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綃等待著林雪珊的反應,哪知她僅僅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將兔血咽下去,用袖口擦擦嘴角,沒有任何劇烈的反應,淩綃欣喜她沒有把自己擰出冰洞,卻又有些失落沒能滿足心中設想的悲壯。


    墜入愛河的人總會有一些特別自虐的想法,淩綃覺得自己已經踏進一隻腳了,雖然不知結局會如何,但作為一種生命的必然經曆,淩綃拿出了提槍上馬去幹他娘的勇氣。


    努力了幾次,還是釋放不出輪迴刀,更不要說凝聚火焰了,那些兔血雖然讓身體暖和了,但並不能填飽肚子,淩綃將兔皮剝下,割下一小塊腿肉,放入口中,血都喝了,肉上的腥味倒沒什麽感覺,嚼了兩口,很有彈性,還有一點淡淡的甜味,不過充滿了惡心的感覺,強行咽了下去。


    趕忙抓了一把雪塞入口中,緩解惡心的感覺,不過肚子中卻充實了許多,淩綃並沒打算強迫林雪珊也吃生肉,因為那惡心勁兒隻有他這種對小命看得比什麽都重的人扛得下,再說,隻要稍微登上一會兒,自己靈氣稍微恢複,便能烤肉,沒必要受這個苦。


    哪知林雪珊唰地一把拿過長劍,也在兔子的大腿上割了塊生肉,比淩綃適才吃下去的還大,放入口中,淩綃很明顯地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可以說是直接咽下去,隻是臉上沒有半點悲傷的表情。


    兩人都沒有再吃一口的勇氣,吃了好幾把雪方才勉強將那惡心勁兒壓下去,林雪珊將洞口封住了大半,留下一個通風的小口,外麵寒風唿唿,兩人對坐無語,身邊一灘血,情景看上去很是詭異。


    一夜無話。


    洞內無光,淩綃一覺睡到自然醒,神清氣爽的感覺,伸了個懶腰,可惜腳燈不直,未免有些不盡興。


    林雪珊這些天是累壞了,淩綃醒來好一會兒方才揉揉眼睛醒來,擔憂地看著兩條腿還卷縮在白狐裘裏的淩綃,淩綃無奈道:“還是沒感覺,不過,”感受著體內流動的靈氣,道:“可以改善一下夥食了。”口中打出來的嗝仍舊讓他惡心不已。


    被林雪珊抱出冰洞,寒風下了些,不過寒冷依舊,石塊上垂下冰條,陽光微弱地照耀,不融化,倒是五彩繽紛。


    “我弄些柴火,你再去打兩隻野味。”淩綃道,見林雪珊有些遲疑,翻翻白眼道:“我沒那麽虛弱。”目送林雪珊離去,一拳包裹著靈氣狠狠打在雪麵上,勁氣往四處擴散,頓時以淩綃為中心冰塊往四處飛散,露出裏麵的幹枯柴草。


    淩綃雙腳敏捷地將身邊的枯柴收攏,手一撐地,身子一翻,跳到另一個地方,收拾柴火,雖然有靈氣支撐著,卻也不時分輕鬆。


    “這般逞強讓你很滿足嗎?”林雪珊不知何時已經在他身後,手中又提著兩條雪兔,那動作顯得特爺們,冷冷地看著淩綃道。


    “你很在乎我的感受嗎?”淩綃嬉笑道,他很享受逗冰山美人的感覺。


    林雪珊沒有像往常一般躲閃,而是直直地看著淩綃,堅定道:“是!”這反倒讓淩綃不知怎麽迴答。


    果然是自己豁出去,敵人就慫了。


    林雪珊將拾好的柴火搬到冰洞裏,淩綃釋放出輪迴刀,手起刀落,手法嫻熟地將雪兔剝皮去內髒,在冰洞內挖了個坑,將柴火放好,輪迴刀在柴火下一點,很輕鬆地完成了昨天要死要活做不到的事兒,幹枯的柴草很快燃燒起來,林雪珊釋放出一個靈氣罩,將火堆籠罩,免得火將冰洞融化了。


    接下來的事兒淩綃就很在行了,將雪兔整隻兒架在火上燒烤一會兒,用刀劃開肌肉,讓裏麵的油留下來,在火上一烤,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連林雪珊的眼睛都盯著烤肉不放。


