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井警部在得知亂步先生趕時間去買點心之後,表示可以順道捎他們一程,車上希爾講述她的推理過程。


    “首先四個人都是騙子,先從二木聰晟開始說。”


    “他聽到了猛烈的敲門聲,很不耐煩的打開門,還沒有開口罵人就看到了形容狼狽的柳瀨彩彌,她哭訴有人上門來找她麻煩,請求他幫幫她,此時竹川友啓追出門要將柳瀨彩彌拽迴去,並且警告二木聰晟不要多管閑事,甩給他一塊手表。”


    “這棟小區很老,馬上就要拆了,一個樓層隻有這兩個住戶還沒有搬走,稍微敲敲門就是一片牆灰落下來,更別提柳瀨彩彌在焦急恐慌之下肯定用了很大的力氣,當時地麵上還有脫落的牆皮。”


    “竹川友啓左手上有一圈與其他地方膚色不同的白圈,多半就是手表,我猜他之前在某個日照充足的海灘上度假。”


    江戶川亂步突然插了一句:“久米島。”


    希爾從善如流的改了:“原來如此,衝繩久米島,我說他一個長在橫濱的人口音怎麽有點奇怪。”


    她繼續說:“不過也有可能是沒有戴,所以我問二木對手表的看法,他先是避開了與我視線相交,迴答之後看我的眼睛,他想知道我是不是相信他的說辭。我問他是否也不打算用手表,他將我的話重複一邊做出否定,那時我就肯定他見過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而且是竹川友啓給他的。”


    “竹川友啓要將柳瀨彩彌拽迴去,二木聰晟冷漠的將門關上,可柳瀨彩彌扒住了門框,遺體手指上的夾傷就是這麽來的,指縫中還有很多牆灰,與二木聰晟門邊上長長的抓痕也對的上,最後柳瀨彩彌還是被拽了迴去,竹川友啓對她實行侵犯。”


    “禽獸!”坐在副駕駛的安井警部一臉憤憤。


    旁邊開車的警員流下一滴冷汗:“警部,您在說……”


    “我說他們兩個都是!”


    竹川友啓的行為固然可恥,將人性中肮髒一麵的欲望體現出來,而二木聰晟更加卑劣,把上門求助的受害者拒之門外,直接導致她孤立無援被人強迫,間接導致第二天她的死。


    他想起幾年前的一個案例(日本真實案例),一位當紅明星對瀕死的陪酒女棄之不顧,沒有撥打救護車電話,延誤了最佳搶救時間。在法庭上還辯解“擔心給自己惹上麻煩,影響到自己的星途”。


    東京高等法院審判長稱這種“為保全自身導致他人失去獲救時機的行為十分卑鄙”,最終判決遺棄罪名成立,判了兩年六個月。


    誠然趨利避害是人類本能,誰都沒資格說誰,但是真的力所能及的撥個電話就那麽難?案發後他竟然還言辭鑿鑿,什麽都沒聽見?


    希爾接著往下說:“高津豹五郎,毋庸置疑是個騙子。他在做牛郎時結識柳瀨彩彌,哄得柳瀨彩彌和他私奔,沒錯,他對死者沒有半點感情。”


    “等等,這又是怎麽看出來的?”在亂步先生說明事實之後,他是了解到高津豹五郎是什麽人了,推理過程呢?


    “安井警部,我假設你沒忘記我說了一句‘說不定洗清嫌疑後我還可能光顧你的生意’。”


    “對……”安井迴想著,當時他還吐槽亂步先生的同事不是正經偵探。


    “代入,你想想,你有個喜歡的女孩子,放棄工作也要她在一起,有一天她突然被害,死狀淒慘,案發當天一個女人輕佻的對陷入悲傷中的你說以後她養你……”


    安井皺眉,脫口而出:“開什麽玩笑?”


    “沒錯,生氣,不悅,而高津的反應竟然是繼續往下背他早就想好的說辭。”


    當時安井沒細想,現在想來高津的反應確實不太正常,他又問:“唆使自殺呢?還有那兩句話?”


    “這就要從死者柳瀨彩彌開始說起了。美國著名心理學家亞伯拉罕·馬斯洛將人類的需求劃分出五個層次,生理,安全,愛和歸屬,尊重,自我實現。”


    “她燙了卷發,將頭發染成紅棕色,很久沒有保養,幾乎變成直發,靠近頭皮的部分長出了新的頭發,她的指甲上塗了指甲油,有被蹭掉的痕跡,她近期塗了新的,沒用洗甲水,她是硬生生摳下來的,新塗上去後表麵凹凸不平。即便生活如此窘迫,她還是拍了照片,在動態上說自己嫁給了愛情,無比幸福。”


    說著,希爾拿出了不屬於自己的翻蓋手機,隨手解了密碼,將line打開給安井看,順便就把手機給他了,安井一心在案情上,沒反應過來。


    那是昨天才發的,照片上是一隻屬於女性的手,塗著紅色指甲油,下麵一連串評論都是朋友的祝福羨慕。


    “從心理學上講是過度的自我防禦,掩蓋自己的真實情況,自卑型人格,從別人的認可中獲得安全感和尊重。”


