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月感覺自己被‘通情達理’四個字扇了一臉。


    生疼、生疼的。


    讓她給一個丫鬟道歉?


    齊如月甚至懷疑時青雪是在開玩笑。


    然而,時青雪冷淡的麵容告訴她。


    這不是玩笑。


    房間裏,再次安靜得嚇人。


    誰也不敢說話。


    夏芒見齊如月的臉色變了又變,似乎就要發作。


    趕忙拉過時青雪的手臂,小聲說道:“世子妃,奴婢……”


    時青雪掃了夏芒一眼,平靜地說:“夏芒,你是我的人。”


    這話是對夏芒說的,告訴對方這已經不是夏芒一個人的事情;


    同時也是對齊如月說的,打狗都要看主人。


    齊如月當著她的麵打她的人,時青雪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這話一出口,齊如月的臉色刷得一下就白了,像是現在才明白過來。


    夏芒是時青雪的人。


    齊如月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都給咬碎了。


    可看時青雪的樣子,分明是不給夏芒道歉,這件事就算沒完。


    齊如月的腦海裏各種念頭飛轉。


    但實際上,此時的她,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好!”齊如月的嘴都快抿成一條縫了,卻仍然強撐起一個笑容。


    她努力裝出溫婉大氣的模樣,朝夏芒微笑,“先前是本妃衝動了,若是傷到了姑娘哪裏,本妃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把夏芒稱作姑娘,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隻是一句本妃還擺在那裏,顯然不太像道歉的樣子。


    時青雪皺了皺眉,似乎還不太滿意,正想說什麽。


    夏芒已經一馬當先地應道:“齊妃娘娘客氣了,夏芒沒有大礙,愧不敢當。”


    齊如月能夠說出那番道歉的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所以哪怕夏芒擺出十分友好的姿態,她卻絲毫不領情。


    理都沒理夏芒,轉頭看向時青雪。


    目露陰鬱。


    仿佛在問:這樣可以了吧!


    時青雪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鬆口道:“既然齊側妃如此通情達理,道歉也道了,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不知齊側妃還有何事?”


    她語氣涼涼,儼然已經開始趕人了。


    齊如月前來找茬,目的沒達成,反而被人下了逐客令。


    她現在真是一肚子的火。


    可即便如此,她卻再沒膽子像之前那樣,大搖大擺地發泄出來。


    隻能悻悻地說:“今日多有打擾,還望世子妃莫要見怪。本妃這就離開。”


    隨即,就隻能帶著自己的人,灰頭土臉的離開了暮雪院。


    夏芒看著齊如月走出暮雪院,又命冬霜在門外守著。


    這才皺眉看向時青雪,不讚同地道:“六娘,齊側妃好歹也是王爺的枕邊人。您今天這般對她,今後兩房人要如何相處?”


    別看齊如月囂張地來,又偃旗息鼓地離開。


    但剛才雙方鬧了那麽大的衝突,離撕破臉基本上就隻差那一步了。


    喔,估計和撕破臉也沒差了。


    時青雪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像是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夏芒說的問題有多嚴重。


    隻伸手一把將人拉到自己麵前,撫上夏芒被打得紅腫的左臉。


    柳眉蹙得老高,很不高興地問:“疼麽?”


    夏芒:“……”


    她被時青雪的答非所問弄得有些無奈了,但內心卻好像被什麽溫熱的東西包裹住。


    暖暖的,好舒服,之前的所有疼痛好像一下子不翼而飛了。


    夏芒連忙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拉開時青雪的手,裝出歡快的樣子,語氣輕快地說:“不疼、一點都不疼。真的!”


    說得信誓旦旦的。


    可時青雪一個字都不信。


    她剛才分明摸到夏芒的臉都腫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打出血。


    青雪又開始覺得自己剛才輕易放過齊如月,實在太便宜那女人了。


    “主子,剛才……”夏芒見時青雪的表情變幻莫測,忍不住又小聲開口。


    時青雪一眼就看出夏芒想說什麽,擺擺手打斷她的話,“行了,你不用說了。我有分寸的。”


    她的眼神微冷,漠然道:“你也看到了。現在我看在父王和君揚的麵子上,對齊如月偶爾的挑釁與利用都沒理會。


    可你看她都幹了些什麽,先前那些若有若無的試探我就不說了。今天這事,先不說她完全是在無理取鬧。縱然那燕窩真的是端錯了她的,也用不著那麽大陣仗的興師問罪吧?


    我看她分明是借機生事、故意找茬!”


    時青雪將齊如月那點兒賊心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她這都還容忍下去,那她就真是慫蛋了。


    “可就算這樣,您也不該……”夏芒仍覺得有些不妥。


    時青雪瞥了她一眼,涼涼地說:“夏芒,我現在變得好說話了,你是不是就覺得我好欺負了?


    連別人欺負到自己頭上,都能無動於衷了?”


