐵牛等人這才不情不願地給內衛讓出一條道。


    墨優得意笑道:“還是聞人將軍識相!”


    “來人,開棺!”


    墨優一聲令下,眾內衛立即將整個棺材都圍了起來。


    “不能開棺啊!”


    “不能開啊,不吉利啊!”


    老百姓們你一句,我一言說個不停。


    墨優聽得不耐煩了,朝張陽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命所有人都再次拔出大刀。


    明晃晃的刀光一處,老百姓們立即噤若寒蟬,再不敢言,隻剩下那車夫還在做著無謂的掙紮。


    張陽帶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內衛,抬著棺材蓋的四個角,想把棺材蓋抬起來。


    可眾人初初一用力,竟然沒抬起來來。


    棺材蓋紋絲不動。


    “喲喲!這棺材一蓋,都是釘死的,豈是隨隨便便一抬就能起來的?”


    “就是就是!自古蓋棺就沒有再打開的道理,這些人也不怕觸怒老天爺!”


    老百姓們哄鬧一團。


    墨優臉上無光,惱怒地下令:“還傻愣在這裏做什麽,給我把棺材撬開!”


    “是!”


    張陽擦了擦額上的汗漬,找來鐵鍬直接把棺材釘撬了。


    隨後,棺材蓋被人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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