    “明明窮困卻說對外說自己過得很好,明明是高津讓她自殺,她也配合演了一出被撞下樓的戲,甚至死後都不說出實情,至死都要欺騙嗎?”安井有些唏噓。


    希爾不以為然,“人連自己都會騙,更何況騙別人。”


    生活困難要將她逼到極限,竹川的侵犯更是讓她的自尊受到毀滅性的摧殘,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的是高津的話,不過她想的不是維護高津,而是自己受辱被旁人知道所要承擔的非議。


    “如果說出實情,在外人眼裏就不是那個嫁給愛情的幸福姑娘了。”希爾淡淡的說。


    安井警部有點不讚同:“她人都不在了。”她的態度冷漠到讓人不舒服。


    希爾說道:“安井警部,很抱歉打擾你對死者的同情,在發生這件事之前,她偽裝的是另一種樣子。”


    “她用細繩在雙手上製造了綁痕,利用紅酒瓶製造了被虐待的痕跡,若是沒有竹川這件事,她意圖嫁禍高津與其分開,以一個雖然被深愛但是男友卻有不良嗜好,無可奈何的形象。”


    安井一呆,沒反應過來,腦海中蹦出來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卻不敢相信,從她煙灰色的眼眸中得到肯定答案後,安井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繩子……就不可能是竹川友啓帶的?”


    “他想控製一個女人可以就地取材,為什麽要帶工具呢?”希爾反問。


    “繩子在哪?”


    “你想找的話多半順著下水道到了太平洋了。”


    “那通電話是死者計劃的開始。”


    “沒錯,竹川屬於激情犯罪,而非有預謀的,這是死者沒想到的,她本來想捏造子虛烏有的罪名,卻沒想到這份罪自己先遭了。”


    安井不說話了。


    他想靜靜。


    開車的警察小哥也一副三觀受挫的模樣,與三個滿口謊言、行為不端的男人相比,淒慘死去的受害者第一時間就賺盡了同情。


    花一樣的姑娘,死的時候那麽痛苦。


    然而沒想到,她首先騙了警方。


    其次某些地方還不太正常的亞子。


    安井沉默著將手機還給希爾,希爾說不是自己的,安井這才意識到是死者的手機,他驚訝到不知道說什麽。


    “不是,這上麵不是有密碼鎖。”


    “密碼是她的生日年份,結案後,柳瀨家來認領遺體可以將手機給她的家人。”


    “哦……好。”


    很快點心店就到了,警車停在緊急停車點,江戶川亂步告辭後第一個跳下車,希爾跟著從他那邊下車。


    “解……不,我們還沒有通過名字。”好險,差點叫出來偷偷給她取的綽號。


    希爾停下腳步,說道:“我叫希爾·福爾摩斯。”


    “唔,真是了不得的姓氏啊。”


    希爾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在學著做一個偵探。”


    就一個年輕人來說,她的態度大部分時間都很謙恭,安井就很費解,怎麽就對著淺草那家夥火力全開,毫不留情。


    聽了他的疑惑,希爾笑了下,“安井警部,你看我。”


    安井很聽話的看她。


    平心而論是個奪人眼球的歐美風格金發美人,帶點慵懶的卷,眼神深邃,陽光下籠著淡淡的光暈的金與純潔無瑕的白相得益彰。


    若是年輕人很難不想入非非,可安井警部是個有家室的老實人,看了半天也沒懂她的意思。


    “看你……哪?”


    “你看我,像個被人招惹還不還手的人嗎?”


    “……”


    “解析小姐——!快點啦!”


    遠處傳來江戶川亂步拉長的聲音,希爾聽了不意外也不生氣,再次告辭,向他走去。


    安井注視著她的背影。


    武裝偵探社,還真是怪人的聚集地呢。


    “走吧,我們迴去,局裏一堆事等著我們。”


    “是!”


    希爾走快幾步,看到江戶川亂步蔫了吧唧的神情,他已經用最快的方法詐犯人認罪,然而依舊沒趕上新出爐的點心,店家遺憾的告訴他還有別的,不過已經涼了。


    他表示涼的點心是沒有靈魂的!


    她不由得失笑:“就這麽想吃啊?別的店也有啊。”


    “說多少遍你都不會明白,這家店的點心有多好吃。”江戶川亂步鼓著腮幫子說道。


    “……”推理之外真的很孩子氣啊,希爾故作若有所思,“看來我有必要嚐嚐了。”


    店家不支持電話預定,故而希爾在犯罪現場時就用心靈感應暗示他們留了一份下來,一盒銅鑼燒,一盒稠魚燒,都還是熱氣騰騰的,香氣無孔不入的鑽入世界第一名偵探的嗅覺,刺激著味蕾。


    希爾付了錢,捧著兩個紙盒子轉過身,入目的是世界第一名偵探眼巴巴的模樣,不忍再逗他。


    “給你。”


    就等著這句話,名偵探不客氣的接過來,拿起一個銅鑼燒嗷嗚就一大口。


    “名偵探不會占後輩便宜,我知道有一家皮卡丘主題餐廳,做的東西很不錯,我請你吃。”名偵探表示自己超級大方。


    希爾戳穿他:“事實上亂步先生隻知道餐廳名字,根本不認路吧?”


    “正解!出發吧!”


    他們走後,芥川銀從藏身之地冒出來一個頭。


    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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