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見麝月這般誇張,恐驚著了賈母,厲聲道好好說話,這樣慌裏慌張的,失了體統,麝月見了穩了心神,急忙對眾人道迴老太太,太太,紫姨娘要生了,賈母聽了剛才的怒氣也不由得消退了一半,急忙帶著眾人往怡紅院紫鵑房中來了。


    紫鵑因親娘走了,爹爹也是個久病之人,可巧自己的嬸子和妹妹都在這府上當差,紫鵑的嬸子原本是李紈房中侍弄花草的頭,妹妹則是平兒房中的一等丫鬟,如今更是平兒貼身的侍婢名喚綠荷,因平兒與紫鵑一同長大,念及往日情分,平兒自從紫鵑八月時候就讓前去服侍照應,李紈念及紫鵑如今的情境,也早就讓她嬸子前來照應。


    眾人進得院內時,早有幾個婆子在紫鵑房中,這綠荷雖然是紫鵑的妹子,但終究還是未出閣的女孩家,因而隻是在外間伺候,賈母等人也不進去,隻是吩咐李紈和幾個上了年紀的婆子進去照管,不多一時,就見一個婆子出來道:“老太太,姨奶奶怕是不好,這會子了,孩子還沒下來。”


    事已至此,賈母也無法,隻得吩咐說盡力保住他們母子性命方才罷了,不想又過了半個時辰,就聽產婆出來道:“恭喜老太太,太太,紫姨娘添了一位千金,粉團似的。”賈母聽了大喜急忙吩咐各處擺宴席,又賞賜了怡紅院上下人等。正說著,就見周瑞家的,抱著孩子慌慌張張道:“不好了,大姑娘她。”話未說完就已經哭了起來,眾人就急忙去看,卻見那孩子雙目緊閉,麵目鐵青,小小的身子也已經涼了大半,王夫人雖然不待見紫鵑,但那孩子終究是自己的親孫女,急忙去探那孩子的鼻息,卻不想早就沒了氣息。


    眾人見了不免悲痛不已,唯有寶釵心中暗樂,但麵色也不曾透露出半分,隻得安慰王夫人並賈母等人,在大族人家這也是個及尋常的事,賈母雖然心疼那孩子,但終究不是嫡出,且又是個女孩,因而也不曾怎樣,隻是吩咐人處置了,又賞賜了紫鵑許多補品,又讓鴛鴦,平兒,綠荷等人一處伴著。


    紫鵑醒轉,卻不見自己的孩子,又聽平兒細說了緣故,傷心的哭了半日方才勸住了,卻是水米不進,隻是愣愣的坐著出神,次日方才明白了些,卻也是呆呆的,給她吃便吃,給她茶水便喝,請醫熬藥,太醫也看不出這症候,隻說心病還須心藥醫。


    過了半月光景,紫鵑倒是也不哭鬧了,隻是無人時常常往櫳翠庵的門口發呆,眾人見了也不理會由著她去也就是了。且說這日平兒探過紫鵑,又往鴛鴦房裏說了半日閑話,兩人嗟歎紫鵑今日光景,不免神傷,晚間迴家因鳳姐賈璉早就安寢,平兒也不打擾,獨自迴房胡亂睡了。


    半夢半醒間,卻見一襲雪青衣衫的紫鵑緩緩走來,頭上也不裝飾,隻是用雪青色緞帶束好,比往日更加清雅沉靜,平兒剛要說話,就聽紫鵑道:“平兒姐姐,咱們姊妹自幼在一處何等和睦,終究是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我也該自尋歸處去了,姐姐保重,鴛鴦等人恕我不能一一別過了。”


    平兒醒來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不由得想起昨日的夢,正要往怡紅院去時候,就見綠荷哭著進來道:“姨奶奶,我姐姐她。”平兒聽了急忙道紫鵑怎麽了,綠荷急忙把玉釵和信交給平兒哭著道:“姐姐剪了頭發,做姑子去了。”


    平兒聽了這話,不由得想起素日的清腸,因而也悲痛不已,正說著就見鳳姐走了過來,見平兒和綠荷兩個都紅腫著眼睛,急忙問緣故,平兒急忙將紫鵑一事說了,鳳姐雖然也感傷,但卻是比平兒等看的透些,急忙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更何況,與紫鵑來說也是一個好的去處,若不然在這府裏也未必是一個好的去處。“


    平兒聽了這話,也不再感傷,隻是暗暗祈禱紫鵑能夠得到佛祖保佑從今以後可以事事順遂,不多一時,紫鵑出家一事,大觀園十停人倒有九停人知道了,王夫人本就不待見紫鵑,因而也不以為意,倒是見紫鵑斷了對寶玉的情誼,心中暗喜。


    賈母聽了這個又想到以前的主仆情誼,特意吩咐人打點了一些東西,送去櫳翠庵,鴛鴦等有臉的大丫頭見了紫鵑這等境遇,不由得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也暗暗為自己的將來擔憂,希望能夠得到主子恩遇,平安一生,將來也嫁一個平凡人家也就是了。


    一些輕狂些,想要巴高望上的丫頭子見了也都收了這心思,謹慎當差,閑話休提,再說北靜王府府中卻是熱鬧非常,原來今日正趕上是水溶生辰,水溶素來不再這些事上用心,隻是拜過祖宗,又給水樺等人磕了頭。


    便往自己房中,雪雁晴雯等人急忙給水溶行禮,算作拜壽,水溶也不推脫,在正廳受了禮,方才到裏間的暖閣與黛玉說話,晴雯急忙奉上熱茶,黛玉見晴雯今日身著胭脂紅色立領蘇繡月華衫,下身著胭脂紅色雪緞細絲百褶裙。臉上也施了些脂粉,比往日更覺俏麗。


    黛玉看罷多時,方才笑道:”這衣裳原本是母後給的,我因素日裏不愛穿紅,你穿著倒是也合適,不知你可喜歡?“語畢,又將頭上一對珊瑚步搖戴在晴雯頭上,笑道:”這樣更好些。“晴雯自然感念黛玉事事用心照顧,無論衣裳首飾,皆是上等穿用,往日裏也並不當婢女丫鬟看待,就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


    因而急忙行禮道:”謝謝姑娘賞賜。“黛玉道:”謝什麽,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原該穿的喜慶些。“水溶聽了心中疑惑,黛玉笑道:”你不知道,你和晴雯趕得巧,竟是一日的生辰。“水溶聽了急忙道:”原來如此。“隨即對阡陌道:”吩咐芳錦,去補一份女兒家的玩意,給晴雯。“


    晴雯聽了急忙謝恩道:”王爺折殺奴婢了。水溶道:“你往日裏伺候黛兒辛苦,今日既是你的生辰,姑且放你一天假,你或是府裏散心,或是出去逛逛去,不用在這裏伺候。”晴雯自小被賴大家的買進榮國府,雖然不是朝打暮罵的,也多少受著主子的氣。


    不曾想竟然這樣有福的,得了黛玉這樣的好主子,如今王爺也這樣待自己,心中更打定主意要用心服侍水黛二人,晴雯見水溶如此說,也不拘泥,急忙謝了恩出來,晴雯從黛玉房中出來,才想著自己要繡的屏風缺了些針線,府上采買的人也不懂這些,少不得自己去霓裳坊去瞧瞧了,又因雪雁沒事,因而也叫了雪雁去市集上逛逛。


    姐妹兩人一路說笑一路往集市上走來,不想忽然聽遠處有一人叫道:“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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