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兩個他


    粘糊糊的血還站在指頭上,我唯恐是自己弄錯了,把什麽塗料之類的東西誤當成血跡,鼻子湊在指尖上聞了聞,一股血液獨有的淡淡腥味傳入鼻腔,我在馬桶上坐不穩,激靈靈的站起身。


    啪嗒......


    第二滴血液又從原來的地方滴了下來,我避之不及,一邊摸著脖子,一邊後退到衛生間的窗戶邊。呆在衛生間裏,隱約還能聽見周同在外麵炒菜的聲音,可這兩滴冰冷的血讓我的神經高度緊張,差一點就大喊起來。


    血,是從哪兒來的血?


    我慢慢的抬起頭,被水漬浸的發黃的天花板上,凝集著一灘血跡,就像岩層裏的地下水一樣,聚成一滴以後滴落下來。這灘血跡並不那麽清晰,可是我緊盯著看了看,就覺得血跡應該是從天花板的另一邊滲透過來的。我來周同家無數次,不過很少會注意房間的材質構造,尤其衛生間這樣的地方,這時候盯著天花板,我猛然意識到,衛生間的天花板上,是空的。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天花板上麵是什麽?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灘的血跡滲透下來?我很想喊周同來看看,可我估計,周同也不知道衛生間天花板在滲血,否則他自己早就處理了。


    我忍住不出聲,慢慢踩到抽水馬桶上麵,地下室的構造本來就不高,站在馬桶上,雙手已經能夠觸碰到天花板。那灘血跡近在眼前,新鮮的血跡,時間肯定不長,要不然已經凝固成血漿樣的粘稠液體了。


    離的這麽近,我看見一塊天花板被取下又安上的痕跡,安的不怎麽整齊,兩邊微微翹角,露出一道很窄很窄的縫隙。縫隙太狹窄了,站在這個角度什麽都看不見。我試著摳了摳,這塊天花板不結實,把縫隙撬到手指能伸進去的時候,一用力,半塊天花板就被取掉。


    一股很濃的血腥味隨之而來,在撬開天花板之前,我就預感到裏麵不會是什麽美妙的東西,有了心理準備,鼻子剛剛嗅到這股濃重的血腥味,天花板上的隔層猛然垂下來一張沾滿了血的臉。


    一瞬間,我的大腦像是突然停止了思考,神經一根一根的崩斷了,一種說都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讓我的身子在輕輕發抖,那種感覺無法控製,手腳不斷的打晃,眼睛盯著那張臉,目光仿佛也凝固了。這張臉的主人顯然已經死了,屍體被硬塞在天花板上的夾層裏麵,死因應該是脖子上的動脈血管被割斷,血流的到處都是。我不怕屍體,可是這張沾血的臉卻讓我難以自持,呆呆的看了一分鍾,渾身上下突然沒有力氣了。


    這張臉沾滿了鮮血,可我還是能看出,是周同!這是我初到陽城就認識的朋友,前後七八年時間,時常聯係見麵,熟的不能再熟,連他臉上的雀斑我都記不錯。我不相信這是周同,但那張臉就在眼前,我連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沒有。


    當我確認這是周同的臉的時候,心裏那種強烈的詭異感頓時像是要爆炸了,如果衛生間的屍體是周同,那麽在外麵廚房炒菜燙酒的人,又是誰!?


    我的腦子徹底亂了,卻又知道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周同的臉倒垂在麵前,那雙眼睛至死都沒有閉上。


    不知道聽誰說過,一個人的心理素質超強的人,能把自己的唿吸心跳控製的分毫不亂,繼而把表情偽裝的讓人無法分辨真假,但惟獨掩飾不了的,就是目光,因為那是從最深處的潛意識裏散發出的原始情緒。


    我看著周同那雙至死都沒有閉上的眼睛,驟然間看出了一種仿佛留存在眼神間的信息。他的眼睛保持著臨死前的目光,那是一種深邃的不見底的恐懼和疑惑,好像在臨死前突然看見了什麽自己無法相信的事情。


    我讀懂了周同的眼神,他是被外麵那個炒菜的人殺掉的,我能體會到周同當時的心理:突然出現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相似程度連自己本人都忍不住疑惑,可能就在周同疑惑的時候,炒菜的人驟下殺手。


    望著周同軟塌塌垂下的頭,還有被塞在隔層裏的身體,我的情緒難以平靜,這不僅僅是因為一個交心的朋友慘死,更重要的是,他的死亡,帶著一層濃濃的疑雲。混亂的神智影響了視覺了聽覺,我愈發恍惚,總覺得這不是真的,可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周同那雙充滿了恐懼和疑惑的眼睛。


