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遺體還沒來得及運走,因為有可以讓死人開口說話的墓塚聽人,一行人下樓,站在了死者遺體邊上。


    墓塚聽人解釋:“我的個性可以讓死亡不超過半個小時的死者靈魂的方式在我們麵前說話,我們都可以聽見,但是能和她交流的人隻有我,三分鍾時間。”


    淺草迫不及待的說:“你就問是誰害死了她,三分鍾足夠了。”


    安井補充一句:“還有,她和竹川先生發生關係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話音一落,竹川臉色就不自然了起來。


    墓塚聽人:“我明白了。”


    雖然已經知道事情是怎麽迴事,但是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個性,希爾也是很感興趣,抱著手臂旁觀。


    江戶川亂步就有些頹廢了,嘴角下垂,像個被搶走零食要哭的孩子。


    “可以讓我去的。”


    他聽到身旁的女性用獨特的聲音說著,像是種誘惑。


    “我們兩個起碼有個人要留在案發現場,亂步先生獨自去就會迷路,可是我的話就沒問題,亂步先生不用前輩的身份吩咐我嗎?”


    江戶川亂步沒什麽精神:“工作的時候命令後輩去做和工作無關的事,算什麽前輩?”


    “……”


    亂步先生真是……


    希爾的手指在太陽穴上點了點,然後去看死人說話的場景。


    死者柳瀨彩彌的遺體上坐起來一個靈魂。


    說實話有點可怕。


    墓塚聽人問了兩位警官提出的問題,柳瀨彩彌還搞不清楚狀況,然而她很快看到了自己淒慘的身體,悲從中來。


    “這個人!”柳瀨彩彌怒瞪二木聰晟,“我逃出去敲門求救,他竟然不管不顧!”


    二木聰晟急了:“我根本沒聽到!怎麽知道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


    “你開了門,竹川給了你一塊手表,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什麽手表?我根本就……”


    此時警察們看二木聰晟的目光已經非常不善了,什麽人啊?受害者上門求助,你不說幫忙,報個警總行吧?門一關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安井盯了二木聰晟一眼,讓他莫名膽寒,轉念一想,他什麽壞事都沒幹,就是警察都不能拿他怎麽樣。


    這個舊小區過一段時間就拆了,他一搬走就沒事了。


    那邊墓塚聽人在安撫柳瀨彩彌的情緒,讓她指認兇手。


    “是竹川。”


    竹川一個激靈,大聲反駁:“我沒有,彩彌,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了……”


    “誰和你說好了?哪個女人要和一個強|奸犯在一起?”


    柳瀨彩彌仇恨的眼神讓竹川膽寒,他趕忙對警官們解釋:“我沒有,是她和高津爭執才……”


    淺草不耐煩的打斷他:“被害人都親口指證了,還狡辯什麽?”


    三分鍾很快就到了,死者靈魂消散,墓塚聽人的身體晃了晃,好像站不住。


    江戶川亂步見狀睜開碧色眼眸,說道:“異能力對於有些人來說不是無償使用的便利工具,看你的樣子支付了不小的代價。”


    墓塚聽人:“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是嗎?”江戶川亂步不置可否。


    那邊淺草對安井警部說道:“被害人都指認了,結案不是很容易嗎?”


    兩個警察向竹川走去,竹川撞開他們,還沒衝到安井警部麵前就被警察按住肩膀控製起來,竹川完全慌了神:“我沒有推她啊,也許、也許是我和高津打架的時候不留神將她撞下去,那也是無心之失啊。”


    安井警部拿不準主意,他好奇讓被害人開口說話的個性,可說到權威還是更相信破獲奇案無數的江戶川亂步。


    他轉頭問道:“亂步先生,您看呢?”


    江戶川亂步問:“這算是正經委托我了嗎?”


    淺草打斷安井的話,“有被害人的指控在,何必再去問外行人?說到底,偵探幹的不過是跟蹤、竊聽、破壞別人家庭的事。”


    安井知道他對偵探的感官不好,沒想到他當著亂步先生的麵都敢這麽說,頓時不高興了,“淺草,太失禮了……”


    “先生。”


    希爾出聲,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到她身上。


    “你喪偶,手上戴著男士的婚戒,項鏈上掛著同款女式,戒指內側有名字縮寫,喪偶時間不長,你一直在調整戒指的位置,說明你並不習慣戴,你對已故的妻子沒有深厚的感情,為了樹立你的良好形象一直戴著。你一直懷疑你的妻子委托偵探跟蹤你,拍到了你出軌的證據。你有情人嗎?當然有,她在用奢侈香水,養了一隻俄羅斯藍貓,最近正打算和你分手,為什麽說她要離開你呢?這可真是個好問題,你的領帶係錯了,襯衫袖口出了線,你的衣服一直由她負責,她在等別人發現,然後你不滿的指責她,順勢甩了你。”


    四下靜寂無聲。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這是何等的肺活量能一口氣說這麽長一串話啊?


