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橫濱的另一邊。


    中原中也正帶領黑蜥蜴尋找跳車失蹤的清司, 他們來到霧氣彌漫的黑市外,發現這裏早已了無人煙。


    中原中也正想命令其他成員進入黑市找尋, 迴頭過時,卻發現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不見了。


    “這些家夥怎麽迴事”中原中也喃喃自語,聽見自己的手機傳出受到郵件的提示音。


    他打開手機, 發現是橫濱政府發來的災害緊急預警短信,警告後方附帶了一條超鏈接,寫著“橫濱電視台緊急節目,帶您走進災害第一線”幾個字。


    中原中也一路上暫時沒有遇到感染者,他想知道橫濱其他地方都是怎樣的狀態,於是點開了那條鏈接。


    感染者四處跑動的視頻立即在屏幕上彈出來, 視頻取材地點在afia總部附近,路上的行人尚未消失在煙霧中,他們匆匆奔跑, 尖叫聲從音響中傳出來。


    “緊急新聞嗎話說我現在到底哪來的心情還有空看電視啊”


    中原中也正準備關掉手機,卻在視頻上看到了一個衣著十分引人矚目的人。


    “她”穿著一襲黑色長裙,歐根紗像濃霧般在風中搖曳, 身姿高挑修長,袖口下方露出一截白皙而勁瘦的手臂。


    攝像機鏡頭鎖定在那個人身上,不同於其他四處逃竄的行人,“她”的步態異常從容。這個人雲淡風輕地從感染者群中走過, 感染者們則像無法察覺到“她”一樣, 並未對此人發動攻擊。


    這個人不論穿著打扮還是身姿體貌都非常吸引他人注意, 因此記者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記者將話筒伸到此人麵前“請問您要去哪裏”


    那個人轉過頭來, 端正精美的麵龐藏在層層疊疊的網紗之下,帽子上裝飾用的黑色幹花垂下來,隻能朦朧地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嘴唇。


    盡管攝像機在不斷晃動,但中原中也還是通高糊的畫麵,辨認出了清司的五官曲線“這個女人長得還挺像boss。”


    “我要去擂缽街附近廢棄的高塔,骸塞。”


    攝影師手中的相機終於穩定下來,中原中也看清了那個人網紗後若隱若現的麵容。他震驚地盯著手機,雙手顫抖,差點把它甩進黑市外的水渠裏


    “幹,這他媽就是boss啊”


    清司盯著太宰治看了半天,憂慮地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太宰君,你這家夥燒傻了”


    “您知道我的名字嗎,女士”太宰治顯然對清司認識自己這件事感到特別疑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和您曾經見過”


    “廢話,當然見過,身為室友我每天都能看到你那張傻乎乎的臉。”清司伸出手,在太宰治麵前晃了晃“太宰君,你眼睛出問題了嗎我是黑田清司。”


    “黑田清司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太宰治的神色迷惑而溫柔,他略微偏過頭,勾起嘴角露出禮貌的微笑“而且,我總覺得我之前沒有見過您。”


    清司有些不耐煩了,他掀開臉上的網紗,按著太宰治的臉將他拉到自己麵前,兩人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唿吸“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太宰治用那雙鳶色的眼睛認認真真地打量著清司,恍然大悟。


    “看清楚了,您原來是短頭發呀短發也很美麗,風格幹練又清爽,雖然發色奇異,但顏色非常襯您白皙的皮膚。您一定是上天派下來的那個人,女士。”


    太宰治說著握住了清司的手,表情嚴肅且深情,清司一時間甚至難以判斷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在耍自己玩。


    清司死命掙脫了太宰治八爪魚一樣纏著自己的手“我求求你正常一點”


    正當二人吵嚷之際,清司和太宰治腳下的地麵突然開始搖晃。金屬地麵像水銀一樣,表麵浮現出一圈圈波紋。


    太宰治拉住了清司的手腕,兩人互相攙扶著對方的手臂,極力在波動的地麵上保持平衡。


    “請小心點,女士”


    “都說了我不是女性”


