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麵作陪的都是吳振經心安排,主要是和吳振能夠說得上話,級別也差不多。一個副鎮長,專門分管群眾上訪負責維穩的。還有兩個鎮上麵經常跑江城做生意本鎮商人,是過來負責買單的。馬豔也在裏麵,還有從剛分到鎮裏麵上班的幾個女大學生,也算有幾分姿色,加上飯館妖豔的老板娘,差不多就一桌人。


    “中午就隨便吃一下。等案子辦好我們再吃。”吳振一臉擔憂地說道,怕沈易虎不高興。


    沈易虎道,挺好的。沈易虎倒是習慣基層的辦事風格,酒量很好,來者不拒。


    我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不能喝酒,要了一壺茶,也不想吃肉,要了一碗米飯。“來嚐一嚐我們本地野生的八卦。”吳振介紹道。野生的王八,足足有兩公斤,燉出來的湯味道特別足。然後是燒出來的大豬腳,和清一色的腰花,總共有十幾個硬菜。


    桌上麵的酒居然都是沒有盒子的茅台特供,看起來很牛逼的樣子。是貴州茅台附近的一些小廠子自己生產的,雖比不上真正的茅台,比一般的酒也要醇厚不少,屬於好酒。


    馬豔冷冰冰地看著我,時不時地給沈易虎敬酒,一雙嘴跟吃蜜了一樣說著話。沈易虎還是話很少,酒卻喝不少。


    兩個生意人,一個白千雪,一個吳鐵晴,和沈易虎喝完之後,就要和我敬酒。問我有沒有招財之道。我說,是天機不能隨便亂說,一說就要收錢的。白千雪笑道,咱不差錢,蕭大師你有話就直說吧。馬豔一臉的不屑看了過來。


    我喝了一杯白水,說今天烏煙瘴氣,沒有個誠心誠意說了也沒有用,下次有機會,白大哥可以把我喊過去。吳鐵晴興許是喝高了,喊道,我也不差錢。


    一頓飯吃下來都到下午三點鍾,已經喝倒了幾個,沈易虎還是屹立不倒,有多少來多少。後來吳振也喝吐了,跟妖豔的老板娘說了幾句話,大概的意思是給省城來的沈警官安排一點特色活動。


    老板娘頗為懂事地點點頭。白千雪帶來的兩條黃鶴樓也全部塞給了沈易虎,沈易虎笑道,以來來省城找我。


    場子一散。老板娘安排沈易虎到房間裏麵休息。過了一會,進了兩個服務員。不過一會,捂著巴掌印跑了出來。找老板娘哭泣:“他打人。說家裏有用的。你們這些野雞給我死遠一點。”


    老板娘會心一笑,還真是個好男人。


    鎮上麵上班的女大學生倒有一個叫做宋小雙,很好奇地問我,學長,你是哲學係畢業的?我點點頭,如假包換的正派哲學係。宋小雙嘀咕了一句,那東西有什麽用啊。


    我本以為宋小雙是個聰明的學妹,又是大學教育體係出來,不應該以有用沒有這種標準衡量一種學問。如果一個民族的思想腐化不前,還有什麽動力。宋小雙都這樣說,其他人怕是更覺得哲學是虛假空了。我不想辯解。無奈地說道,是沒有用,不然我怎麽可能連工作都找不到,迴來幹起了風水師的職業。


    宋小雙連連擺手,說不是那個意思。但她身上所有的神態都出賣了自己,就是那個意思。我沒有揭穿她的意思。


    現在想想,大學哲學學習裏麵我最感興趣是中國古代哲學,這或許為我的風水師道路奠定結實的基礎。對於中國古代的“道”“仁”“善”“美”等最基本概念有過深入的理解和體會,而這些最為基本的概念都是深入民族文化和靈魂的內部,也深入在風水術裏麵。


    宋小雙問道,學長,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我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你,來了半年除了出來應酬吃飯,也沒有個朋友。


    我把電話號碼給了她,攔了一輛摩的迴到家中。我心中有點擔心父母的安危。


    第8章 棺材一樣的冰箱


    摩的師傅劉鳴問道,小夥子你知不知道,白水村有人被砍死了,還有那個白水村有個龍遊水你聽過沒有?我聽我兄弟霍錢講過那老頭子可牛了。


    我笑道,聽過,那個龍遊水是我外公。原本唾沫橫飛的摩的師傅當即閉嘴,我剛下車,他就把車子開走。我喊道,錢還沒要呢。


    鎮子原本不大,加上四周的村落,有個什麽消息,很快就傳開的。白懸無緣無故消失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和龍遊水的外孫有關……


    迴到家中,父親正在院子前麵拔草,自言自語說道:“這些雜草真頑固,拔出來沒過兩天就長出來了。”我喊了一聲爸。蹲在地上的父親見了我,說你迴來了。


    聞著聲音和動靜的母親跑了出來,看著我,上下看了一下,沒什麽事情吧?我怕母親擔心,說沒事情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在屋裏麵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瓶裝的礦泉水,吼了母親一句。


    母親有些委屈地說道,我去鎮上麵超市問了,一瓶水要一塊五,買兩箱迴來要一百多塊錢,我有點舍不得。我心中清楚,我現在沒有安穩的工作,有沒有正兒八經的對象,她是在給我省錢。


