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懸叫道,你能不能出去還不一定。我被鎖在派出所一間單間裏麵,月夜稀薄。全身痛得睡不著覺。沒想到風水師被人欺負到這個地步,沒有辦法還手,書中記載的上百種報複的方法,但我被關在牢籠裏麵,也是實施不了。


    東陵子啊,東陵子啊,都是你丫害我蹲大牢的,我越想越氣。比在深圳睡在出租屋裏麵吃不飽飯還要擔憂。


    竟是一直沒睡,不過幸運的是,右腳上的黑手印已經不見。我和水猴子的恩怨算是解開了,它也不會站在我的窗口跟我講鬼故事。


    白懸吃定我了,怕也不管二十四小時的限製時間。到了淩晨三點鍾白懸酒醒的時候,他又讓人把我提出去審問,不免又受了一陣毒打。


    我在社會三年隻覺得社會艱難,沒想到會如此黑暗。白懸為了結案,居然要對我屈打成招,把王寡婦孩子的死往一個死人身上推。硬是要說成是外公是邪教,讓我認罪指認。


    我連啐了他幾口唾沫,唾沫裏麵帶著幾絲鮮血。白懸抹著臉上的口水,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白懸看了一眼號碼,臉上的神情一變,關上審訊室的大門,出去接電話去了。自從吃了百足蟲後,我的五官六覺都變得十分靈敏。白懸走得很遠,但我依稀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白懸語調畢恭畢敬道:“有什麽吩咐,您說。”電話裏麵的聲音說什麽我沒聽到。過了一會,白懸做了保證,您放心,龍遊水的外孫我保證給您坐實了,辣椒水老虎凳還沒有用上。


    電話那頭說了幾句什麽。白懸有點驚訝地問道,您老已經出手了,十分鍾之後再進去,哦,好,好,我知道了。


    我猛地明白,有人要搞我,而且和外公有關係。我打了一個哆嗦,就在這時身痛楚很快就彌漫全身,一股絕望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心頭,萬箭穿心般的感覺如泰山壓來。


    幾乎所有的器官都痛了一遍,連我的小弟弟都有一股被蟲子撕咬的感覺,刻骨銘心。十根手指被無形的針刺一樣。喉嚨裏麵被人掐住,一句話也喊不出來。我使勁地用雙手敲打地麵,把聲音弄得越大越好,想引起外麵人的注意力。


    審訊室裏麵,迴蕩著敲打地麵的聲音,黑乎乎的夜色,沒有一個人靠近。我從未與人接觸,怎麽會無緣中招,腦海裏麵閃過,邪術兩個字。被關進來的十幾個小時裏麵,我唯獨喝過一次馬豔遞上來的水,難道是那個時候我被人暗算。腦袋裏麵上百隻蟲子在翻滾,在撕咬。我“哇”一聲,吐出了一口惡臭的黑血,黑血裏麵上百隻蜈蚣、食人惡螞蟻翻滾,還有上百隻叫不出名字的昆蟲。


    其中有兩隻蟲子異常醜陋,全身黑乎乎的,扭動腦袋,異常霸道,旁邊兩隻成年毒蜈蚣碰了一下它們,兩隻蟲子左右開弓,瞬間就把毒蜈蚣咬得粉碎。蟲子平齊無常,卻是其中的霸王。《集成》書上講過,有一種食腦蟲,霸道無常,吸人腦髓,還能控製人的思緒,若是遇到,可以用火滅之。


    我不敢相信這些蟲子是從我的肚子裏麵吐出來的。難道水裏麵全部是蟲卵,經過幾個小時的生長爆發出來。蟲類經過胃液能活下來,絕非大自然中的蟲子……


    我當時並不知道,有一種蟲子是專門養著用來殺人。湘西那邊的蠱蟲和中原地區的蟲師都會養這種蟲子。這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與此同時,我的臉變得浮腫起來,十根手指腫得跟香蕉一樣。全身被掏空了一樣,我唯一想的就是死。


    十分鍾如同幾年那樣漫長,小弟弟的痛讓我幾乎喪失理智伏案認罪。


    審訊室的門遽然開了。白懸進門後,把門給反鎖看著地麵黑血和蟲子捂著鼻子,眼神之中也露出了恐懼。


    “招了吧。招了就免受鑽心之苦。”


    我無力靠在牆邊,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我示意白懸靠過來。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道。


    招——你——媽!