    在走廊的盡頭,一個高瘦的少年從轉角後方走了出來。


    少年穿著寬鬆的白色長袍,通身皆是沒有半分雜質的純白,白發、雪膚、灰白的雙瞳,似乎天地萬物碰到他都會褪去色彩。一顆淡藍色的水晶鑲嵌在少年眉心,散發著漂亮的光芒。


    正常人類的臉上多多少少都會出現喜怒哀樂的情緒,然而這個少年麵無表情,像一尊沒有情感、沒有情緒的白瓷,渾身上下寒氣四溢。


    少年用圓而透亮的眼睛凝視著太宰治,臉上終於出現了憤怒的情緒,整個走廊開始劇烈震動。


    盡管相隔數十米,但清司還是辨認出了少年的五官,分明就是自己的複刻版本。


    清司想起澀澤龍彥的龍彥之間,頓時心下了然眼前這個少年,就是afo實體化的純異能體。清司環繞四周,發現“骸塞”的地麵、牆壁和天花板都由金屬構成,心裏頓時閃過了極為不妙的預感。


    “太宰君,快遠離牠這家夥很危險”清司拽起太宰治手臂,拉著他朝反方向跑去。


    太宰治一邊跑,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手冊。書的封麵上寫著完全幾個大字,太宰治將它翻到某一頁,對清司說道“我嚐試自殺這麽多年,在研究這本奇書後,才終於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這本書分明是邪典吧把它扔掉好嗎”


    “噓,請不要說話。”太宰治將細長的食指舉到嘴邊,示意清司安靜點。他將完全翻到“殉情”條目,正色莊容“一個人自殺總是非常寂寞,然而如果和美麗的小姐一同死去,就可以兩個人黃泉路上共同作伴了。”


    “誰要和你作伴啊稍微樂觀一點不好嗎”


    清司話音剛落,地上突然冒出一扇巨大的屏障,朝他們撲過來或者說,屏障僅僅瞄準了太宰治一個人。


    走廊內一側是金屬牆麵,另一側則是精美又色澤鮮亮的玫瑰窗。金屬牆麵將太宰治狠狠推向窗外,清司猝不及防,被拽著一起甩了出去。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被二人撞碎的玻璃碎片和他們一起飛出去,在半空中形成一大片粉碎的碎片,將清司和太宰治籠罩在晶瑩的碎片中。


    太宰治拉著清司的手,兩人調轉位置,太宰治墊在清司下方。他雙手握著清司的肩膀,微笑著對他說道“看來我們今天不得不死在一起了。”


    清司現在整個人趴在太宰治身上,他撐著太宰治的肩膀,艱難地給了他一記迎頭肘擊。


    “我才不想和你不得不死在一起”清司氣得又往太宰治左腹上打了一拳“你這家夥不是一直嚷嚷著和男人死在一起會無地自容嗎”


    在二人跌落的走廊上,「afo」突然揮了揮手。走廊內的金屬開始變形,變形的鋼鐵化成一條巨龍,俯衝至清司身下,用鋼鐵構成的尖牙勾住清司腰上的衣服,將他提了起來。


    清司反應敏捷地死死拽住太宰治的手臂,拉著他一起返迴走廊。


    渾身純白的少年看著清司和太宰治,閃動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盡管「afo」沉默不語,但清司還是看出了牠眼睛裏的驚異與不可思議。


    太宰治的目光在二人之間來迴移動“你們兩個是兄妹長得真像。”


    「afo」原本正和清司對視,聽見太宰治說話,眉頭頓時緊鎖了。牠伸出手,金屬從地麵冒出,將太宰治鎖了起來、牢牢釘在牆上。


    太宰治動彈不得,卻還在貧嘴“唔,你哥哥似乎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閉嘴,太宰君。”清司繃緊全身的肌肉做好應戰準備,但出乎意料地,「afo」並未對他下手,而是一直用困惑的神色看著清司。


    清司盯著「afo」的眼睛,試探性地對牠伸出雙手“過來,到我身邊來。”


    「afo」竟然也乖乖地聽從了他的話,一步步走過來,站在清司身邊。


    清司伸出手抱住了牠,和牠額頭相抵。雖說是複製形象,但「afo」卻肉眼可見地比清司高了不少,牠乖順地低下頭,將鑲嵌著晶石的額頭碰在清司頭上。


    在他們額頭相觸的瞬間,「afo」額心淚滴狀的晶石碎裂成細小的碎塊,晶石融進清司的皮膚中。afo的身影越來越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清司唿了口氣,他發現「金屬操縱」能力又迴到了自己的身體裏,於是揮揮手,將扭曲的走廊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清司並未放下被釘在牆上的太宰治,他走到太宰治麵前,雙手環抱,將太宰治從頭到尾地打量一番。