    “要是來碗竹筍湯就更好了。”淩綃突然感慨道。


    林雪珊迷惑地看著他,淩綃聳聳肩沒有解釋,他隻是突然想起那次與上官月一起吃燒烤喝竹筍湯的事兒。


    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想起另一個女人,當真禽獸,可是淩綃用人格保證,他確實隻是想起這件事,與人無關。


    好不容易熬到烤肉熟了,雖然沒有調料,但對於生肉都吃了的兩人完全不是問題,一人一隻雪兔,林雪珊都不顧形象地狂啃,當然淩綃也沒時間去看她的形象。


    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兩人對坐著,都沒有說話的**,隻是享受這撐著的幸福感,氣氛溫馨,原來幸福來得如此簡單。


    淩綃透過洞口往外瞧了瞧,冰山聳立依舊,那個雪崩實在太狠了,完全就是重鑄了一座雪山,等待救援無望,打了最後一個飽嗝,道:“該走人了。”林雪珊瞪了他一眼,一開口說話就破壞了氣氛了。


    不過確實該走了。


    冰天雪地,放眼看去,眼睛能看得到的都是一個顏色一個模樣,路途遙遠到沒有盡頭的感覺。一行腳印兩個人,不徐不緩地朝著東邊直走,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背上,在這無盡的空間裏顯得渺小,卻很堅韌很隨意,被寒風吹起的雪花不時灑落在兩人頭上、肩上,背上的人便會伸手將雪花拂去。


    畫麵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唯一的不足是,背上的是男人,背著男人的是女人,不過淩綃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任由林雪珊背著,隻是緊了緊有些髒了的白狐裘,將兩人裹在一起。


    冰雪聖地在東邊,那裏的地形林雪珊比較熟悉,沒有更好的辦法,這便是較好的選擇,雖然淩綃的靈氣已經完全恢複,然而膝蓋下的經脈卻一直堵著,沒有半點好轉的現象。由於背著人,又要保存體力應付突發的事情,加之方向的辨認也很費精力,兩人每天能走的路程並不遠,不過林雪珊不急,淩綃就更不急了。


    天色漸暗,林雪珊放下淩綃,開始開鑿他們今晚的住處,淩綃則拾些枯柴,將路上打到的雪狼去了毛,挖掉內髒,兩人像老夫老妻一般,配合得很有默契地張羅一頓不算豐盛的晚餐。


    啃完烤肉,兩人像往常一樣沉默著,越是熟悉,淩綃反而越不知道怎麽去表達,林雪珊盯著火光看了許久,突然開口說話:“我沒見過爹娘,一直是師傅撫養長大,”林雪珊的聲音低沉,好像說給淩綃聽,又好像在自言自語:“我一直一個人,因為我天賦很好,師傅對我很重視,師姐師妹們對我都很疏遠。”


    “小時候覺得很孤單,又不知道怎麽去改變,所以性格顯得有些古怪,”淩綃仿佛能夠看到一個整天冷著臉的小屁孩:“終於選擇了修習聖地的劍典,隻是單純的因為劍典的修行不需要豐富的感情,而不是那些師姐師妹們想的那樣為接任聖主而修習,隻是那時候已經習慣了不解釋。”


    微弱的火光在林雪珊白皙的臉上跳躍,配著她一雙陷入深深迴憶的眼眸,有一種夢幻的不真實感:“我一心修劍,劍典上的最高境界連師傅都未能達到,這是她對我最大的期望,也是我自己最大的追求。”


    “你師傅的話就是你的全部?”默默地聽著的淩綃突然問道。


    “師傅的話是我的全部?”林雪珊迷惑地重複了一句,然後很堅定地點頭:“師傅的話是我的全部。”


    淩綃微微點點頭,沒在說什麽,他突然明白了什麽。


    “我在劍道上已經超出了師傅半隻腳,卻仍舊沒法達到劍典所說的至境——劍心通明,或許你不信,劍典上對劍心通明沒有半句的解釋,不過我和師傅都認為,要達到這個境界,需要曆練,隻是師傅認為需要的是經曆上的曆練,而我覺得需要的是內心的曆練。”


    “所以這隻是一場曆練。”淩綃心裏默默對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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