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明顯一愣,而休養似乎也不是很夠,臉上迅速變紅,然後變成了醬紫色,冷硬著聲音道:“為什麽?我昨天已經預定了。”


    迎賓姑娘麵露難色,吞吐道:“這…這客座已滿了。”


    “什麽意思?”年輕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是門口的老鴇聽到聲音都了上來,顯然認識那個年輕人,笑著迎上去道:“謝公子,不知哪裏冒犯了?”笑得並不諂媚,也顯示出了其背後老板的強勢。


    謝姓少年憋紅了一張臉,連說話都有些不自然了:“我…我昨天預定的座位,為什麽現在沒座位了?”


    老鴇迷惑地看了迎賓的姑娘一眼,姑娘一臉為難地走到她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些什麽。此時先前上來的狂刀宗的強壯少年顯然是來早了,一個人在上麵坐得無聊,聽到爭吵聲,便走來湊湊熱鬧,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顯擺自己的。


    兩個少年看到對方的刹那都明顯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對方的到來,緊接著便是用仇恨的眼光盯著對方。


    好一會兒,老鴇堆起笑臉道:“謝公子,由於我們的失誤,預定的客人超過了客座,委屈你坐到大堂,老板一定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道歉。”


    謝公子氣得手在微微顫抖,特別是在老對頭麵前,可又無可奈何,他也不敢在這地方鬧事,一拂袖,便要轉身離開,而上麵的狂刀宗少年臉上帶著不屑的微笑看著謝公子,不過也沒有出聲,他也沒那個膽子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


    不過下麵的淩綃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壓低身子附到南宮華耳邊,想要低聲說話,由於喉嚨有些沙啞,很自然地咳嗽一聲,道:“公子,你說鐵劍門和狂刀宗實力相當,我看未必,不然客座滿了為什麽不是狂刀宗的人不能上去而是鐵劍門的人呢,還是那個鐵劍門的人他娘的軟蛋?”


    淩綃說話的聲音是足夠低了,可之前的那一聲咳嗽聲已經把原本都集中在樓梯口的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而這些人又多數不是普通人,特別是兩個當事人,淩綃的話是一字不漏地傳入兩人的耳朵。


    “噗”大堂中有人率先忍不住噴出樓中的香茗,而樓上的狂刀宗健壯少年則幹脆笑出聲來,老鴇愣愣地看著突然改變的狀況,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人都興奮什麽。


    南宮華不知道淩綃為什麽這麽說,然而他顯然明白了淩綃的意圖,配合地低聲道:“你不懂,別亂說。”這口氣這言語顯然已經同意了淩綃的看法,於是很拙劣的挑撥離間經由淩綃的小手段和這樣的氛圍還有那少年明顯沒有成熟的心智,竟然取得了不一般的效果。


    謝公子一下子推開老鴇,衝了上去,自然狂刀宗的少年沒有猶豫地站出身子,擋住謝公子的去路,冷聲道:“謝凡飛你幹什麽,你以為是在你那破劍門啊。”


    “劉偉文你給我滾!”一伸手便要去推開麵前的劉偉文,兩人一下子搭上手了,幸好都還記得不能太過放肆,隻是拳腳相加,並沒有釋放出魂器。


    “快!快停手!”老鴇大聲喊道,可怒在心頭的兩人都不顧這些了,打得熱火朝天,淩綃心中默默地為他們加油。


    “兩位,給在下一個麵子如何?”一個聲音傳來,然後還沒有等待迴答,便見一個人影閃進兩人的戰團之中,然後青色的剛忙一閃而過,顯然來人用了魂器,而沒有注意的謝凡飛與劉偉文被硬生生地分離開來。


    自然,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突然出來的人,一身裁剪合體的衣服,一張臉也是極為英俊的,隻是在光滑的臉上隱約能夠看到蒼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縱欲過度,還有那眼神中時不時地極為短暫的呆滯,顯然也是精氣不足所致。


    俊朗少年出現的瞬間,在一個沒有任何人看到的角度,南宮華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與不屑,一絲殺氣溢出,轉瞬即逝。