    太宰治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聲純白的風衣,左鬢的頭發被整齊地梳上去,露出鬢角整齊的發際線和線條柔和的臉頰,相貌像一個乖巧清秀的優等生。


    太宰治看著清司的臉,表情一本正經“請不要覺得我在開玩笑,美麗的小姐。很抱歉剛才的邀請方式太過隨意,可能冒犯您了,我想再認認真真地問一次請問您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清司看著太宰治嚴肅的臉,又摸了摸他額頭“在泡了多久啊,喝成這樣”


    清司的袖子碰到了太宰治的睫毛,他眯起一隻眼,卻並未躲開清司的手“我沒有喝醉,也沒有發燒。”


    就在二人談話之際,鼓掌聲在走廊內響起。


    一名銀色長發的男人從轉角後方走出來,他同樣穿著純白的衣服,暗紅的眼睛裏看不出一丁點光亮。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在他身後,他手上搭著一件厚實的白披肩,羊絨帽子遮住了頭頂而耳朵,看起來毛茸茸的。


    “我剝奪了上千名異能者的異能,從沒見過主動保護擁有者的實體,不愧是afia的首領。”


    澀澤龍彥踏著玻璃碎片和扭曲的地麵朝清司和太宰治走過來“你的異能相當兇悍,我們兩個剛才都沒能製服牠。”


    “誒afia的首領”太宰治神色詫異地看了清司一眼,接著快速放開了他的手臂“我明明記得首領是一位男性呀。”


    “哦”澀澤龍彥臉上是一副睡不醒的表情,慢吞吞地問道“你難道連自己的首領都不認識嗎,太宰”


    “確實沒見過,”太宰治偏了偏腦袋,露出無害的表情“我是afia的底層人員,沒有和首領見麵的權限。”


    清司將太宰治和澀澤龍彥相談甚歡,有些糊塗了太宰治究竟是已經背叛了afia,還是潛伏在他們身邊另有所圖


    澀澤龍彥理直氣壯地對太宰治命令道“過去控製住他,讓他無法繼續動用異能。我們還要和他和平談判呢。”


    “是。”太宰治平靜地答應道,他幾步走上前,握住了清司細長的手腕,牢牢製住他。


    澀澤龍彥抽出一個纖細的手銬,將清司的雙手銬上,朝他毫無情感波動地笑了笑“這對手銬不是由金屬製成的,它由高密度纖維構成,你的異能無法操控它。”


    清司思慮再三,決定蹙起眉心裝出恐懼的表情“你、你們究竟想做什麽”


    澀澤龍彥朝陀思妥耶夫斯基伸出手,示意他把披風遞給自己。他將披風的內側轉向清司,隻見在呢子風衣內側的肩膀處,有一根極為細長、半透明的長針。


    澀澤龍彥將手指觸碰在那根細長的針上,長針很快就消融了,化成一小滴凝在他指尖上的冰水。


    澀澤龍彥顯然將清司當成了一名攻擊力低下的病弱首領,對他毫無防備,一邊演示一邊說道“你剛才發現自己背上出現了一個刺傷嗎”


    “這是冰削成的細針,在上麵塗滿毒藥,可以在身上刺出傷口。冰針會融化,所以你無法察覺到它。在那件披風上,我塗滿了致死的毒藥,藥效發作時間為九十分鍾。隻要時間到,就算一頭亞洲象也不能存活。”


    清司看了眼腕表,發現距毒發時間僅剩不到十分鍾了。


    澀澤龍彥對陀思妥耶夫斯基使了個顏色,陀思妥耶夫斯基用細長的食指勾住清司手銬之間短短的鎖鏈,引導他走向走廊旁一扇敞開的門。


    澀澤龍彥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凝視著清司“我們想與您合作,為了您的性命,請千萬不要拒絕。”


