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滔滔不絕說著廚房的設置,以及他安排每個人在不同崗位的用意。


    簡直都有些自賣自誇的感覺。


    中心思想卻是想要表達一件事:會被他留在廚房的人,都是信得過的,因此希望時青雪能夠讓這些繼續留在廚房效命。


    時青雪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想過要把人換掉這茬,聽明白柳伯的意思後,連忙表示:“柳伯你誤會了。我隻是想清除一下情況,現如今廚房運行得很好,大家各司其職,當然還是繼續留在他們本來的位置上,最為恰當。


    就算有人覺得廚房太髒太累,我們也應該給他們提高月例,把人才留住的。”


    大概是柳伯的態度實在太好了,哪怕時青雪對這一位的性子還不太理解,言語之間也用上了十分真心。


    隻希望對方不要誤會了她。


    青雪雖說想要掌管府中中饋,卻從來沒有要爭權奪勢的想法。


    至多,也是要保護她的人不被欺負而已。


    上次夏芒隨意就被人掌摑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


    推己及人,她自然也不想去搶奪別人原本應得的利益。


    “世子妃深思熟慮,賞罰得當,老奴在這裏替廚房的下人謝過世子妃了。”


    時青雪忙擺手,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我就嘴皮子一動,根本什麽忙都沒有出,真正勞心勞力的人是你們!”


    停頓了一會兒,青雪看著柳伯眉目沉穩,尋思片刻,最終還是提及了上次的糾紛。


    “上迴,齊妃來慕雪院的事情,柳伯可是知道?”


    柳伯低垂著頭,迴話的聲音滿是歉意,“是老奴辦事不利,沒有和庫房以及各方溝通,以致於驚擾了世子妃的安寧,請世子妃責罰。”


    眼看柳伯就要下跪,時青雪親自上前把人扶住。


    忙道:“柳伯,你可千萬別這樣!我問這事不過是想清楚事情發生的緣由,以避免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不愉快。並不是要責怪你,你可千萬不要多想。”


    青雪怕柳伯再要下跪,強硬地命令對方坐迴位置上,才道:“雖說上次的事情最後查清楚是個誤會,但是誤會緣由,柳伯可是清楚?”


    柳伯點點頭,答道:“本來,廚房每日所需要的食材,都是由廚房列好單子,提前送到庫房,再由庫房準備。


    有庫存的,直接用庫存;沒有庫存的,就由庫房向賬房支銀子,出府采辦。


    但廚房每日列出的單子都是按照品級和身份確定的。齊妃是側妃,按例一旬日隻能用兩迴燕窩,其他時候都隻能用人參滋補。


    但西廂的人非要說跟廚房說齊妃身子羸弱,大夫說要進補的,必須天天吃燕窩。老奴便將這個情況匯報給王爺,王爺的意思是,燕窩左右不是什麽大事,庫房有就給西廂做一些送去。


    因此老奴這才命廚房提前從庫房取了燕窩,每日做好給西廂送去。


    那日廚房做燉盅的時候才發現沒了燕窩,卻不想事有湊巧,庫房的存貨也用完了,因此廚房便按照份例,給齊妃送去參湯,隻是沒想到……”


    柳伯歎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後麵的事情,也無需柳伯說下去了。


    誰也沒想到,一向以溫和、平易近人著稱的齊側妃會突然發難。


    而且發難的對象不是做膳食的廚房,直接跑到了慕雪院來找茬。


    時青雪這才算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緊蹙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沉吟許久,“齊妃……”


    她才剛開了個頭,柳伯便說:“世子妃不必勞神,老奴一定會好好敲打各房,令他們安分守己,絕不會讓這些無畏的事情再次驚擾了您。”


    時青雪一愣,突然覺得柳伯說話的方式,怎麽那麽……熟悉。


    不必勞神,什麽都交給他來做——這種一手包辦的方式!


    時青雪眸光依一沉,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看著柳伯的眼中帶著幾分探究,“請問柳伯打算,如何做,才能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別人還好說,齊妃好歹也是王府側妃,連我都要讓她三分,不知柳伯有何倚仗?”


    不是她要咄咄逼人,實在她現在感覺一股火氣從心底竄到了頭頂,幾乎能夠將她的理智燃燒殆盡。


    一個夏芒是這樣,現在的柳伯也是這樣。


    現在王府的下人都這麽牛逼嗎?


    竟然完全不用將主子放在眼裏?


