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司的手快了腦子一步, 下意識地伸向後方尚未合攏的門。


    鬼舞辻無慘目光向鳴女掃去,鳴女立即應聲,抱起膝上的琵琶。她真心實意地對清司說道“抱歉。”


    清司“”


    “鬼”們雖已恢複成人類,“血鬼術”卻並未消失, 以異能的形勢留存下來。隨著鳴女撥弦,清司身後的拉門傳出“啪”的一聲巨響, 門被死死封鎖了。


    鬼舞辻無慘麵無表情地指了指清司麵前,地上放著一個柔軟的蒲團“坐。”


    清司跪坐下來,發現繼國嚴勝和狛治正看著自己。


    狛治雙手合十,做了個“對不起”的手勢;繼國嚴勝穿著毛呢大衣、腰佩武士刀, 用嘴型對清司說了句抱歉。


    鳴女突然側過頭, 看向身後,對鬼舞辻無慘說道“童磨閣下到了,無慘大人。”


    鳴女再次彈奏琵琶。


    “血鬼術”改變了空間形態,繼國嚴勝身後的屏風緩緩打開。


    童磨的嗓音在屏風後方響起, 他顯然沒料到自己即將麵對怎樣的場麵, 聲調輕快而爽脆“黑死牟閣下,小清司在這裏嗎我聽你說他也在, 就立刻放下工作過來啦”


    童磨等著麵前的屏風緩緩打開“誒,空間在移動這不是鳴女小姐的血鬼術嗎, 難道大家都在”


    直到走進房間時,童磨都還在念念叨叨“我和鳴女小姐也有一兩年沒見麵了吧尤其是時代錯亂的這半年, 大家都從來沒有聚在一起”


    童磨看到了坐在窗邊的鬼舞辻無慘。


    麵對童磨, 鬼舞辻無慘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不耐煩“給我坐下。”


    套間裏沒有多餘的位置。


    童磨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 他保持著微笑,一聲不吭地走進房間內,緊貼著清司,在他身邊坐下了。


    鬼舞辻無慘見兩人肩膀相靠,目光漸漸沉下來。


    “清司,這個房間似乎有點冷啊”童磨沒有注意到鬼舞辻無慘冰冷的目光,口是心非地讚揚道“不愧是無慘閣下,那麽快就發現啦”


    童磨的膝蓋緊貼著清司大腿,清司甚至能透過薄薄兩層布料,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清司注意到了鬼舞辻無慘陰沉沉的臉色,卻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發什麽脾氣。


    他深諳鬼舞辻無慘的喜怒無常,於是用手臂碰了碰童磨,壓低聲音“童磨,安靜點。”


    童磨好奇地問道“為什麽”


    “”清司幾乎錯覺自己在和富岡義勇說話。


    鬼舞辻無慘忍了半分鍾左右,他認為自己已經很仁慈了。


    鬼舞辻無慘忍無可忍“童磨,從他旁邊滾開。”


    童磨這才意識到鬼舞辻無慘正在發火,他站起身,筆直地朝旁邊跨了一步“是。”


    鬼舞辻無慘的視線迴到清司身上。


    “如果不是看到了新聞,我還不知道你還活著。”他依舊是那副陰森森的表情,餘怒未消“既然沒有死,為什麽不告訴我已經三年了,你在故意躲避我嗎”


    清司不確定自己的“心聲”是否還有效。


    他低下頭,試探地用“心聲”說道因為時間錯亂,我出現在了不知名的時代,一個月前才來到這裏我應該告訴他嗎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鬼舞辻無慘顯然聽見了清司的“心聲”。


    他緊蹙的眉心舒展開,看起來心情好了一點,眼裏不再森冷地透出寒意。


    鬼舞辻無慘心情正好,沒有繼續追究童磨知情不報的行為“鳴女,你們四個去旁邊的隔間。”


    狛治和繼國嚴勝都鬆了口氣,童磨卻不依不饒,笑眯眯地追問“無慘閣下,你和小清司要說什麽是不能告訴我們的事情嗎我也想聽”


    狛治想打碎童磨的腦袋。


    繼國嚴勝一語不發地站起來,他拉住童磨的後領,硬生生把他拖走了,“咣”一聲關上隔間的拉門。


    鬼舞辻無慘將手機推向清司。屏幕上,赫然是幾天前赤司征十郎和清司的照片。


    記者躲在綠化帶中拍下了這張照片,鏡頭不穩,畫質模糊不清。照片上,隻看得到赤司征十郎的臉,清司則僅有一個背影。


    清司無聲地罵了一句“淦。”


    運動會結束後,清司卸載了itter和雅虎,目的就是躲開這條新聞。


    為了吸引眼球,新聞網將標題加粗加黑,放在最明顯的位置,標題異常吸睛。


    天才棋手赤司征十郎和高中男生當街擁抱。


    清司“”


    和他的預想如出一轍。


    “我聽說他送了你一枚戒指”鬼舞辻無慘點了點赤司征十郎,向清司伸出手,手心朝上“你戴在手上了我看一下。”


    清司果斷地搖頭否認“沒有。”