    門的後方,是一個寬闊華麗的圓形房間。外界的光線被玫瑰窗分割成一個個細小的方格,在空中形成絢麗的光斑,五彩斑斕地灑落進這個寬廣的房間內。


    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圓桌和配套的四張高背椅,圓桌上放著一盤顏色鮮亮的紅色蘋果。


    清司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雙手被背到身後。另外三人也在依次坐下,太宰治坐在他旁邊,一直緊握著清司的手腕,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的微笑。


    澀澤龍彥將雙手交叉著撐在下巴上,沒有光點的暗紅色雙眸凝視著清司“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陀思妥耶夫斯基幫afia幹掉了iic組織。而現在,我正需要你的幫助。”


    “我想得到那個名叫汙濁了的憂傷中的異能,控製魔神荒霸吐。而根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情報顯示,荒神現在正歸於你的麾下。”澀澤龍彥冰涼的銀發垂落在桌麵上,和桌上赤紅的蘋果相映,一冷一熱的顏色反差非常紮眼。


    “所以,我想和你合作,用你將荒霸吐吸引過來。當然,我的行為也可以稱之為威脅,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會給你解藥。”


    清司沒有立即迴答澀澤龍彥的要求,他環視著麵前的三個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麵帶微笑地咬著手指,眼睛裏卻分毫沒有笑意;澀澤龍彥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太宰治還是那副諱莫如深的表情,清司暫時還難以判斷他是敵是友。


    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圍在這張桌子旁邊的四個人,都各懷鬼胎。


    經過短短一秒的權衡,清司做出了判斷。他適時地裝出畏縮的神色,向後靠了靠,表情格外手足無措“隻要這樣就可以了嗎”


    “是的,你隻要守在這裏,把荒霸吐騙過來就好。”


    澀澤龍彥顯然沒有料到這次合作會進行得如此順利,他見清司眼角泛紅,甚至順手抽出手帕遞了過去。


    清司看到澀澤龍彥的手帕,知道自己是時候哭出來了。他清亮的眼睛裏頓時湧出眼淚,淚水打濕了睫毛,一滴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落在衣襟上“我願意做任何事,請幫我解毒吧。”


    “不用擔心,隻要你乖乖和我們合作,我們就不會隨便奪取你的性命這點信用,我們還是有的。”


    清司恐懼的表情十分真實,他眼淚打濕了大半張臉頰,眼角發紅。


    清司突然感覺有人在桌麵下輕輕踢了自己一下,碰到了他的腳踝。清司低下頭,發現踢自己的人是太宰治。


    他立即明白太宰治其實並未背叛,放下心來。然而清司還是氣不過,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向太宰治的膝蓋。


    太宰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澀澤龍彥沒有注意到二人的小動作,接著慢吞吞地說道“很抱歉讓你穿這件衣服過來,真是十分失禮。但是請相信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這樣做,感染者會嗅到您身上的氣味瘟疫讓感染者的嗅覺變得異常靈敏。”


    清司用手帕擦去眼角擠出來的淚水,眼睛裏卻暗含殺機“為什麽會是連衣裙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著接過了話茬“因為橫濱電視台的災害警告會被發送到每個人的手機上,我們也是為了引起荒霸吐的注意。”


    陀思妥耶夫斯基麵帶微笑,他咬著自己的手指,紫紅色的眼睛在清司和太宰治之間來迴掃視“而且,這個提議是太宰君提出來的,我們隻是計劃的決定者哦。”


    “這樣啊”清司的目光轉向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麽聰明的主意,果、然、隻、有、太、宰、君、才、想、得、出、來、呢。”


    太宰治的眼睛笑得彎彎的,他舉起一隻手,做發誓狀“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挑這樣一件衣服,真的。”


    澀澤龍彥對清司的順從非常滿意,他舉起手打了個響指,周圍的場景瞬間變幻。


    清司出現在一個周圍的牆壁擺滿紅色寶石的房間中,四人仍舊坐小圓桌上,周圍被紅色寶石圍滿。寶石漂浮在空氣中,棱角分明,每一條邊都閃爍著漂亮的微光。


    “這裏是我收藏的所有異能,很壯觀吧。”澀澤龍彥凝望著上千顆寶石“它們都是各個異能者的異能結晶,從世界各地搜集而來,是珍貴的藏品。”