    江戶川亂步張了張嘴,希爾突然敏銳的看向他:“不要問我為什麽語速快?天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說出某個真相後,犯人插一句‘你胡說’‘你沒有證據’,那還不如我幫他把話都說了。”


    希爾長舒一口氣,恢複了不急不緩的語氣,看向臉色不好的淺草先生。


    “是否深刻的認識了偵探這個行業呢?”


    “……”


    安井扶額。


    他和淺草夫婦是大學同學,也是不錯的朋友,對他們夫妻的事還算了解,惠子確實懷疑淺草,過世前就和淺草分居一年了,至於淺草也對惠子諸多怨言。


    看淺草那個飄忽不定惱羞成怒的神情,看來其他的事也八九不離十。


    撇開老友的人品問題,不得不感慨。


    頗有力度的下馬威啊。


    看其他人都不敢直視她的目光,生怕自己也被抖出來什麽。


    “什麽偵探?你胡說……”


    “還想讓我說更多?”


    一句話將淺草堵得那口氣下不起上不來的。


    他也想死不承認,罵這個女人一頓,可是他也怕她真的說出更多。可以不承認,然而但凡有一個人懷疑……他不就全毀了嗎?


    希爾轉身對江戶川亂步說:“亂步先生,清場完畢,讓我見識見識超推理,如何呢?”


    “哦呀,你還沒想出來證據在哪啊?”


    “饒了我吧,我可不擅長找證據。”


    “沒什麽可信度,你以前是怎麽抓犯人的?”


    希爾微笑:“行為分析,若是拒捕,當場擊斃。”


    眾人又是齊齊一抖。


    為什麽要用如此和善的表情說這麽兇的話?


    “國內辦案是不一樣的風格,在新人裏你還算不錯的,接下來就交給真正的名偵探吧。”


    “請。”


    希爾安靜的看著,亂步先生拿出一副眼鏡戴上,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風鼓動他的鬥篷和頭發,與此同時念出異能的名字,一直眯起來的碧色眼眸睜開,一係列細枝末節在他的大腦中串聯成完整的真相。


    “異能力·超推理。”


    此時此刻,希爾不由得發散了思維。


    芥川用能力也會喊羅生門,中原先生就從來不喊汙濁了的憂傷之中,要是真喊了……不不不,簡直是對中原先生的不尊重,希爾快住腦。


    如果說案件是一道難題,神奈川警方是需要抄作業的學生,那麽江戶川亂步無疑是世界上最精確的答案。


    “犯人是高津君。”


    或許是被希爾傳染了什麽,江戶川亂步不等大驚失色的高津豹五郎否認爭辯就繼續說下去。


    “讓我猜猜你對她說了什麽?”


    “拜托你了,去死吧。”


    “跳樓難道不比割腕更方便嗎?”


    高津一怔,簡直一字不差。


    可反應過來他還是不承認。


    “不,我沒有,我那麽愛彩彌……”


    “竹川君醒來後你製造了死者被你們撕打殃及墜樓的假象,可是死者沒有你想的那麽聽話,你就沒想過死者會將這兩句話錄下來?”


    高津聽了話都不過腦子就出來了。


    “不可能!那她剛才怎麽不說?”


    此話一出,不打自招。


    證明他確實說過那兩句話。


    安井警部厲聲說:“是你教唆死者自殺!”


    “……我是說了,那又怎麽樣?你還管我要說什麽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總歸不是我推她的!”


    安井聽了冷笑:“教唆自殺也是犯法的,你以為言語殺人就不會坐牢嗎?”


    說著,他又想起了另一個人,目光嚴厲的轉向二木聰晟,“二木先生也要跟我們迴一趟警局。”


    二木一下子慌了,他怕事膽小,卻色厲內荏的反問:“憑什麽?不是我殺了她,也不是我強|奸她!”


    “但是你明知道會發生不好的事,你還是袖手旁觀,是遺棄罪。”


    二木整個人都不好了,叫喊起來:“那算是什麽罪?聽都沒聽說過。”


    安井:“能讓你坐牢的罪!”


    警察們將三個狼人帶迴去審問。


    安井還沒走,對著江戶川亂步和希爾感慨死者是真的不值,有機會指認不說。


    話音一落,江戶川亂步和希爾都遞了一個“你太天真”的眼神給他。


    希爾給他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整個案子,沒什麽特別的手法,正好是她擅長的,對心理的解析,這位死者也是個狼人。


    安井聽完了後,最先想的不是人性的複雜,而是另一件事。


    假如案件是難題,警方是要抄作業的學生,亂步先生是精準的答案,那麽亂步先生的這個同事就是學生們夢寐以求的解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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