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月的質疑尖銳無比,像是要將時青雪逼入死角。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別想找時青雪的麻煩了,可要她铩羽而歸,她又不甘心。


    怎麽也得在慕雪院找迴場子。


    這個不長眼的夏芒,竟然想著強出頭,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在齊如月看來,自己退了一步,時青雪肯定也要退一步。


    乖乖把夏芒交出來,給她撒氣。


    然而,即便齊如月的問聲尖刻,時青雪卻絲毫不讓。


    神情也變得冷凝起來,聲音淡漠疏離,“夏芒犯了什麽事,竟然需要齊妃親自動手教訓?”


    “以下犯上、奴大欺主,哪一條我教訓不得?”齊如月分毫不讓。


    仿佛她真是這瑞王府的主人。


    齊如月的話一出口,整個房間的氣氛也變得尖銳起來。


    齊如月帶來的人馬與慕雪院的下人相對而站,雙方的臉上似乎都壓著怒火,一觸即發。


    卻誰也不敢擅自動手,都看著自家主子。


    夏芒被打的時候真的懵了,但她向來冷靜自持,很快就找迴理智。


    一看情況不對,便偷偷拉了拉時青雪的衣角。


    她目露哀求地看著自己主子,無聲哀求:六娘,莫要衝動。


    這裏畢竟時瑞王府,不是她們的落桐閣,不能做得太過了。


    就像齊如月說的那樣,即便夏芒剛才說得再在理,以一介丫鬟之身對上王府主子,就是以下犯上。


    被打也是活該。


    夏芒頓了頓,覺得自己還是承受得住這個委屈。


    隻盼自家主子莫要衝動,若是真的因此跟西廂鬧了矛盾、撕破臉,就不值得了!


    然而,時青雪根本沒理會夏芒的哀求,反握住夏芒的手,把人再往身後藏了藏。


    又轉迴頭去,目光冷漠地看向齊如月,“縱使夏芒是個丫鬟,那也是我慕雪院的丫鬟,還輪不到齊妃你來教訓。”


    “你!”齊如月瞪圓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慕雪院自成一勢已是事實,但齊如月怎麽也沒有想到,時青雪竟然會如此直接地說了出來。


    她感覺一股氣湧到喉嚨,險些沒把她給憋死。


    但隨即,她又馬上意識到,這是個頂好的機會。


    齊如月露出冷笑,嘲諷地望向時青雪,“喔?你們慕雪院的丫鬟就那麽精貴了,竟然連王府的主子都教訓不得了?


    時青雪,我看你這慕雪院是想脫離瑞王府了吧!如此不忠不義之行為,我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惡狠狠的指責卻傷不到時青雪分毫。


    她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就冷淡地迴道:“青雪還當不得齊妃如此指謫。”


    “連王府的主子都不認,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齊如月揪住了時青雪的話柄,哪裏能輕易讓對方逃脫。


    她現在恨不得將時青雪揪到大理寺去,治對方一個不孝不義之罪。


    時青雪卻淡淡笑開來,反問:“青雪何時說了不認瑞王府的主人了?”


    齊如月見時青雪竟然還想狡辯,剛想狠狠迴擊,就聽時青雪用一種近乎漫不經心的聲音繼續說:“青雪隻是說,我慕雪院的人,齊妃你沒資格教訓。”


    時青雪的聲音清脆,字字清晰可聞。


    然而卻聽得齊如月一呆,好一陣子都沒有反應過來。


    齊如月怎麽也沒想到,時青雪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潛台詞不就是說她齊如月算不得王府的主子嗎?


    齊如月氣得險些把牙齒都給咬碎了。


    而一旁的下人,包括夏芒在內,全都驚訝地望向了時青雪。


    那一刻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誰也想不到,時青雪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冷不丁地跟齊如月撕破臉。


    不帶點猶豫。


    這其中,大概隻有冬霜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眨著一雙大眼睛,興奮地看向時青雪。


    就差沒有給她主子搖旗大喊,主子好樣的。


    而時青雪也完全沒有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神情平靜到近乎冷酷。


    齊如月一時間為時青雪的氣勢所駭,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隨即像是反應過來,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這一頓,齊如月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氣惱地衝時青雪大喊:“時青雪,你想要以下犯上不成?”


    時青雪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疏離地問:“青雪不才,受封於太皇太後,為從一品‘卓郡主’,齊妃雖為父王側妃,卻未曾被授予品級,談何以下犯上?”


    一番話,說得不輕不重,娓娓道來。


    聲音清脆動聽,悅耳動人。


    但齊如月此時完全沒有欣賞這聲音的心情,隻覺得這聲音就像是一根根銳利的細針,全部都刺到了她的臉上。


    又像是把她的衣服都給扒光了,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麵盡失。


    齊如月沒有品級,這是整個王府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齊如月再不濟,也是瑞王明媒正娶的側妃。


    誰敢輕慢了她?