    陀思妥耶夫斯基插嘴道“這裏有上千名異能者,如果他們的異能可以融為一體,一定難以想象。”


    太宰治點點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部下,普希金的異能也被凝聚成晶石,被存放在骸塞之中。”


    清司聽見這句是似而非的暗示,頓時明白了太宰治的用意。現在感染者擠滿了整個橫濱,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將普希金的異能一舉毀壞,所有感染者都會複原。


    太宰治站在存滿寶石的牆邊,認真地欣賞著泛著紅色微光的晶石,目光格外仔細。


    而澀澤龍彥則走到他身後,動作利索地抽出匕首,極為快速地一刀刺進他的後腰。


    “咦”


    這一刀幾乎刺穿了太宰治的身體。他嘴裏哼出一個疑問句,渾身一抖,低下頭,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小腹。鮮血頓時浸透了太宰治的衣衫,像泉湧一樣噴出,飛濺在地上。


    “這把刀上塗了效力極強的麻醉藥,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抵抗這種強效麻醉。”


    澀澤龍彥臉上露出近乎瘋狂的微笑,他拔出刀刃,頓時鮮血直流,血液呈噴射狀,在地上濺出一大片顏色濃重的血痕。澀澤龍彥走到倒下的太宰治身邊,將他身上浮出的寶石取出來。


    “太宰的異能、趕往骸塞的荒神沒有人能破壞我的計劃,我的計算是毫無破綻的。”


    澀澤龍彥緊握著太宰治異能的結晶,陀思妥耶夫斯基則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此時已經達到了清司即將毒發身亡的時間,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清司並未死去,而澀澤龍彥卻突然倒了下來,重重地摔倒在地麵。


    澀澤龍彥嘴裏吐出一口紫紅色的汙血,鮮血很快浸濕了他身前的地麵。


    清司輕輕撥開了擋在臉前的層層黑紗,一雙灰粉色的眼睛在冰冷的光芒下閃爍著動人的光亮。他將之前一直藏在舌根底下的毒針針管咬在牙齒間,一截軟木被鋒利的犬齒咬出了淡淡的齒痕。


    清司凝視著麵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用舌頭將嘴裏的針管頂了出來那是菲茨傑拉德送給他的毒針。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向澀澤龍彥,發現他的眉心間果然正插著一根毒針,隱隱閃爍著暗綠色的光彩。


    “我說呢,你怎麽可能是會被嚇哭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笑著說道“這下算是遇上對手了,清司先生。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問,為什麽您沒有毒發呢我確信冰針一定刺傷了您我當時還特意用力壓了壓您的肩膀呢。”


    “確實是這樣,你顯然已經盡力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但是很可惜,任何毒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效力。”


    陀思妥耶夫斯基聞言挑了挑眉毛,沉吟半晌“我確實聽說過,日本有一種奇特的訓練方式。這種方法被用於修煉忍者的能力,就是將人體放進毒蟲之中,讓這個人不斷中毒、再將他救迴,通過這種方式,來鍛煉人體的抗毒性。”


    在「個性」的世界裏,清司的確曾經曆過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說的特訓。


    實驗人員將他丟進裝滿各種毒蟲的毒池裏,毒池中不僅僅有攀爬的蟲類,池底還被劇毒的藥液充滿。清司記得他們將自己丟進去前會在他身上割出細小傷口,以便毒液滲進血液中。


    清司能想起被投入毒池中的痛感,像千萬根針刺入身體,帶來一陣足以令人昏厥的劇痛。實際上,清司確實多次在毒池中因為痛苦而暈倒,這時候實驗人員就會給他注射各種血清和藥劑,打一針止疼藥,丟進下一個毒池中。


    他們說“雖然是一種對身體會產生極大傷害的方式,但是不得不說,忍者的鍛煉方式真的非常有效呢。”


    清司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個令人不快的記憶遺忘。


    “我和澀澤的意圖不盡相同,他想收集異能,而我打算把所有異能全部融合在一起。您已經幫我殺掉澀澤了,非常感謝。”


    陀思妥耶夫斯基握著太宰治的異能晶體,將它狠狠捏碎。


    光芒從他指縫之間溢出,逐漸匯成一束,將這個放滿晶石的房間照亮。每一顆寶石都閃爍著明亮的星光,折射出刺目的暗紅色光芒。


    清司彎下腰拉起太宰治的手臂,他抽出懷裏的,一槍擊向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思妥耶夫斯基撿起桌上那個骷髏頭攔在自己身前,子彈在骷髏頭內爆裂,細小的鋼珠四處飛濺。


