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東走時,路越來越平坦,身形越加不容易掩藏。


    幸好似乎方鳴擔心蛟龍而沒有讓蛟龍化為戰鬥形態,隻是在後麵緊追著,隻是一旦被看見,他也必定召喚出蛟龍來,情況還是相當危險。


    遠遠看去能夠看到一個孤零零的帳篷了,竟然已經跑到了在沙塵暴中救了淩綃的那一家人住處,不過淩綃沒有打算去麻煩他們,一來無濟於事,二來也怕他們受到牽連。


    誰知竟然有個聲音在前邊唿喊淩綃,邊跑邊看去,正是那個救了淩綃的老人,操著濃重口音的話問淩綃在幹什麽。淩綃心中一動,雖然不麻煩他,但問個隱蔽的地方藏身總不是問題吧,於是淩綃為他這個突然的想法後悔了一輩子。


    “老爺子,這片地方有沒有什麽隱蔽可以藏身的?”輕微拍了一下老人問道,老人人老成精,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但看四人的模樣,很容易也能猜個大概,迅速道:“再往北走,有一塊荊棘地,往後繞圈可入。”


    淩綃也顧不得告別,往北迅速逃離,跑了幾十丈後,在一個小土丘後麵看到了老人口中的荊棘地,草原上特有的荊棘,高過腰間,枝幹上長滿了倒刺,在北麵有幾塊大石頭壘著,像是為了阻擋這荊棘往邊上擴張占了草地。


    四人繞到石頭後,上下看了看,終於發現了老人口中的“後麵可入”,兩塊大石塊之間有一個缺口,下麵空洞洞的,能容一個人爬進去,這荊棘雖然枝上長滿了倒刺,但在接近地麵部分卻光溜溜的,四人趴到在地,蹬著腿往內縮進去。


    在裏麵躺了許久,都沒有聲響,淩綃三人都鬆了口氣,唯有老梁沉默著,借著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他眉頭緊皺著。


    “喂,老頭子怎麽了?”梁青山問道。


    微微歎了口氣,梁青山遲疑了一下方才緩緩道:“方才那老人危險了。”


    “怎麽說?”淩綃緊張問道,打心裏,他把老人一家當成親人了,甚至於比鐵血親王給他的感覺還要親切,至少在心裏麵如此,他不希望他們有事,更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願意而出事,否則他會後悔一輩子。


    “蛟龍有一隻很好的鼻子,很好很好,比狗還好,而我沒記錯的話,你適才觸碰了他,這樣就會在他身上留下氣息。”


    “哪又能說明什麽?或許他隻是碰巧路過的居民呢?”淩綃很不願意相信老梁說的話。


    老梁歎息道:“很大可能他會把老人當成路過的居民,這種情況就更糟糕了,在他們那種一直生活在頂層的人,是不會把居民當成人看待的。試想,那小子順著氣味一路追蹤過去,最後找到的隻是普通的人家,他必然會將鬱悶發泄在他們身上,就像你現在因為心情衝動順手就將一隻蟲子捏死一樣。”指了指被淩綃捏成肉泥的殼蟲。


    深深吸了口氣,淩綃猛然支撐起身子,堅決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被南宮華一把拉住:“你現在去又能幹什麽?”


    “能讓我安心!”淩綃一字一頓道。


    南宮華的手不放,冷然問道:“你就為了追求自己的心安而如此容易地放棄生命?你有沒有想到過,你死了會讓誰心不安?”


    淩綃僵硬的身子漸漸軟下來,南宮華以為說服淩綃了,緩緩鬆手,哪知一鬆手,淩綃身子迅速蠕動起來,飛快地躥出荊棘地,想要拉住他已經來不及了。


    南宮華一愣,然後衝著淩綃迅速遠去的背影怒罵道:“你他媽的好好活著會死啊!”


    老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一樣的經曆就有不一樣的想法,你也不要不屑於他把生命看輕了,隻是他覺得值得,”用手指點了點南宮華的心髒位置道:“在這裏,都藏著一個你願意用生命去換的東西。”


    南宮華愣了一下,歎了口氣沒有迴答。


    梁青山撐起身子,一邊往外爬去,一邊道:“快追吧,哪來那麽多廢話!”