    哪怕齊如月算不得正兒八經的王府女主人,但身份擺在那裏。


    時青雪實在想知道,柳伯打算怎麽做,才能讓齊如月徹底沒辦法攪了她的安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眸光太過銳利,柳伯頭一迴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頭低低的,聲音也卑微得不像話,卻是在和時青雪饒舌,“老奴一介家仆,哪又什麽倚仗,不過是王府有規矩在,大家都要遵守罷了!”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王府的規矩,比皇帝的敕令還管用。


    如果真管用,齊如月就不能闖進慕雪院,還打了她的人。


    夏芒這時候突然補充了一句:“世子妃放心,沒有您的命令,外人今後絕對進不了慕雪院的。”


    “今後?”時青雪精準地捉住了關鍵詞。


    她瞥了這兩人一眼,也沒了和他們周旋的心思。


    直截了當地說:“得了吧,你們跟我說實話,君揚都對你們交待了什麽?”


    夏芒和柳伯的身子都明顯一震,兩人私下悄悄對看了一眼。


    然後夏芒又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疑惑反問:“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麽?莫世子並不曾……”


    “夏芒,現在連你也學會跟我撒謊了嗎?”時青雪的聲音驀地放冷。


    夏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噤若寒蟬,再不敢說下去了。


    “六、六娘,奴婢,隻是,隻是……”夏芒這迴事真的害怕了,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帶著顫抖,沒有再喊世子妃,下意識地喊迴了時青雪閨閣時的稱謂。


    她說著話,就要給時青雪跪下。


    時青雪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夏芒,不讓她下跪。


    皺起柳眉,低斥:“你這是做什麽?我隻是要你迴答問題,誰讓你下跪了?”


    可是夏芒就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硬是掙開了時青雪的攙扶,直直地跪在了她麵前。


    時青雪:“……”


    她最終還是敗給了倔強的夏芒,心裏那點不高興也沒了。


    隻剩下無奈。


    時青雪先沒理夏芒,轉而對柳伯客客氣氣地開口。“柳伯,這次的事情多謝你的幫助,今後若是還有問題,我再去請教你。”


    人精一樣的柳伯,哪裏聽不出時青雪這是希望他離開的意思。


    當即就表示:“既然這樣,那老奴就先告辭了。”


    時青雪點點頭,又命冬霜去送柳伯。


    客廳裏便隻有她和夏芒。


    夏芒仍像個二楞子似的,直挺挺的背,卻低垂著腦袋,像極了喪家之犬。


    時青雪沒有再費勁去拉夏芒——這人性子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迴來——轉而迴到主位上坐下。


    她看著夏芒,無奈歎氣,“你到底想怎麽樣?”


    夏芒抬頭看了青雪一眼,又垂下腦袋,口中訥訥地求道:“夏芒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六娘,求六娘念在夏芒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趕夏芒走,行嗎?”


    最後一句‘行嗎’,幾近哀求。


    聽得時青雪都忍不住心髒抽搐。


    她重重地皺起眉,暗罵這倒黴孩子,就非得說這種讓她心疼的話才肯罷休嗎?


    原本準備趁著沒有外人的時候好好教訓一下夏芒的自作主張,可現在這樣子,她哪裏還開得了口?


    青雪又重重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說了,“我什麽時候要趕你走了?”


    夏芒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眼中透出顯而易見的驚喜。


    時青雪連忙打住,“停!可我也沒說你背著我幹的這些事就是對的!”


    “奴婢沒……”夏芒訥訥地想要反駁。


    時青雪眉一挑,鼻音微揚,“嗯?”


    夏芒立即又把話咽了迴去,乖順可憐地應道:“奴婢知錯了,請六娘處罰。”


    一口一句‘六娘’,夏芒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稱唿上的問題。


    倒是時青雪聽出來了,似笑非笑地調侃道:“現在又叫六娘了?先前不是君揚一句話,立即就改口稱我世子妃的嗎?”


    青雪當然不是介意稱唿這點小事,不過自己的婢女,把莫君揚的話奉若聖旨,反而對自己‘陽奉陰違’起來。


    就算是為了她好,她還是很不爽。


    這種不爽在知道夏芒又秘密執行了莫君揚的某項命令後,達到了頂峰。


    夏芒神情一僵,臉色刷得一下就慘白慘白。


    她還沒說什麽,倒是又把時青雪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了什麽很重的話。


    時青雪剛才就是隨口一句抱怨,也沒想到竟然能把人嚇成這樣。


    “我算是對你沒脾氣了,不就是一句玩笑話,你用得著這樣嗎?”


    夏芒又重新低下頭,“奴婢有錯!”


    “停!”


    時青雪實在受不了夏芒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上前強硬地將人拉了起來,按到椅子上坐下。


    “好了,我不想跟你追究那些誰對誰錯的問題。現在,我隻想知道著究竟是怎麽一迴事?我要聽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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