    外麵那個炒菜的“周同”肯定不正常了,我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方式能把兩個人的相貌改變的一模一樣,我晃了晃頭,強行控製住自己狂跳的心,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辦,是該悄悄的溜走?還是找機會把炒菜的“周同”製服,逼問詳情?可是在這個要命的節骨眼上,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安然離開,更沒有把握能製服對方。


    實在沒有辦法,我隻能以不變應萬變,審時度勢,不動聲色的等待最佳時機。


    “鎮定,鎮定......”我輕輕把周同垂下來的腦袋塞迴天花板隔層裏,又把取下的那塊天花板安上,小心的跳下來,用力搓了搓臉,平緩住急促的唿吸。一直到這時候,大腦才算是真正複蘇,我盡力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拉開了衛生間的門。


    門打開的一刻,我驟然看見炒菜的“周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外,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塊石頭似的,默默望著我。


    “菜弄好了?開喝開喝。”我隱隱約約感覺到,“周同”應該是察覺出什麽,可他不開口,我也不能直說。


    “周同”默然無語,仍然用那種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神看我,那層紙估計已經被捅破了,我也收斂起強擠的笑容,悄悄的後退了一步。兩個人無聲的對望,不知道過了兩分鍾還是三分鍾,我突然察覺出,這個周同和死去的周同之間的細微差別。


    那種差別並不是外表的差別,我所察覺的差別,隻是一種感應,這個“周同”,讓我覺得非常陌生。我和死去的周同很熟,有時候不用說話,隻要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下一句要說什麽,可這個“周同”的所有思維都隱藏的滴水不漏,麵對著他,好像麵對著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陳凡,你知道嗎?如果一條路在你麵前鋪開了,那你想躲都躲不開。”


    “談談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看著“周同”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心裏就放寬了些,想趁機跟他套問點內情。


    “看著他,你有什麽感覺?”‘周同’指了指抽水馬桶上方的天花板,這麽一指,明顯是說已經死掉的周同。


    我有些憤怒,周同畢竟是我最熟悉和親密的朋友,對方這麽說,讓我感覺帶著某種挑釁的意思。


    “你不要急,我沒有別的意思,他死了,我活著,陳凡,我隻想告訴你。”‘周同’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動了一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有什麽不一樣?”我一下子感覺他要說到重點了,急促的追問。


    “很可能,未知的將來,你也會遇見這件事,我預感,他會來的,肯定會。事情太複雜,別人跟你說,你理解不了,隻有自己去經曆,你才會懂。”


    這話讓我覺得“周同”肯定知道一些內情,但他說的含含糊糊,我的確聽不懂,我想問的更仔細一點。


    “陳凡,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周同’木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是苦澀的苦笑:“你的命運,或許自己還有希望去掌控,可我,隻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是心裏真的七上八下,事情變成這樣,好像已經無法收場了。天花板隔層裏死去的周同該怎麽辦?報警肯定不可能,我沒法跟警方解釋,私自處理,房間裏到處都是我的指紋,一旦事情泄露,就更說不清了。悲痛中又有很重的思想壓力,讓我越來越不安,也開始焦躁。


    “你到底想搞什麽?你好像是故意給我找麻煩的。”


    “這兒的一切,你都不用管,不用理會......事情結束,你可以抽身離開。”


    “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是周同。”‘周同’又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我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麽,他突然就緊咬牙關,額頭上唰唰的冒出一片很誇張的汗水:“我沒時間了......”


    他身上汗如雨下,簡直就像被兜頭澆了一盆水一樣。


    嘭......


    一聲仿佛一顆西瓜被砸裂的聲音響起,‘周同’的整顆頭顱轟然爆開了,我的視線充斥著一片血紅,點點滴滴的血跡還有腦漿噴濺在身上臉上,事情發生的極其突然,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我來不及抹掉身上的血汙,頭顱炸裂的‘周同’已經頹然癱倒在地上。


    第二十六章詭異畫麵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沒想到‘周同’就在我麵前死掉。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大腦反應遲鈍,站在原地足足看了一兩分鍾時間,我的手才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心情複雜的要命,望著腦袋爛的和冬瓜一樣的‘周同’,還有自己身上點點血汙腦漿,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擠到一塊兒,徹底無法收場。


    一地鮮血,慢慢的流淌凝固,衛生間裏的屍體還沒有處理,客廳裏又多了一具,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的天氣還熱,放著不管的話,不出三天,屍體腐敗的氣味就會飄散出去。我拿著毛巾把身上的血汙擦掉,可真的拿不準主意該怎麽處理這兩具屍體,慌亂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周同’臨死的時候說過,我可以不管這些,直接抽身離開。


