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優圖對陣的是第三年的師兄齊彥,他本家是劍宗出身,因此極為擅長劍法。齊彥說了句得罪了,手中銀光一閃,數道匹練般的光華從他手中甩出,由半空中傾斜而下,包圍向蘇優圖。


    觀武台上歐陽先生摸了摸胡子道:“萬劍宗名不虛傳,這齊家小子得了他師門的真傳。小小年紀已有劍罡,了不起。”


    萬劍宗最有名的便是心劍法,據說大成之後,有萬道劍罡齊發。這齊彥雖然還隻能發出十數道光華,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極為了不起。


    蘇優圖不躲不避,眼看那劍罡到了身前,四周圍響起一片驚唿之聲,劍罡過處,他的身影被切碎。心軟些的師兄們都不忍看,心想難道演武場上出了意外,齊彥竟失手殺人了不成?


    齊彥心裏也是一緊,萬沒想到那師弟竟然不躲不避,緊接著他的瞳孔倏然睜大,前方蘇優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他的頸側感覺到了一片冰涼。蘇優圖的聲音在耳邊淡淡的響起:“師兄,承讓了。”


    演武場裏爆發起一陣驚歎和掌聲,蘇優圖的身形竟然快到了極致,在劍光到達身前的瞬間從劍光縫隙中穿了過去,那劍罡劈碎的不過是他的殘影。


    齊彥臉色微白,收了劍行禮道:“師弟好身法,我輸的心服口服。”


    “不錯,不錯。”一直沉默不語的齊先生也忍不住摸著胡子開口讚歎,“這西荒少年常年與妖獸搏鬥,能在妖獸的口下逃生,這身法自然是練到了極致。場間若論速度,他怕是第一了罷。”


    夏滿迴了場邊,肖胖子等人立刻擠著圍了過去,肖胖子道:“蘇老大,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來參加選拔,竟然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來替你撐撐場麵也成啊!”


    夏滿抿嘴一笑:“這不是怕上來就被刷了下去丟人麽?怕你們看笑話。”


    全場暴起的喝彩聲讓他們把視線又投到了場間,看著蘇優圖瀟灑的身影,夏滿的眼睛禁不住微微發亮。她迎著他走了過去:“師兄。”


    他看著她微笑:“下一場就是比拚法力了。你怕不怕?”


    夏滿想了想:“論法力,我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法力的集聚沒有捷徑可走,需要日積月累的累積。夏滿年紀尚幼,自然不會是一眾師兄的對手。


    蘇優圖道:“下一場,你帶著玳瑁入場,開場搶攻,不要給他們默念符文的時間。讓玳瑁打斷施法,你再強攻,自然能輕鬆拿下。”


    夏滿點點頭:“好!”


    兩人正在這商量接下來的戰略,一名書侍擠到了他們身邊:“蘇夏滿,先生們請你去觀武台。”


    夏滿反手指著自己:“我?!”


    書侍點了點頭:“請罷。”


    夏滿隻得撇下眾人隨他去了觀武台,一一向眾先生見禮。


    齊先生道:“蘇夏滿,下一場,你不必落場了。”


    夏滿聞言大急,抬頭追問:“為何?”


    魏先生哈哈大笑:“莫非你以為我等剝奪了你比賽的資格不成?”他指了指夏滿身邊的小胖丫頭,“你帶著這人形傀儡入場,她若發威,你豈不是欺負這些師兄們?我等商量過了,去符海的名額,算你一個。餘下的,讓他們去爭。”


    夏滿萬沒想到叫她前來竟然是說這個,驚喜下躬身道謝:“多謝先生!”


    很快,定下一個名額給蘇夏滿的消息,就傳遍了全書院。正如先生們所料,雖然師兄們議論紛紛,卻並無人有異議。在她手下輸了能重新入場的師兄們反而鬆了口氣。原想著沒希望了,沒想到還能再有爭奪的機會。


    “蘇師兄你放心。我雖然不再落場比試,還是會一直支持你。”夏滿迴到場邊,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蘇優圖道,兩人一同前來,她提前拿了名額,感覺就像自己拋棄了他一般。


    場邊不斷有師兄們過來同夏滿祝賀,她一一甜笑著迴禮,間隙有些不安的看向蘇優圖,不知他是否會因此生氣。


    肖胖子林致遠等人也紛紛向夏滿道賀,他們倒是覺得理所當然。一來夏滿本身修為就不錯,二來她還帶著人形傀儡,三來,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的小師妹啊,不給她給誰?


    “你拿到名額是應當的。”蘇優圖微笑道,“放心,我自然會和你同去符海,不會丟下你一人。”


    一旁的肖胖子聞言,偷偷做了個想吐的表情,對著身旁的林致遠壓低了聲音開口:“林師兄,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想揍他。”


    聽到動靜的郭洪濤瞥了肖胖子一眼:“打得過你就上啊。”


    肖胖子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叮的一聲,一滴雨水順著樹葉滑落,滴落在地麵的水窪裏,激起層層漣漪。


    紅藏伸出腳尖,光裸的足在月光下如同上好的脂玉雕刻而成。她小心的去探了探那水,然後迅速收迴:“好冷。”


    青嵩盤腿坐在枝頭,隱藏在樹葉形成的層層陰影中一動不動。天色已經暗沉,空中漂浮著難以分辨的黑雲,遮擋住了漫天的星光。


    妖獸們在享用完一場人肉盛宴後各自散開,遁入了山野深處。此刻的山林在夜色下一片平靜,飛鳥都已歸巢,寂靜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彎月牙掙紮著從黑雲中露出了半張臉龐,倏然之間,銀色的光華灑遍了大地,烏雲緩緩退卻,整座森林無數樹葉上的露水映著月光,仿若珍珠一般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青嵩睜開了眼,看著月亮又往西移了一些,道:“還有十天。”


    紅藏打了個哈欠,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師兄,你我就是命苦,在這荒郊野嶺的風餐露宿。哪兒比得上青央?她現在可是被那些大世家供著,吃香的,喝辣的呢!”