    清司這時候才感覺到手上的左腳腕傳來一陣劇痛,他強忍著疼痛感,將太宰治從這裏拖了出去。


    清司拖著太宰治在走廊內奔跑,因為強力麻醉藥,太宰治幾乎無法站直雙腿,鮮血從腹部的傷口中噴湧而出。


    “太宰君,保持清醒”


    清司伸出手,幹脆利落地一掌擊向太宰治的後腦勺。他打得格外大力,恨不得能使出歐爾麥特的united states of sash把太宰治抽醒過來。


    太宰治嘴裏正含著一塊解藥,此時被清司狠狠一打,直接把藥片吞了進去。他眨眨眼睛,目光轉向清司“喲,清司君啊。”


    “你不是暈倒了嗎”


    “我嘴裏有解藥啦,剛才吞下去了。”太宰治吐吐舌頭“清司君的行徑真是暴力至極。”


    “終於終止你假裝不認識我的遊戲了嗎。”


    “剛才也是被逼無奈嘛,要是讓他知道我認識你,計劃就全部泡湯了。”太宰治聳聳肩,他拉開防彈馬甲,將裏麵破裂的血袋扯了出來,隨手丟在一旁。


    清司憤怒地甩開了太宰治的胳膊“你根本就沒受傷”


    “是啊,隻是被劃破了一小塊皮膚而已,我現在非常健康哦。”


    清司又一次揮起手臂狠狠打在太宰治額頭上“我作為一個傷病患,抱著你跑了那麽久”


    “抱歉抱歉我下次不這樣了嘛。”太宰治連續遭受了兩次毫不留情的攻擊,卻並未發脾氣,笑嘻嘻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作為補償,我抱著你走吧,清司君不是受傷了嗎。”


    “好惡心,不要。”


    “誒,為什麽,我平時可是從來沒有抱男人的興趣哦,現在看你穿著女性的衣服不方便,才提出這個提議的。”


    清司麵無表情地提起過長的裙擺“我穿成這樣還要拜你所賜,太宰君。”


    太宰治知道自己理虧,於是打著哈哈岔開了話題“清司君剛才落淚的樣子裝得太真誠了,我都差點要相信了。”


    清司順手抹了把自己臉上還未幹透的眼淚,用那雙濕潤而明亮的眼睛朝太宰治翻了個白眼“沒你演得像,我實實在在地以為你真的背叛了afia。”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我怎麽可能像那種人”


    “太宰君看起來特別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二人絮絮叨叨地爭執時,他們正從一條半邊牆麵都由彩色玻璃窗組成的走廊內經過。


    昏黃的陽光落在二人身上,雲蒸霞蔚,光線被彩色玻璃切割成一片片,天空也變成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東邊的天已經被青藍色爬滿,像名貴古畫中的遠山青黛色,把這姹紫嫣紅融為一體。


    在東邊冰冷的藍黑色中,一條巨龍緩緩從雲霧內浮出身形。它通身呈暗紅色,在雲霧之間盤繞,身體盤虯臥龍,迴環曲折。


    太宰治放慢了腳步,他站在窗邊,凝望著遠處的巨龍。“骸塞”位於高空中,太宰治此刻看起來像是踩在雲端一樣“這是龍,所有異能的集合體。而瘟疫流行的盛宴,就處於其中。”


    清司站在他身邊,也朝窗外望去。


    夕陽下的橫濱像顏料混為一體的調色盤,在這一片花團錦簇中,清司看到了一個渾身裹著暗紅色微光的身影。中原中也站在龍的脊背上,汙濁了的憂傷之中將他包裹,中原中也已經徹底被自己的異能吞沒。