    甚至連莫世子對她不都客客氣氣的嗎?


    這也讓原本一直屈居人下的齊如月一顆心都跟著飄飄然起來。


    要不是莫世子的‘惡名’擺在那裏,齊如月指不定都敢在莫君揚麵前充長輩了。


    可即便如此,齊如月仍然覺得自己在這偌大的瑞王府裏,地位僅次於莫祥瑞。


    現在突然被時青雪用身份壓了一等。


    說得句句都是實情。


    人家時青雪還真就年紀輕輕受封郡主,甚至太皇太後還大方地給了人家一塊不大不小的封地,每年都能享受封邑的租稅。


    若真的從身份地位來說,時青雪高了她不止一等。


    像齊如月這種無品無級的,見了郡主甚至事要下跪叩首的。


    齊如月哪裏肯向時青雪低頭,就想抬出自己長輩的身份,壓時青雪一頭。


    然而她話還沒有說出口,又聽見時青雪慢悠悠地說道:“大莫律令有言,嫡子見父之妾室,可不敬不尊、不跪不拜。”


    言下之意就是齊如月一個側妃,可沒資格在大房麵前裝什麽長輩。


    齊如月小戶出身,嫁進瑞王府之前,溫飽都成問題,哪裏懂得什麽大莫律令。


    隻有被時青雪的伶牙俐齒說得啞口無言,臉色臊紅,幾乎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算了。


    齊如月根本不知道這些,原本是上門找茬的,沒想到找茬沒成功,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她一下子就把跟著自己來的婢女素慧和素錦都怨上了。


    連時青雪的丫鬟都會替主子分憂,她這兩個婢女,就不會事先勸著她一點?


    竟然眼睜睜看著自己出醜——這時候齊側妃可一點都不會去想自己在西廂的時候是如何雷霆大怒,抓了個時青雪的‘把柄’就急著上門找茬。


    一會兒,齊如月又恨時青雪的伶牙俐齒,一開始為什麽不說清楚,竟然話趕話把她逼到這個份上,這不是擺明就要她出醜嗎?


    這時候齊側妃已經忘了,剛才一直都是她在咄咄逼人,直接觸到了時青雪的底線。


    總之,在這短短幾息時間,齊如月把所有人都恨了個遍,甚至連遠在外地的莫祥瑞也不能幸免。


    然而就算齊如月再怨再恨,麵對時青雪的冷臉,卻不敢再向先前那般盛氣淩人。


    一下子將所有氣焰都收斂起來,又便會從前那副溫婉平和的麵孔。


    齊如月甚至還朝時青雪露出個討好的笑容,溫和地說:“青雪莫要生氣,先前是我的下人沒有了解清楚情況,亂說話,險些錯怪了你。


    好在發現得及時,沒有釀成大錯。”


    齊如月這麽說,無非就是想說:雖然是我不對,但反正你又沒有損失,那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齊如月想要息事寧人,可時青雪卻不想那麽容易放過對方。


    她斜了齊如月一眼,冷冷問道:“那齊側妃剛才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了我的丫鬟,該怎麽算?”


    齊如月有點傻眼了。


    她覺得自己都主動給出·台階了,時青雪就應該順著台階下,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還咄咄相逼起來?


    她是打了夏芒,但那又如何?


    區區一個婢女,打了便是打了,她時青雪還想怎樣?


    齊如月忍不住又開始拱火,但時青雪的身份擺在那裏,她又實在不敢放肆。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火氣壓了下去。


    嘴角扯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不知你想怎麽算?我剛才隻不過略施懲戒,並未用力,若真的打傷了這位姑娘,那本妃給她請為大夫,總行了吧?”


    這已經是齊如月能夠做到的最高讓步了。


    就連夏芒都偷偷拉了拉時青雪的衣袖,暗示時青雪ji見好就收,別再將關係鬧得更僵了。


    可是時青雪根本不去看夏芒,冷冷一笑,哼道:“沈神醫便住在慕雪院,何須再請外人?”


    也就是說,齊如月剛才提的那個賠禮方案,她不接受。


    齊如月臉上的笑容真的掛不住了。


    “那請問世子妃,你想如何?”齊如月盯著時青雪,聲音也陰沉下來。


    時青雪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齊如月的臉色有多難看,又或者說,她根本不在乎。


    隻是淡淡地開口道:“齊妃無故動手打人,即是有錯,自然應該賠禮道歉。”


    說到這裏,青雪頓了一下,怕是氣不死齊如月一般,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夏芒什麽都不缺,賠禮就不用了。你既然當著眾人的麵打了她,那就再當著眾人的麵,給她道個歉吧!


    齊側妃通情達理,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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