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滿輕哼了一聲,從地上拾起鞍騎搭在肩上,推開木柵欄走了進去,尹千總見她是個女孩子,跟了進去保護。夏滿在圍場邊掃視了一圈場內的大馬,蘇優圖一走,這些馬一個個又恢複了精神,趾高氣揚的樣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屑的噴著響鼻,那意思仿佛在說:就憑你?


    夏滿朝著自己相中的大馬走過去,這馬額頭中央一道豎著的血色毛發,看上去很特別,夏滿很是喜歡,那馬見她靠近,噴著熱氣搖著腦袋,前蹄不斷的刨著地以示警告,見她仍是繼續靠近,長嘶一聲高高揚起了前蹄向她踏來。


    尹千總正想上去救人,小姑娘的身影刷一下從原地消失,馬兒前蹄落下發出兩聲巨響,它興奮的打著響鼻,原以為這一下踏實,卻發現對方並沒被自己踩在腳下。


    一側傳來小姑娘調皮的聲音:“大笨馬,你動作太慢了。我在這裏呢。”


    馬兒扭頭,聽到夏滿的挑釁,憤怒的追了過去,再度揚起前蹄,夏滿的身影再度從原地消失,這一次出現在了馬兒身後不遠處。夏滿還順帶拍了一下馬背挑釁:“哎,我在這裏呢~~~”


    尹千總放了心,抱臂靠在柵欄邊笑著觀看。馬兒被夏滿逗得憤怒無比,一雙眼睛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來迴追著她在馬場裏跑,然而夏滿最出色的就是她的身法,這麽你追我趕了好半天,馬兒又累又怒又疑惑,傲嬌的扭過了頭,不追了。


    夏滿再上前,那馬兒隻是側著頭拿眼睛看她,眼神裏充滿了好奇,卻不再攻擊也不再抵抗或者逃避,夏滿成功的將馬鞍放在它的背上翻身騎了上去,低頭喜愛的拍了拍它的脖子:“好家夥!”


    外麵傳來陣陣喝彩聲,數肖胖子的聲音最大:“蘇老大,幹得漂亮!”他吹了個口哨,看著一眾童侍們得意的嘲笑,“有些人啊,就是吹牛吹得厲害!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事實上呢?屁都不是!”


    司徒小滿臉怒容,正待上前反唇相譏,左文琦攔住了他。左文琦冷笑一聲:“不要和這種貨色計較。他全身上下除了一張嘴,還有什麽能耐?”


    司徒小輕蔑的看了胖子一眼,和左文琦並肩走進了柵欄。


    李重拍了拍胖子的肩:“胖子,那孫子瞧不起你呢。”


    “呸!”胖子呸了一聲,“小爺我就是沒學過騎馬,要是小爺我會,哪兒有他囂張的餘地!”


    天機殿的一眾童侍都受過嚴格的騎術訓練,沒用太長的時間,餘下的眾人,包括剛開始失敗的陳立清,一旁的林致遠,邱皓宇等人都擁有了自己的坐騎。


    百總和小兵們帶走了看熱鬧的初學者,去騎黃棕馬去了。尹千總見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坐騎,滿意的點了點頭:“好!都不是孬種。”


    尹千總翻身上馬,帶著大家進了大馬場。黑戰馬和尋常馬兒不同,隻是騎坐在它身上,透過肌肉的脈動就能隱隱感覺到身下不同尋常的那股爆發性的力量。


    “今兒上第一堂課,大家多和自己的坐騎熟悉熟悉,親近親近。”尹千總道,“咱們也博個好彩頭,賽馬。”尹千總抬起手中的馬鞭指了指遠處的彩旗,“看見那裏的瞭望塔沒有?以此地為界,跑到瞭望塔處,繞塔一圈再迴來,誰先到,誰就是第一。”


    尹千總策馬經過這些躍躍欲試的孩子身邊,“在戰場上,沒有彬彬有禮,隻有生死搏殺。為了生存下去,就需要不擇手段!你們記著,比賽就如同上戰場一般,不是同窗,隻有競爭對手。來,也讓我見識見識你們的本事,看看今兒個誰能拿下這個第一!”


    高大的戰馬在起跑線處一致排開,隨著尹千總手中馬鞭的炸響,所有人都帶起一道黑色的閃電衝了出去。


    唿唿的風聲在耳邊響著,夏滿不得不眯起了眼睛,盡力伏低身體,黑戰馬的速度太快了,兩側的景物都被拉成了一道道彩色的線條,視線裏能看清的唯有身邊和自己齊頭並進的同伴和前方的瞭望塔。


    馬兒剛衝出起跑線,蘇優圖揚起了手中的長鞭,猛地抽向他左右兩側的童侍,那兩人猝不及防被馬鞭抽中了麵部,慘叫一聲抬手捂臉,失去了平衡從馬背上滾落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也不知那落地的兩人有沒有被狂奔的馬兒踏中。眾人又驚又怒,沒料到蘇優圖出手如此狠辣,一時間方才還並肩奔跑的馬兒在主人刻意的控製下,彼此拉開了距離。