    中原中也在龍背上敏捷地奔跑,他踏著龍鱗跳躍,閃開巨龍的一切襲擊。


    清司清楚地看到中原中也在“龍”身上開出一個巨大的孔洞,他跳進“龍”的身體內,幾秒後,這條龐然巨物從內部分裂開,身體如同石雕般粉碎,轟然炸開。


    清司動用異能,在“骸塞”和龍脊背之間架起一道金屬構成的堅固橋梁,他和太宰治一起向中原中也的方向跑去。


    中原中也此時已經徹底被汙濁了的憂傷中侵占了神智,他踏著四分五裂的巨龍,一步步在龍背上前行。他手臂上的衣物被強大的重力扯碎,露出爬滿暗紅色花紋的雙臂。


    “太宰君,將中也君的異能無效化”


    腳腕的疼痛令清司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他剛一踏上光滑堅硬的龍背,就感覺到了腳腕上針紮般細碎的痛感。太宰治扶穩清司,踩著龍鱗衝向中原中也,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


    在太宰治發動人間失格的一瞬間,中原中也的異能失效了。人間失格將失控的汙濁了的憂傷中平息下來,中原中也神智逐漸恢複,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轉向身穿長裙的清司。


    中原中也的神言又止,表情精彩而複雜。


    清司將他想要說話,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動作中透出一股殺伐決斷的狠勁“我不管你想說什麽,閉嘴,中也君。”


    中原中也隻能點點頭,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三人都以為一切終於結束了,然而就在太宰治鬆開中原中也手腕的一瞬間,他的身上突然再度冒出黑紅色的光環。


    中原中也湛藍的眼睛裏也浮出明亮的光圈,紅黑色紋路從手指開始,再次蔓延開來。中原中也手掌間湧出深黑色的團狀物體,他將團狀物甩出去,在地上形成一個個爆炸般巨大的凹坑,像上百顆隕石砸進了地麵,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空中的雲霧開始卷成一團,中原中也的身體漂浮起來,橘紅色的頭發無風自舞,衣襟飄揚。太宰治試圖伸手觸碰中原中也,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中原中也身體時候,中原中也的身體化成細霧,飄散開,躲開了了太宰治的觸碰。


    這絕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太宰治和清司都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糟了,是實物化的荒霸吐人間失格沒有辦法碰到他,無法將異能無效化。”


    在二人猶豫之時,“荒霸吐”並未停下攻擊,黑色的爆炸區域向afia總部推進過去,一路暢通無阻,經過的地方全部被夷為平地,變成廢墟。


    清司看著高樓坍塌,意識到這就是他在“窺視之瞳”中看到的場麵“荒霸吐”中原中也用汙濁了的憂傷中將整個橫濱毀滅,而太宰治袖手旁觀,甚至微笑著張開雙臂迎接死亡。


    天空中的雲霧逐漸匯聚在一起,形成一片灰白的烏雲,遮擋了陽光。雲層間傳出了雷暴般的轟隆巨響聲,閃電在雲霧中此起彼伏,淡藍色的光芒替代夕陽,照亮了“骸塞”高塔。


    清司和太宰治踏在逐漸坍塌的龍背上,如今太宰治無法碰到“荒霸吐”,人間失格已經失去了效力。隻有清司的「afo」,或許還能嚐試著將“荒霸吐”製服。


    清司轉頭看向太宰治,電閃雷鳴的光芒映入他的眼睛裏“太宰君,你先離開這裏吧,去保護其他人總部裏還有不少滯留的成員,太宰君可以通過直接觸摸汙濁了的憂傷中,讓異能失去效力吧。”


    太宰治從他的話裏讀出了另一層意思“你打算一個人對付荒霸吐嗎”


    他皺起了眉毛“太危險了,清司君。荒霸吐是傳說中的魔神,你不可能”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太宰君。”清司打斷了太宰治的話“我是在命令你,以港口黑手黨boss的身份。”


    清司頓了頓,用那雙明亮的眼睛凝視著太宰治,眨了眨眼角略微上挑的雙眸。


    “不過,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向你許諾。我絕不會死,所以請放心吧。至於你呢,隻要安心去救其他人就好了,不用擔心我。”


    清司聽見自己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請注意,以下是提示。


    太宰治靜靜地凝視著清司,他一言不發,鳶色的眼睛裏像是藏著明亮的星星,閃爍著些微的光亮。他那一貫冷淡的、沒什麽情緒起伏的眼睛裏,閃爍著一大片雀躍的星河。


    太宰治拯救完成,任務完成度50。目標剩餘中原中也,請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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