    淩綃速度極快,又是先上路,三人盡力追趕,也隻是時不時地看到背影,遠遠看見淩綃閃進帳篷內,許久沒有動靜,三人一驚,害怕出了意外,一邊戒備一邊迅速趕過去。


    掀開門簾,被裏麵的情形下了一跳。


    淩綃雙膝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而在他視線的盡頭,數個時辰前還很慈善的老人此時一臉痛苦地躺在地上,臉色發青,已經沒有唿吸了,舌頭往外吐出,眼睛暴漲,雙手摸著喉嚨,顯然是被掐死的。


    他的腳下是一顆西瓜大小的腦袋,滾得滿是汙血,不過勉強能夠看清是老人的兒子,臉上仿佛還有著那個憨憨的笑意,身體往另一個方向仰躺,脖子斷處,光滑如鏡,好快的劍,光一樣的速度。


    還有一堆肉塊四處灑落,是老人的兒媳婦的,一顆腦袋被劈成了兩半,開口處都很平整,很隨性,這一劍堪稱灑脫,門口的三人甚至能夠想象到方鳴一手掐住不停掙紮的老人,一手使劍,將來阻攔的兒子的脖子一劍斬斷,劍勢未完,方鳴很隨意地將一旁的兒媳婦劈成數十塊。


    三人站在門口許久沒有出聲,而跪在地上的淩綃一動不動,氣氛壓抑得讓人發瘋,好一會兒,老梁上前,拍拍淩綃的肩膀道:“孩子,振作點。”


    淩綃不動,一會兒後,用舌頭舔舔嘴唇,平靜道:“他必須死!”聲音嘶啞,像是雪夜裏的孤狼,聽得讓人不寒而栗。


    “淩綃,冷靜點,你現在去找他隻是白白送命。”梁青山皺著眉頭道。


    淩綃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將老人的身體放好,用一種近乎沒有情緒的語氣緩緩道:“我很清醒,但是他必須死!”


    南宮華三人對視一眼,很是無奈地搖搖頭,如果硬攔著他,可能會更加糟糕。


    三人愣愣地看著淩綃將老人的兒子的頭與身子放好,在將肉塊一塊一塊地拚湊起來,也不管身上已經沾染了汙血和內髒碎片,當真是不知道如何勸解好,可以看出這一家人在淩綃心中的地位,因為淩綃從來不是一為多愁善感的人。


    “咚”一聲輕響,從旁邊的櫃子裏傳來,三人立即應激地看過去,瞬間調整出戰鬥狀態,淩綃毫無表情地走過去,滿是血肉的手指僵硬地打開櫃子,從裏麵怯怯地探出一個小腦袋,是小石頭。


    小石頭緊張地看了一下,然後發現是淩綃,一下子從櫃子中撲出來,爬到淩綃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爺爺死了…爹娘…死了…都死了…”哭得太過劇烈,喘不過氣來,一下子昏迷了過去。


    淩綃在他的後背上按了按,將他弄醒過來,小石頭一張開眼睛,看到那便長一堆肉和死屍的親人,又撕心裂肺地大哭,淩綃僵硬著連平靜安慰道:“好了不哭不哭,沒事的。”隻是他這毫不感情的聲音哪有一點效果,小石頭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


    “別弄醒他,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吧。”老梁歎息道。


    淩綃平靜地搖頭道:“不行,這些事情他必須去麵對。”又一次將小石頭弄醒,隻是這次不再安慰,而是平靜淡漠地看著他的眼睛,漸漸的,小石頭被他看得驚慌,竟然忘了哭泣,哭聲漸漸緩下來了。


    “說,你看到了什麽?”淩綃平靜地問道,小石頭那滿是淚痕的臉龐讓梁青山三人看得都不忍心,但淩綃完全無動於衷,也不安慰。


    “一個人…拿著劍…發光的劍,殺了爹爹和娘親…”小石頭哽咽著說,提到死去的爹娘時又要哭了,被淩綃看了一眼,趕忙將眼淚抹去。


    “果然是那畜生!”老梁一怒,拉牛牛要迸出眼眶。


    “他必須死!”梁青山怒道,雙手握拳,發出咯咯響聲。


    “算我一個!”南宮華緩緩道。


    淩綃沒有理會三人的話,蹲下身子對小石頭柔聲道:“記住那張臉,他必須死,死在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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