    左文琦眼底充滿了怒火,悄無聲息的向著夏滿靠近。他的手裏捏著兩個小小的荊棘鐵刺,在錯身而過的瞬間,揚手擲向了夏滿的馬腹。


    馬兒吃痛,血紅色的瞳孔睜大,長嘶一聲驟然發了狂,猛然向著斜刺裏衝了出去,它身側的戰馬躲避不及,被它撞得側身翻倒,連帶著好幾匹馬和騎手也都摔倒受了傷,而它自己還劇烈的噴著氣朝外狂奔著。


    這一閃夏滿失去了平衡,幾乎被甩下馬去。她牢牢握緊了手裏的韁繩,身體卻也危險的側掛在馬背上,她的腳被一側的馬鐙纏住,無法脫身,驚馬狂奔中,隨時都有可能摔落被活活拖死。


    林致遠和郭洪濤,邱皓宇見狀脫離了大隊,衝著夏滿的方向跑去救人。隻是他們無論如何使勁打馬,也追不上前方的驚馬。眼看著已經衝到了跑馬場的圍欄邊,馬兒縱身一躍,夏滿在這一躍的衝擊下飛了出去,她果斷的拔出了腰間的短劍,揚手割斷了腹繩。馬鞍飛起,和她一起重重的掉落在地上,激起一地煙塵。


    後方趕去救人的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黑戰馬越過圍欄跑了個無影無蹤,夏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未知。


    蘇優圖一馬當先,搶先繞過了瞭望塔,後方緊追的一眾童侍迎麵而來,散開對他呈合圍之勢。樂正宇司徒小一左一右散開,手握套馬索,迎麵攔向蘇優圖座下馬蹄,馬兒急速奔跑中被阻,慘嘶一聲仰麵摔倒。蘇優圖在雙方交錯瞬間已拔身而起,落到前方宮九的馬上,一拳將宮九打暈,踢了他下馬,調轉馬頭繼續狂奔。


    醫務兵奔向了受傷落馬的眾人。後方的尹千總見蘇優圖棄馬奪馬一氣嗬成,不由得滿意的笑罵道:“這幫狼崽子!”


    夏滿覺得很暈,眼前林致遠,郭洪濤和邱皓宇的臉看上去就像隔了一層水波紋一般在晃動個不停,太陽在很遠的地方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周圍所有的聲音聽上去都很沉悶,聽不清他們在喊些什麽。


    “蘇姑娘!”


    突然間,像是一層膜被刺破,身邊所有的聲音驟然變得清晰無比,夏滿惡心的不行,起來嘔了兩口清水,帶著血絲。一旁的醫務兵抬來了擔架,簡單的做了些檢查,抬著她往醫殿走:“沒有傷到骨頭,內腹受了震傷。”


    夏滿迷迷糊糊的想,這莫非就是先生說的血光之災?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嗎?


    蘇優圖當先迴到終點,一勒韁繩,翻身下馬。尹千總大笑著上前,用力拍了拍蘇優圖的肩膀:“好!好小子!”


    後方的童侍也陸陸續續迴到終點。尹千總很是滿意:“沒受傷的,各自散了吧。受輕傷的,自己去醫殿找白先生看看。走不動路還能喘氣的,告訴醫務兵抬著去。今日到此為止。”


    蘇優圖扔下手中馬鞭摘下手套,正要走,一個麵生的少年迎麵向他走來:“蘇優圖?”


    蘇優圖腳下一頓:“是。”


    少年遞給他一個通行牌:“按照書院的規矩,新生要輪值。今兒個輪到你去打掃白先生的藥圃和暖房。”


    少年說罷要走,蘇優圖道:“師兄請留步。”少年半轉過身體略帶警惕的看著他,“你還有事?”


    “我初來乍到,不認識路,還請師兄領我前去,麻煩師兄了。”


    少年略一猶豫,點了點頭:“隨我來罷。”


    馬場上,看著蘇優圖隨少年離去的背影,一眾童侍彼此對視一眼,陰冷的笑了笑。


    白先生的藥圃在書院的東北麵,因為這裏日照最好,便辟出了一大塊地,供白先生種植藥草。這裏有很多罕見的草藥,分門別類種植在一小塊一小塊劃分好的土地中。


    少年小心翼翼的帶著蘇優圖繞過地上的植物,行走在窄窄的土埂上,來到藥圃盡頭的一棟磚房門前:“你手上的通行牌就是進暖房所用。記得打掃幹淨了。”


    少年正要走,頸間一寒,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抵在了他的脖間。少年一怔,迴首怒道:“蘇師弟,你這是何意?”


    蘇優圖把玩著手裏的木牌,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師兄,這暖房裏關的是什麽?”


    少年臉色一變,兀自強撐道:“就是用來培育珍稀藥草的暖房而已,裏麵能有什麽?”


    蘇優圖道:“既然如此,還請師兄陪我進去罷!”


    蘇優圖將通行牌貼到木門上,軋軋的機括聲響起,沉重的木門緩緩打開。陰冷的腥風從門縫裏透出,蘇優圖用短劍逼著少年上前,少年試圖掙紮,卻又畏懼頸間的短劍,眼裏露出了強烈恐懼的神色:“蘇師弟,蘇師弟,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蘇優圖臉色冰冷,收迴短劍一腳將那少年從後踹了進去,複又緊緊關閉了大門。


    裏麵傳來隱隱幾聲獸吼,還有那少年的慘叫。蘇優圖拋了拋手裏的木牌,冷笑一聲,用力將那通行牌扔到了遠處的荒草從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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