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色下,寧靜的村落一片安詳。王家老五從鄰村吃了酒迴來,走到這個時候才到村頭。他腳步有些虛浮,滿臉酡紅,搖搖晃晃的一邊哼著歌一邊往家走。


    今夜月色這麽好,照亮了腳下的路,王老五走著走著感覺到小腹發緊,許是黃湯喝多了,這會兒憋了尿。現在四下裏無人,王老五走到路邊解開褲帶掏出□□就開始撒尿。


    一道漆黑的影子嗖的一下從他的身側竄了過去。


    王老五一驚,尿撒到一半憋了迴去,他的酒也醒了大半,忙不迭的整理褲子。方才雖然隻看見了個影子,他也隱約分辨出那是一隻長著長尾的巨獸。


    莫名其妙的,四周圍的溫度低了下去,王老五弄不清自己心裏的這股恐慌從何而來,他喘著粗氣,頭皮發炸,驚慌的四下裏看著。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那道黑影從他身後再度一閃而過。這一次,遠比上次要距離他近得多。


    王老五心慌的幾乎要漏掉了,憋迴去的那半泡尿差點尿褲子裏。他轉身拔腿就跑,然而還沒跑出去兩步,一隻巨大的妖獸從旁悄無聲息的向他撲來,在他驚恐的喊出聲之前,就一口將他吞了下去。


    西陵城各處,暗夜裏亮起了一盞盞幽綠的光,讓人恐懼的氣息在夜色裏悄無聲息的彌漫。


    華大夫人特意將華巧兒精心拾掇了一番,領著她去拜訪蘇府。


    金老頭迎了一行人進門,慢悠悠領他們去往後院。大夫人忍不住邊走邊打量,這院子寬敞幹淨,花木成景,隻是太冷清了些。順著迴廊一直行到後院,除了金老頭竟然一個下人都沒有,一直到了廳房門口,才出來一個丫頭打起了門簾請他們進門。


    宇文墨敬大夫人是長輩,請她上座,大夫人再三推辭,隻在他下首落座,笑道:“我家二老爺的事情,一直有勞先生費心了。二弟能夠保住性命,全靠先生妙手迴春,先生對我華家恩情之重,老身已無以答謝,實在羞愧。”大夫人示意華忠遞上禮單,“這都是淮南的一些土產,聊表心意。”


    青黛上前收下,遞與宇文墨,他隨手放到一旁:“勞夫人費心了。”


    竹葉打起門簾,穿戴整齊的夏滿帶著灼華前來見客。見過了華大夫人,和華巧兒互相見了禮,夏滿乖巧的坐到宇文墨身旁。


    華巧兒害羞的低著頭,不敢多看宇文墨一眼。眼前的男子氣宇軒昂,應答進退有度。想起大娘昨晚和她說的話,更覺一顆心如小鹿亂撞一般。


    嫁給這樣的男子,應該是……極好的吧?


    坐了片刻,大夫人便告辭。蘇府沒有主事的女眷,宇文墨不方便多招待她們,青黛和金老頭送了她們出門。


    上了馬車,大夫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蘇府人口簡單,宇文墨帶著妹妹,日後夏滿出嫁,便是小兩口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巧兒也不必伺奉公婆。家裏下人雖然少,也有少的好處。巧兒以後自己帶人買人,後院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看這院落打理的井井有條,穿戴擺設雖然低調卻精致,家境也殷實。


    大夫人看了身邊的巧兒一眼,打趣問道:“巧兒,你對蘇先生可滿意?若是滿意,大娘就替你做這個主,請了媒人擇日上門做說客,如何?”


    巧兒滿臉通紅,想起那個溫潤如玉般的男子,一雙手緊緊捏著手裏的絹帕,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送走了華大夫人,宇文墨吩咐金老頭備車,換上了外出的大衣裳。夏滿見狀纏了上去:“先生,你要出門嗎?我也要去!”