    鬼舞辻無慘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清司迫於無奈,取下了脖子上的戒指。


    鬼舞辻無慘捏著戒指旋轉一周。他看著鑲嵌在戒指上的克什米爾藍寶石,發現戒指內側刻有一行小字“あかしお嫁さん”,後麵則是赤司家的家紋。


    “這是家族傳承的婚戒,至少是從明治時代流傳下來的。”鬼舞辻無慘捏緊了那枚戒指,手指關節發出用力過度的響聲。


    他將戒指還給清司。


    清司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相比當年剛見麵時,鬼舞辻無慘的性格似乎變得平和了不少。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鬼舞辻無慘突然反手抓住了清司的手臂,將他手腕舉到自己嘴邊,一口咬住了清司手腕內側。


    手腕的皮膚又薄又軟,犬牙劃過皮膚,帶來輕微的痛感。


    清司有些哭笑不得。


    鬼舞辻無慘的力度拿捏得剛好,既能給清司帶來壓迫感,又不至於咬破皮膚。但清司還是死死盯著鬼舞辻無慘的犬齒,生怕對方朝自己的橈動脈來一下。


    鬼舞辻無慘將清司手腕咬出了齒痕。


    “把這東西丟了,我送你新的。”


    清司還未來得及反駁,身後就傳出了門鎖被砸碎的聲音。


    鳴女用“血鬼術”封鎖了這個房間,然而此刻,她的“血鬼術”被人用外力強行破除了。


    繼國緣一的臉出現在門後,眉眼疏朗,陽光溫柔地給他的長發鍍上一層淡金色。


    清司“”


    繼國緣一拉開門,他見鬼舞辻無慘正在啃咬清司的手腕,眼神一凜,捏碎了堅硬的桐木。


    這聲巨響驚動了隔間裏鴉雀無聲的幾名“上弦”,隔壁傳出狛治的嗓音“無慘大人,發生了什麽清司摔倒之後撞到門了嗎”


    清司“”


    敢情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形象。


    童磨四人拉開隔間的門,看到了站在房間內的繼國緣一。


    因為所有“鬼”都繼承了鬼舞辻無慘的記憶,他們都曾見過繼國緣一的臉。


    童磨看著麵前的繼國緣一,少見地皺起眉頭“日之唿吸竟然在這裏”


    清司盤腿坐在蒲團上,早已麻木了。


    他甚至想給自己泡杯茶。


    鬼舞辻無慘凝視著站在朝陽下的繼國緣一,握緊手掌。


    他依然擁有“血鬼術”,身體自愈速度卻遠不如前,僅剩“血鬼術”衍生出的觸肢還擁有無限再生能力。


    即使在擁有無限再生能力的巔峰時期,他也沒辦法和繼國緣一對抗。


    現在更是不可能。


    鬼舞辻無慘近百年來,一直生活在繼國緣一的陰影之下。他派出“鬼”四處搜尋繼國家的後代和“日之唿吸”傳承人,就是為了將“日之唿吸”斬草除根。


    鬼舞辻無慘順著繼國緣一的目光望去,發現對方正緊盯著清司。


    在世界融合之前,清司也曾是“鬼”。


    繼國緣一正在確認清司是否受傷,但鬼舞辻無慘一行人誤會了他的眼神。


    狛治最先感受到威脅,他挽起袖口,躍躍欲試地凝視著繼國緣一“有何貴幹”


    在他身邊,童磨手中浮出一朵堅冰凝成的蓮花“不好意思,麻煩您解釋一下,為什麽要破壞我們的聚會吧。”


    對於“鬼”時期的記憶,鬼舞辻無慘印象特別深刻。


    他曾被繼國緣一逼入絕境,將自己分裂成一千八百塊才得以逃脫。若非他擁有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幾乎不可能從繼國緣一手下存活。


    鬼舞辻無慘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對繼國緣一恨之入骨,他下意識地想離開這個房間。


    但繼國緣一已經盯上清司,就算自己得以逃脫,繼國緣一也絕不會放清司離開。


    鬼舞辻無慘咬緊牙齒,齒尖相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他最終沒有逃跑。


    鬼舞辻無慘手中冒出骨刺,柔韌的骨刺像鞭子一樣,朝繼國緣一甩去。


    麵對鬼舞辻無慘的突襲,繼國緣一鎮定自若。


    他沒有攜帶武器,於是順手抽出掛在牆上的裝飾用太刀,作為武器擋在身前。


    盡管這隻是一把鍛造平庸的裝飾刀、刀刃中不存在猩猩緋砂鐵,但“日之唿吸”產生的震顫還是讓刀刃將漸變色,逐漸變成炫目的橙紅。


    像東方噴薄而出的朝陽。


    武士刀在繼國緣一手中顫動,他揮舞刀刃,絢麗的暗紅色刀刃在空中留下一片劍影。


    繼國緣一割斷了朝自己刺過來的數根骨刃。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繼國緣一收起武士刀,他表情極為淡然,看不出半點情緒。


    繼國緣一的目光漠然地從他們臉上一一滑過,他神色清傲而冷漠,眼神淡然。


    看到繼國嚴勝時,繼國緣一的視線頓了頓“早上好,兄長。好久不見。”


    直到望向清司時,繼國緣一的眼睛裏才終於出現了一點溫度。


    “和我迴去吧,清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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