    青嵩道:“青央如履寒冰,不可行差踏錯一步,否則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我們雖然淒苦些,遇到危險好歹能全身而退,如何同她相比?”


    紅藏輕哼了一聲:“你就知道疼你的親妹子。”


    青嵩沉默下來不再說話,一直被他握在手裏的瓦罐散發著幽幽的光,那是魂魄的光。


    還有十天。還有十天月亮走到煞宮之位,屆時地氣會受影響發生潮汐一樣的紊亂。他要在這十天之前集齊萬數魂魄,製成陰靈,激發巫陣,讓屍嬰煞產生共鳴。


    若是成功,能發現師父想要的東西,也不一定。


    不必再落場,夏滿和肖胖子,林致遠等人尋了個位置坐下,高高興興的看熱鬧。選拔是采用抽簽對決淘汰製,最後入圍四強的,就能拿到餘下的四個名額。


    少年們的比拚並非生死相搏,交手也並不膠著,往往都是數息之間就有了結果。大半天下來,已經決出了八強。被夏滿淘汰掉的肖隱重新殺入了八強之中,蘇優圖也一路走到了現在。


    觀武台上,白先生道:“那蘇優圖手下真有幾分功夫。小小年紀,未曾想符法修為也不弱。”


    “他當日闖命關,便已讓人驚豔。今日有此表現,並不意外。”齊先生道,“看來今年的名額,新生裏要占去其二了。”


    眾先生紛紛點頭。


    果不其然,蘇優圖很輕鬆就戰勝了最後和他對戰的對手,拿下了四強之一的名額。看台上新生們聚集的地方響起了一陣歡唿。蘇優圖這般表現,很是讓大家覺得與有榮焉。


    “哼。”一陣歡唿中,後排傳來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不過是得了一個去符海的名額罷了,這幫土鱉就高興成這樣。”


    前方眾人聞言紛紛側目迴頭,對著後麵怒目而視。後排不知何時來了幾名天機殿的童侍,也是一年的新生,隻是平日裏不如駱河宮九他們出彩,大家沒有多加注意。


    開口這人叫尤沐之,平日裏都見他不聲不響跟在司徒小身後,司徒小失蹤之後,他倒跳了出來。他身旁的沈劍臣道:“師兄,何必和這幫沒見過世麵的泥腿子一幫見識。”


    肖胖子蹭的站了起來,冷笑道:“噢,莫非你們能去符海不成?”


    尤沐之整了整袖口,高傲的抬頭看著肖胖子:“我等是天機殿的童侍。去符海的名額,本就是天機殿施舍給予你們。我們要去符海,自然不用通過這些勞什子的選拔賽。自有殿裏的司監大人們安排。”


    “哎喲哎喲。”肖胖子舉起手在鼻邊一陣猛扇,“這誰放的屁,這麽臭?!”


    周圍的人一陣哄笑。他抬起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抖啊抖的看著麵前的尤沐之:“這話要是駱河在我麵前說,我還信幾分。你?天機殿能把名額給你?你算個屁!”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那尤沐之瞬間漲紅了臉。肖胖子所言不錯,童侍們雖然不用通過選拔賽去爭奪符海的名額,然而天機殿內部的競爭更慘烈。去與不去,全在黃司殿的一念之間。這麽珍貴的機會,他隻會留給頂尖的天才。


    尤沐之雖然能進書院,和駱河,宮九,司徒小,左文琦等人比起來,實屬資質平平,斷然沒有他的份。肖胖子的話踩到了他的痛處,眾人的哄笑更是讓他羞惱難當。尤沐之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觀武台上的一眾先生們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齊先生搖了搖頭:“天機殿雖然會教靈師,卻不會教人。”


    白先生道:“這些孩子四五歲就進了殿,一麵人人都敬著他們捧著他們,說他們是天之驕子,另一麵沒有親人相陪,彼此間又爭得厲害,一個個都爭強好勝。長此以往,難免性格偏頗了些。”


    “這幫孩子如此有什麽不好?”歐陽先生哼了聲,“天道就是弱肉強食。天機殿培養童侍,本就不是要養出一群唯唯諾諾的廢物!良善就好?他們是童侍,日後是司侍,司監,都是注定要踏入泥沼的人!不養出一群狼崽子,還不得被那幫老狐狸啃得渣都不剩?!”


    齊先生道:“人之初,性本善,心不善,何以為善?”


    歐陽先生反駁:“人心險惡,心不存惡,何以存善?”歐陽先生指著蘇優圖道,“那西荒小子,若非從小經曆生死搏殺,何以能如此年幼便這般出色?齊兄,你統領書院數十年,見著那西荒小子,還不明白這些年你的方法過於平和?”歐陽先生道,“天機殿養的是狼,你訓的是狗。到了群獸環峙的山野,方才知道到底是狼能活下去,還是狗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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