    第6章 白懸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懸蒲扇一般的巴掌重重打在我的臉上,罵道:“我幹你……媽……”


    我看準時機,張開大口,噗地一聲,將嘴裏麵含著的黑血吐在白懸身上。白懸躲閃不過,赤裸的上身一下子沾滿了黑血。黑血裏麵刹那間湧出大大小小的蟲子。


    白懸頓時就嚇哭了,邊走邊尿褲子。他活了大半輩子,怕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蟲子。我嘴巴和臉都腫了也隻能從眼睛縫隙裏麵看著白懸的影子。我哈哈大笑,笑聲猙獰,如同地獄裏麵的惡魔一樣,咬牙切齒。白懸摸爬滾打站了起來,想用審訊桌上的礦泉水瓶衝掉身上的黑血,急忙用脫掉的上衣擦掉血裏麵爬出來的蟲子。


    密密麻麻的蟲子越來越多,在白懸的身子亂爬。有兩隻已經繞到了白懸的菊花部位,腦袋一縮就鑽了進去,白懸“啊”地叫了一聲,聲音包含一股暢快之意。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完完全全改變了我。讓我知道在人類社會之下,還存在著另外的一個神秘世界。神秘世界裏麵,除了水猴子一樣的鬼怪,還有惡毒被人飼養的蟲子。


    而這些蟲子,殺人不眨眼。


    白懸喉嚨裏麵是恐怖的叫喊聲和絕望的聲音,終於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將水瓶子打開,直接把水澆在身上。密密麻麻的蟲子見水瘋長,很快就蓋住了白懸滿是白花花贅肉的身軀,密密麻麻地翻滾,如同一塊腐肉上麵爬滿肉蛆一樣。


    如果不是沒什麽東西可吐,我一定會把整個胃都吐出來。很快,白懸隻剩下一雙眼珠子沒爬滿蟲子。從他露出的黑眼珠,我看出了他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


    任何人,在死亡來臨的時候,反應都是一樣的。


    蠻狠的白懸也不例外。


    而我,也是垂死之命,隻有同情地看著他,無能為力。奇怪的是,我並不怨恨他對我的毒打,反而作為人類感到命運的無力。我和白懸都會被一群蟲子咬死。


    白懸的下場告訴我,和魔鬼做交易往往屍骨無存,那個給他打電話的人會到底會是誰呢。


    身上爬滿蟲子的白懸還在不斷掙紮,叫喊聲漸漸變成嘶啞繼而沒有了動靜。空氣裏隻剩下蟲子撕咬沙沙的聲音,如同春蠶吃桑葉。地上的食腦蟲一彈而起,正好落在白懸的天靈蓋上。食腦蟲是蟲師豢養最為厲害的毒蟲妖蟲之一。被食腦蟲所咬輕則癡呆,重則血肉模糊屍骨不存。


    我閉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白懸的身軀如同山一樣垮掉,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密。然後是死一般的寂靜。不過一切已經和我沒有什麽關係。寒窗苦讀之類的遺憾也不會有。


    我感覺靈魂浮在半空一樣,臃腫的肉體成為了蟲子們的食物。


    審訊室的大門外麵響起猛烈撞擊聲,兩個值班的警察發出叫喊聲:“白哥……”


    “裏麵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白哥……”


    門最終還是撞開。


    聽到一個警察喊道:“白懸不是在裏麵的嗎?怎麽就不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死,還是活,暫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已是兩天之後。我抬頭順著病房窗戶望去,我看見站著的兩個便衣警察守在門外。母親坐在我麵前,眼睛紅腫不知道哭過多少次。


    “媽。我現在是個什麽樣子,是不是要死了?你給我找一塊鏡子。我的樣子是不是樣子特別醜。”我後怕地問道。


    母親找出一塊鏡子。鏡子裏麵的我基本上還是一個人的模樣,還能看得出是我媽的兒子,隻是顴骨深深陷下去消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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