    他低頭摸了摸她的頭頂:“我是出去與人談事情,怕你無聊。”


    “沒關係,讓灼華陪著我逛逛啊。”她盤算的很好,“你談你的,然後忙完了我們再一起逛好不好?”


    小姑娘已經會安排他的行程了。宇文墨失笑,點了點頭:“好。”


    宇文墨去的是前門大街,打算在這裏買個鋪子開個醫館。既然決定在京城長住,自然要尋個營生的門路。開醫館隻靠他一人不行,進京這些時日來,他一直在打聽好的坐堂大夫,今日定下鋪子,還要去打聽好的幾位大夫家裏走一走,遊說他們來自己的醫館。


    前門大街是京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之一,夏滿帶著灼華玳瑁高高興興的在街頭下了車,衝著宇文墨揮了揮手,轉身就進了一旁的鋪子。


    這是家賣皮貨的鋪子,各式硝好的山兔狐狸羊絨皮應有盡有。在山裏住了那麽些年,家裏最不缺的就是山兔狐狸狼一類的皮子,甚至老虎和黑熊的皮都有。不過店裏還有不少成品,京城的東西樣式新穎,夏滿也看得饒有興趣,拿著一雙小鹿皮的靴子比量個不停。


    “姑娘好眼光。”掌櫃的見狀過來推銷,“這可是一年生黑野鹿的皮,您看看這手感,再看看這內裏的厚羊絨,再過幾日天更冷了,穿這個小鹿靴子保管你舒服暖和凍不著。”


    夏滿自己拿不準主意,轉身問灼華:“這個好嗎?會不會太厚了?”


    灼華笑道:“京城不比南疆,冬日裏天氣冷得緊。我還正打算給姑娘做幾雙厚棉鞋,這個倒是比棉鞋好,即使下雪了沾了鞋麵也不會濕腳。”


    正說著話,店裏又進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看見夏滿手上的小鹿靴,眼睛便是一亮,伸手就搶了過去:“這個好!老板,這靴子多錢,我要了!”


    夏滿何曾受過這般的欺負?怒從心頭起,劈手奪了迴來,拿出錢拍到櫃台上,冷笑道:“這靴子我已經買了。你想要,讓老板令行方便吧。”


    “你!”小姑娘對著夏滿怒目而視,一揮手後麵嘩啦啦上來了一群護衛,指著夏滿道,“竟然敢對郡主不敬,將這個刁民給我拿下!”


    護衛氣勢洶洶的上前,伸手就向夏滿抓來,夏滿冷笑一聲,身旁玳瑁身影一閃,旁人還沒看清楚怎麽迴事,幾個護衛就噴著血飛出了鋪子。


    那小姑娘見狀又驚又怕又怒,沒想到對方身邊一個小丫鬟就這麽厲害,當下強撐道:“大膽!你竟敢對本郡主不敬還敢打傷我的人!”


    夏滿微微一揚頭道:“郡主,很厲害嗎?別說是你的下人,就算是你,打了就打了,你能奈我何?”


    那小郡主聽聞連她都敢打,不由得心生幾分懼意,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你……你敢?!”


    “嫣兒,怎麽了?”


    隨著問話聲,小姑娘身後進來幾個少年,當先一個十四五歲的年紀,已經頗有幾分成年男子的氣度,劍眉星目,一身天青色長袍,繡了仰首欲飛的四爪金龍,腰間係著明黃的綴玉腰帶,貴氣逼人。


    那小姑娘聽見問話聲立刻猶如有了主心骨,撲到那少年身邊抓住他的胳膊,憤恨的扭頭指著夏滿:“哥哥,她欺負我!”


    “嘖嘖嘖嘖。”少年身後,金順用扇子拍打著自己的手,斜眼看著夏滿,“幾日不見,小丫頭長進了啊,不蹲在街邊哭鼻子了,倒是學會欺負人了!”