    時青雪接連兩個問題,把夏芒問得啞口無言。


    夏芒這時候才驚醒,從前的時青雪,確實可以用‘驕縱’二字形容。


    年紀輕輕就連莫始帝都敢頂撞的人,會是什麽好相與的對象嗎?


    從來都隻有別人禮讓時青雪的份,還真沒有時青雪要為誰退步讓行的地方。


    隻是這兩三年,時青雪忽然將她那一身鋒芒盡數斂去,除去驕縱,變得愈發穩妥起來。


    以至於夏芒真的差點忘了,如果是從前的時青雪,這時候恐怕會直接還一巴給齊如月。


    那場麵,想想都覺得‘精彩’!


    敢情現在時青雪還是手下留情了呢?


    夏芒無聲地抽了抽嘴角。


    也不再勸時青雪什麽,隻是歎道:“到底是一家人,今後恐怕難相處了。”


    時青雪可有可無地笑了笑,哼道:“瑞王府那麽多年,連個像樣的女主人都沒有,家中中饋也一直由慕雪院代管。


    齊如月以一介側妃之身居於王府,若是安分也就罷了,現在偏偏還想要充起女主子來了。


    我原先不願找她麻煩,但她竟然敢傷我的人,那就給我等著吧!”


    時青雪把話擱在這兒了。


    齊如月既然把她逼到這個份上,那就休怪她不講情麵了。


    時青雪正在氣頭上,房門突然被敲響。


    兩人一頓,還未及說話,冬霜就推開房門。


    夏芒蹙眉,正想訓斥,就見莫君揚從冬霜身後,大步走了進來。


    “你怎麽迴來了?”


    “你出什麽事了?”


    時青雪與莫君揚幾乎是同時問出聲的,話音落下,兩人又都愣住了。


    還是時青雪再問了一次,“你怎麽迴來了?”


    今天莫君揚有政事在身,要離開京都到京畿去,不到晚上都不會迴來。


    這都還沒有到中午,就見人一身風塵仆仆地趕迴來。


    時青雪簡直不用開口,臉上都寫著迷茫與疑惑。


    莫君揚又快走幾步,來到時青雪身邊,將人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


    像是要確定什麽,隔了片刻,又環視四周。


    瞥見夏芒,皺眉問道:“齊妃呢?”


    夏芒頓了頓,馬上就明白莫君揚突然趕迴來是為了哪般。


    她偷偷看了時青雪一眼,見後者並沒什麽特別的表示,才如實答道:“齊妃剛剛離開。”


    時青雪剛才的問題被無視了,正不高興著呢!


    嘟起嘴又問了一句:“你不是說今晚才迴來嗎?怎麽就迴來了?”


    莫君揚還是不答,繼續問夏芒:“她來做什麽?”


    時青雪接二連三被忽視,搶了夏芒的話頭,對莫君揚董瞪眼,“不告訴你!”


    莫君揚將人拉到自己身邊,低聲輕斥:“別鬧!”


    這一句,輕柔得跟打情罵俏沒區別。


    時青雪的小臉一下子就臊紅了。


    簡直不知道是該先生氣還是先覺得不好意思。


    莫君揚便趁著這個空檔示意夏芒,“說。”


    夏芒看見自家主子的小臉蛋都快紅成猴子屁股了,再看莫世子正經靠譜的樣子。


    果斷拋棄了她家主子,老老實實地把齊妃來找茬,時青雪大發雷霆的實情簡略概述了一遍。


    當說到時青雪發火的源頭是她的時候,夏芒看見莫世子的劍眉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她的心一咯噔,暗道不好。


    然而莫君揚並沒有說她什麽,隻是低頭看著小臉都快皺成一團的時青雪,溫和地問:“受委屈了?”


    在這之前,時青雪都不知道‘受委屈’三個字從何談起。


    但是偏偏莫君揚這麽問了,她心裏就忍不住冒出一點兒酸氣。


    好像真的被誰欺負了一樣。


    她在心裏暗暗哼道:沒說,就受委屈了,還是你給的!


    誰讓你剛才不認真迴答我的問題!


    過分!


    時青雪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無理取鬧。


    但是在莫君揚麵前,她總是容易‘本性暴露’,就等著莫君揚柔聲問她受什麽委屈了,然後她再借機向男人要求:以後都不許無視自己的問題。


    要做到有問必答。


    為自己贏得一個完美的勝利。


    時青雪已經在心裏頭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卻不想莫君揚見她表情,俊臉一下子冷凝起來,聲音低沉危險。


    “齊如月竟然敢欺負你!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你別不高興,我給你出氣!”


    這世上能夠當得起莫君揚親自出言安撫的人大概隻有時青雪了。


    業務不熟練,安慰的話說得有些生硬、不自然。


    然而這不是重點。


    時青雪被莫君揚的霸氣宣言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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