    謝凡飛與劉偉文被拉開撞到了欄杆上,這也不能說來人的修為就比兩人高明,因為他使用了魂器,可兩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不服,因為此時老鴇上前一步,恭敬地喊道:“南宮少爺。”南宮家的少爺,四大家族的人,自然不是一個江湖門派能夠比擬的。


    南宮華身體微微後仰,低聲在兩人耳邊道:“南宮孤,南宮家的大少。”言語平靜。


    南宮孤也顯露出一個大家族繼承人的氣度,淡淡笑著對老鴇道:“便請把謝兄安排到南宮家的位置上吧。”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特定區域。


    謝凡飛麵露喜色,能夠結交到南宮大少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感覺自己走出去都倍有麵子了,劉偉文則又些懊悔,上前向南宮孤打了個招唿,三人便又返迴樓閣上去。


    接下來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除了大堂上的幾個普通客人,便都是一些大家族的人,分別是羅家的羅欽,北冥家的北冥山,王家的王建國和王建邦,來的人都悄悄地坐著,也不知在等待什麽,甚至都沒上酒菜,就幹巴巴地喝著那壺清茶。


    “楊老爺,您來了。”老鴇恭敬的聲音。


    “正主兒來了,小心看好了。”南宮華低聲道。


    正主兒自然是指目標楊政,淩綃悄悄地站直身子,免得露出破綻。然後樓梯口便出現了一個中年人的身子,結實的身板,棱角分明的國字臉,加上一張不怒而威的臉龐,一看就知道是個上位者,走路也是一步一個腳印,凝重而沉穩。


    雖然楊家不是實力最強的,但楊政作為家主自然比在場的其他年輕人都高上一個輩分,於是大家都和和氣氣地過來見了個麵。淩綃三人怕被楊政注意到,露出破綻,便不再言語討論,場中又是一陣沉默。


    “咚咚”


    突然地,毫無預兆地,頭上薄布簾遮擋著的平台內響起兩聲琴聲,就兩聲,然後戛然而斷,餘音在大堂與閣樓間迴蕩,久久不散,仿佛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在場的眾人都變得平和,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讓人一種感覺,在此時此刻尚若還想念著世俗的勾心鬥角便是一種玷汙,甚至淩綃這種小流氓都不再懷念猥瑣的小心思。


    好一會兒,便在那餘音將散未散之際,帷幕後的琴聲又淡淡地響起,連接渾然一體,毫無痕跡,琴聲嫋嫋升起,歡喜時似少女鈴笑,仿在耳邊時時迴蕩,讓人有一種迴到孩童時候,與紮著小辮的同伴在水邊嬉鬧;悲傷時卻又如歌似泣,有如漫天的杜鵑齊聲啼叫,遍布林野的瘦猴一同哀鳴,讓人瞬然覺得整個人間仿若沒有灑落在自己身上的陽光一般絕望。


    激動處似萬馬奔騰而過,無處不在的廝殺,鐵器的撞擊聲,沾染了血水的白銀鎧甲反射的刺眼光芒,而自己就是這鐵騎中人,一樣的豪壯,一樣的悲傷;而平靜時,心中便不自覺地湧現出江邊平靜水麵倒印下的明月,與山林間不時吹拂的微風,不喜不悲,無哀無樂,像是一個看遍了生命的殘缺與輪迴的入世老僧。


    許久,又或許不久,一曲終了,可在場的眾人都有一種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轉瞬間曆經了四季一樣的感覺,在溫暖的春風中昏昏欲睡,在夏日的豔陽下汗如雨下,在秋高氣爽中精神高昂,又在皚皚白雪中肌骨顫栗。


    曲終音未散,在房梁上迴繞許久,又在每個人心中停駐沉積,永不離去。


    “神乎其技!”終於淩綃從這種奇妙而又美好的感覺中迴過神來,感慨一般地感歎了一句,沒有人因為一個下人的評論而動怒,因為這是每個人共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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