    夏滿又驚又喜,那少年身後站著的,不是金順和陸吾是誰?當下上前道:“金順哥哥!陸吾哥哥!”


    “別叫我哥哥。”金順啪的一聲將扇子打開,擋住自己後退,“我可沒你這麽小沒良心的妹妹!”


    當先的少年半轉過身子問身後的兩人:“你們認識?”


    陸吾道:“世子爺,這是我們師妹蘇夏滿。”


    夏滿如今也進了安平書院,是兩人名符其實的師妹。


    夏滿上前,拽住金順的衣角低頭道歉:“那人家不是故意的嘛。當初把你們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我跟你賠禮好不好?”


    說起來是她理虧,當日金順陸吾陪著她去天機殿認錯,她卻丟下兩人自己跑了個幹淨。


    金順扯迴自己的衣袖,悲憤的道:“你還記得有這事?你知道我和陸少在書殿裏被關了多久嗎?七天,足足七天啊!”想起那七天,金順就氣不打一處來,傲嬌的扭過了頭不看夏滿。


    夏滿悄悄吐了吐舌頭,扭頭去看陸吾。他倒是一點也不生氣,拍了拍金順的肩膀:“行了,不就是打掃了七天的書殿嗎?你我受過的罰還少了?這麽點時間算什麽?好意思和人家小姑娘一般計較!”


    “既然是兩位的師妹,想來是場誤會。”鎮南王世子蕭安道,“嫣兒,是不是你又欺負人家了?”


    蕭嫣然眼看自己討不到什麽好,陸吾金順都護著那死丫頭,當下哼了一聲,扭過頭不說話。


    蕭安心知自己妹妹脾性,轉身對夏滿行禮:“在下替舍妹道歉,若有衝撞了姑娘的地方,還望見諒。”


    “她沒衝撞到我,倒是她的人被我的丫鬟揍得不輕。”夏滿嘲笑的看了蕭嫣然一眼,兩個小姑娘一對視,空氣裏劈裏啪啦都是火花。


    蕭安哦了一聲,頗為意外的看了夏滿的身後一眼,心裏咯噔一聲。跟在她身後的,看上去胖乎乎人畜無害的小丫頭是人形傀儡,另一個嬌媚無比的侍女渾身繚繞著淡青色的妖氣,看不清深淺,竟然是個化形的妖怪。


    蕭安不動聲色,笑道:“書院何時又收女弟子了?”


    “一直都收啊。”金順笑嘻嘻的道,“這不是三百年來第九個嗎?”他扭頭看向蕭嫣然,“小郡主,你可欺負不了她。這丫頭沒進書院前,就在大街上一把火燒傷了司侍大人,害得我和陸少受牽連被關了七日,她自己倒沒事,被崇德大師保了全身而退。”


    蕭安心裏凜然,父親讓他和陸少金順交好,除了他們的身份,何嚐不是因為他們是書院的弟子?這小姑娘這般厲害,萬萬不能得罪。蕭安笑道:“蘇姑娘,相請不如偶遇,你和嫣兒這般見麵,也算有緣。不如我們移步,一起去天香樓用頓便飯如何?”


    蕭嫣然氣道:“誰和她有緣了?要吃你們吃,看著她那張破臉我可吃不下!”說罷也不管眾人,轉身跑了個沒影。


    “嫣兒!”蕭安不敢放任妹妹自己在外亂跑,歉意的對著幾人笑了笑,“舍妹不懂事,讓你們笑話了。下次一定我做東,給蘇姑娘賠禮道歉。”說罷向著金順陸吾抱拳為禮,轉身追了出去。


    鋪子裏就剩下了金順陸吾和夏滿三人麵麵相覷。方才一直縮在櫃台後麵的掌櫃這時才一頭冷汗的悄悄冒出了頭陪笑道:“幾位還需要點什麽?”


    “不需要了。”金順看著夏滿,露出一個獰笑,“小丫頭,你說對不起哥哥我,打算怎麽補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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