    我不由地鼻子一酸。在家裏坐了一會,四處查看,並沒有異樣,告誡父母不要吃生水,晚上就吃幾個生雞蛋。又按照《集成》裏麵的方法,在家四周布了幾個簡單的結界。


    心中卻沒有底,不知道結界有沒有用。給沈易虎打了電話,興許是喝醉睡覺沒有人接電話,便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說我先到白水村去了。


    我找隔壁家大哥借了一輛錢江摩托,跟母親說了幾句話,叫他不要擔心。父親還在院子裏麵拔草,我喊了一聲,爸,我出門了。父親背對我應了一聲小心。


    發動轟鳴的錢江摩托出了村子,上了國道,然後跑了十幾分鍾,到了山腳處盤山公路的入口,加大油門,往白水村而去。路上碰到不少騎摩托車飛奔上山或者下山的摩托車,有的車子裏麵坐著五六個人,照樣開得如履平地。


    我卻不行,摩托車是開過,但在盤山公路上繞來繞去還是第一次,一顆心提在嗓子眼處,一個小時走完的路,我硬是走了兩個小時,到白水村的時候,已經是天黑黃昏,太陽就要落下來了,漫天晚霞華美無上。


    空氣日夕佳,山鳥相與還。陶淵明莫不是來到過白水村,不然寫出如此有意境的句子正契合眼前所看的一切。


    村口的老棗樹下麵,沒有看到瘋子大叔白敬水的身影,我把錢江摩托車停靠在樹下。卻看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在嘎巴嘎巴地抽著老煙絲,抽一口就要咳嗽幾聲,就在坐在瘋子的那個位置,腳上搭著一雙破解放鞋。


    我問道,大爺,白敬水呢,他不是每天都坐在這裏嗎?老頭子道,白敬水在家裏了吧。我問道,白敬水有什麽故事嗎?你老給我講一講。


    老頭子磕巴一下長長竹根作成的煙筒,道,他能有什麽故事,老婆死了,自己就瘋掉了,山上麵種點地,打點糧食養活自己,天天跑到山上挖草藥,不過去年還買了一個大冰箱迴來。


    我好奇道,爺爺你怎麽對他買個大冰箱印象那麽深。老頭子笑道,能沒印象嗎,大冰箱外麵刷了一層紅漆,跟一個棺材一樣。


    老頭子又搓好了煙球重新點上,又接著說道,你是龍遊水的外孫吧。他的衣缽傳給你了沒有。我跟你說說啊,後山有一棺墳墓,奇怪得很,你去看一看吧,要是有什麽不對勁的,我找人把墳給移了。


    我點頭答應了老頭子,我剛跑出了兩步。老頭子喊住了我,還有件事情我沒說。


    我沒個好氣,大爺你敢不敢一次性把話說完,便問什麽事情?老頭子道,白敬水和王寡婦有些故事,他倆原本是一對情侶。後來王寡婦嫁給了白敬水的堂哥白敬仁。白敬水也娶另外一個老婆黃氏。


    我噢了一聲,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什麽事情了?


    老頭子又道,後來發生奇怪的事情,白敬仁和黃氏兩人都前後死了。後來白水村的人們就開始議論,一定是白敬水和王寡婦合謀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丈夫。


    我問道,這些話你跟別人講過沒有?不是有專家組住在村子裏麵的嗎?


    老頭子道,大家天天議論,可官家來人了,也沒有問我們,我們也沒證據,就什麽沒說了,他們還都不知道。老頭子又道,沒吃飯就來的吧,到我家去吃飯。說了一通,我才知道老頭子是白水村老村長白廣德。去他家路上,順便在村子裏麵走了一趟,果然有幾個便衣刑偵人員在搜集資料,王寡婦家也被警戒線圍了起來,而瘋子大叔白敬水一家早就被監控起來。


    我遠遠地看了一眼白敬水的家,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煞氣,整個人後脊骨忍不住發涼。


    白廣德老人家進門的一條小黑狗,見我進來,絲毫沒有半點警覺,時而不安地耷拉腦袋,時而原地打轉,十分焦躁不安。尤其是一雙眼珠子遊移不定,我忽然想起《集成》裏麵說過,有些天性淳厚嫉惡如仇的黑狗,天生就能判斷陰氣看到世界未知一麵。


    小黑狗如此狂躁不安,莫非是有不好事情發生?


    房內一盞十瓦的燈泡暗黃暗黃,客廳正中央貼著十大元帥發黃海報,應該有些年成。家裏麵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應該有個勤快的女主人。白廣德有三個兒子,都出去打工去。在老屋不遠處,三個兒子都蓋了毛坯房,等年底迴來裝修。


    白廣德老人家讓老伴炒幾個肉菜,我連忙喊道,肚子不舒服不能吃肉。老人家一臉狐疑,年輕人不能吃肉?我無奈告訴他真相,我見到有人被活吃了。白廣德先是愣了一會,喊道,炒個蛋子,加點白菜。


    白水村山間縫隙圍田種出來的大米格外香甜,吃了點白菜我又幹吃了三碗白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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