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又站在陽台上了,身形已然出挑,不複當年青澀模樣,她用咖啡杯端著一杯白水,也不覺得自己違和,竟然就站在那裏看書了。


    她看的竟然是時下一些文人的詩集,很是新潮,很多都是新詩,白話文推廣,已經完全展開了。


    三年前《新青年》鬧起來的新文化運動,竟然真的改變了情況。盡管白秀珠知道一切都是有定數的,不過親眼目睹甚至參與就是另一迴事兒了。


    外麵的丫頭阿月跑進來跟她說有電話,她放了杯在桌麵上,過去接了,還是王玉芬。


    她很是喜歡往白秀珠這邊打電話,因為最近金銓總理的情況不是很好。


    “表姐……”白秀珠才開口說了一句,卻不想那邊已經劈裏啪啦爆豆子似的說出來一大片了。


    “秀珠,哎呀,昨天叫你來打牌,你說好了要來,卻放了我的鴿子,真是。昨兒他們纏著我,今日得空了才打電話過來問問,你是怎麽了?”王玉芬的聲音透著幾分世故的圓滑。


    白秀珠解釋道:“昨日哥哥找我有事,我送了我的私人老師去英國的,所以沒來。”


    “嗨,你啊,白讓燕西高興了一趟,他興衝衝地到我那裏來,結果氣鼓鼓地走了。”王玉芬口中帶著幾分責怪,卻又道,“還好是烏二小姐在那兒勸了燕西幾句,你跟燕西是頂好的,千萬別讓別人鑽了空子。”


    就是因為知道了烏二小姐在那裏,白秀珠才沒有去,這近三年以來她已經淡出他們的那些聚會了,因為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融入,而且,那些都是沒用的。


    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她隻是在為自己謀劃謀劃而已。


    “這個您放心吧,燕西前些天不是也來我這裏打牌嗎?”白秀珠想起那一日就覺得頭疼,這一世金燕西雖然學好了很多,可是似乎比上一世更加頑劣,那麽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上次打牌,也不知道是哪裏尋來的花招,打輸了就要拿紙條貼臉上,白秀珠被金燕西貼了滿臉,不過後來實在是手氣不佳,輸得太慘,末了將金燕西抓過來,懶得管他是輸是贏,將他也貼了滿臉。


    “哦,對了,說起那日大牌,我倒是想起了,大少奶奶說今日燕西在那兒尋帽子,還是綠的,說是丟在你那裏了,你找找?”


    “他是有帽子落在我這裏了,我已經叫人收了起來。他也是,戴什麽帽子不好,偏要帶個綠色的。”白秀珠悄悄地皺了一下眉,因為上一世這個時候,冷清秋大約已經出現在了金燕西的生活之中,她雖然不再愛金燕西,然而冷清秋畢竟是她最大的情敵,是她上一世恨了那麽久的人,現在她要出現了,白秀珠也複雜得很。


    “表姐你迴頭問問他,他若是還要,叫他來我這裏取吧。”


    “好的好的,改日我就去問他。”王玉芬應聲不迭,說到底她還是個旁支的,若是論起庶出嫡出,她要靠邊站。就算是嫁入了金家,王玉芬最大的依仗還是白家,現在金家這邊也有些不好的風聲,她就更要巴結迴籠著這邊了,而白秀珠是個很好的對象。“說起來,大少奶奶說要把她身邊的小憐送給燕西收拾衣帽,你看……”


    白秀珠一聽這個名字,唇邊就浮現出一絲冷笑,她本來是準備要出門了的,所以穿上了顯得比較正式的藍色洋裝,此刻將那修長的雙腿一交疊,姿態便有些超然,不過她說的話卻不是很善意了:“大太太那邊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她是怎麽想,我管不著。”


    那天白秀珠去金家,看到小憐正在花園裏拿棍子纏蛛網,金燕西正在跟她講話,也不知是說到了什麽,小憐便拿著那棍子去戳金燕西,又是一陣逗弄,最後還含羞帶怯地跑開了。


    小憐給白秀珠的印象顯然不好,日久才能見人心,從三年前任由眾人誤會白秀珠開始,再到現在跟金燕西之間的拉拉扯扯,白秀珠從心底不喜歡小憐。


    所以她迴王玉芬的話的時候就不是那麽客氣了。


    王玉芬也聽了出來,連忙勸慰:“燕西還是有數的,不會亂來,他就是被寵壞了。不過我看小憐人品似乎……我覺得這樣的丫頭就是給燕西收拾鞋帽,也未免……”


    白秀珠一想也是,能夠隨口亂說就將髒水潑在自己身上,費盡心機又是為了哪般?“小憐的事情我有時間會暗示燕西的,不過我最近倒是很忙,現在要出門了,明天我這裏有牌局,請了些太太小姐,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


    “好好……一定來,那你出門吧,我不打擾了。”


    “表姐再見。”


    ……


    掛斷。


    白秀珠站起來,低垂著眼簾將那杯子端了起來,慢慢地將白開水喝幹淨。她雖不愛金燕西,卻也不希望小憐這樣的人跟金燕西扯上關係。她白秀珠說到底,是一個有些自私的人,她曾經愛過的少年,自然應該找到最適合他的另一半,縱然她不愛他,卻也希望他好。


    “阿月,通知那個新聘的鋼琴老師今天不用來了,明天也別來了,我沒時間,後天再說吧。”


    “是,小姐。我立刻去。”


    教白秀珠鋼琴的老師現在要去英國了,她聘了一個新的,不過還沒上過課,人都是下麵的人挑的,她還沒見過呢,聽說是個比較年輕的,譚鋼琴的時候比較有活力。


    不過一切還得見了再說。


    白秀珠提了手袋,看了看時間,下樓叫了私家車,正準備走,卻不想門口的守衛將一封密封的信件遞給她,白秀珠一看那封口的火漆上的印泥就知道是誰,心頭一跳。


    她上車,沒有拆信,隻是將信放在了手袋裏,去碼頭那邊送了原來的馬科斯老師走,這才上車,吩咐道:“去琉璃廠,榮寶齋,我前日買的東西到貨了。”


    兩年半之前的這個時節,她見到過一模一樣的信封。


    她曾對一個儒雅的男人說,可以來白公館找她。


    如今她重新將信件拿出來,細細看了看,信封上“白小姐玉展”五個字當真是工工整整,那蠅頭小楷看上去跟榮寶齋字帖上的沒區別。


    如今白公館的小姐愛去榮寶齋這件事已經不是什麽新聞了,大家都是知道的,開始還有人覺得奇怪,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白秀珠愛上了古玩品鑒,家裏又有錢,誰能攔得住?


    混琉璃廠的大多都是男客,女客很少,白秀珠倒是在那一片小有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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