    我不懷疑他的話,這個周同出現和死亡的都很詭異,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沒有欺騙我的必要,稍稍遲疑了一下,把‘周同’的屍體拖進衛生間,又草草衝洗掉地上的血漬。在做這些的時候,我的心一直很虛,不是因為害怕無法脫身,而是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周同’既然讓我抽身離開,就說明肯定有人會過來善後,這至少表明,‘周同’的背後還有一幫人。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的被牽扯進來了,而且,‘周同’臨死前的一句話讓我心裏一陣一陣的發麻,迴想起來就感覺脖子上好像架了一把鋒利的刀。


    “我預感,他會來的,肯定會......”


    ‘周同’說的“他”是誰?我感覺,那肯定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否則‘周同’不會用那種語氣來說明。可現在,我一無所知,‘周同’一死,這條線就完全斷絕了。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房門離開這兒。出門之後我多了個心眼,在附近找了個小樓,爬到樓頂,這個位置居高臨下,可以把進出周同家那條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看的很清楚。


    這一趴就是兩三個小時,晚飯前,小路上開過來一輛麵包車,車子一停,兩個人就麻利的下車,然後走向周同家所在的方向。我全神貫注的看,不過對方完全是陌生的麵孔,我不認識,也從來沒有見過。跟我預想的一樣,果然有人過來善後。


    我無法觀察到地下室內部的情況,就悄悄挪動一下位置,想把這輛車子的車牌還有其它細節再觀摩觀摩,但身子剛剛一動,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那個人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般的抬頭朝這邊看了一眼,他戴著墨鏡,可我感覺,鏡片後的目光如同一把刀。我的心慌了,慢慢的縮著身子後退,一口氣從樓上爬下來,繞著小路匆匆忙忙的走遠。


    一路上再也沒有做別的事,直接迴到自己家。把頭埋在嘩嘩的水龍頭下,用涼水衝了幾分鍾,亂跳的心才漸漸恢複平靜。頹然坐在沙發上,心裏又苦又澀,我的朋友本來就不多,丁小寧一出事,我找蕭瑟和周同幫忙,結果兩個人先後發生意外,這讓我覺得,我不能再拖人下水了。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圈子,誰跳進來,後果都不堪設想。


    周同的事情讓我如同驚弓之鳥,隻要一出門就覺得很不安全,情緒始終起伏不定,腦子裏亂糟糟的,在家裏沒日沒夜的悶頭睡了兩三天,身上那股沉沉的疲憊才算一掃而空。精神恢複過來,我就想要再去追索。我不願把某個人想的太複雜,可很多細節都在提示我,丁小寧的死,隻是一個楔子,好像就是她把我硬拉到這個圈子裏來的。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過事情開始了,我不會放棄,我想知道真相。


    我在考慮一個新的切入點,考慮到底從什麽方向入手才能得到更有用的線索。就在我琢磨的時候,消失了幾天的雷真君跑迴來了,老家夥神采奕奕,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又緊張。


    “馬五魁的那個賊窩,不簡單。”雷真君神秘兮兮的說道:“很有點說頭。”


    “你打聽到什麽了?”我感覺吃驚,陽城地下圈子幾個比較大的團夥一直都外鬆內緊,做他們那行,行事不謹慎的話就會吃掛落,所以外人說馬五魁他們怎麽樣怎麽樣,都是些空穴來風,團夥內部的事情不可能讓外人知道,雷真君在陽城這邊應該地頭不熟,也不知道是怎麽搞來的消息。


    “我本來是去打聽那塊玉的事,順便又搞到點東西,你看一看。”雷真君遞過來一個小紙包,打開之後,我發現那是一個u盤。


    u盤連接電腦,我看了看,這是一段用類似針孔攝像機之類的偷拍工具拍下的畫麵。這些畫麵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後期經過了剪接處理,變成一個完整的視頻片段。從拍攝角度來看,拍攝者絕對是瞞著別人私自攝製的。


    看著屏幕上第一個鏡頭,我就覺得眼熟,細細的一分辨,發現那是陽城的五仙觀。五仙觀隻是個舊稱,真正的道觀早就沒了,舊址是陽城的古玩市場。這個地方魚龍混雜,陽城地下圈子倒賣文物,做的都是黑活,但明麵上還得有個鋪麵,陽城大大小小的文物團夥在五仙觀都有自己的鋪子,所以水很深。


    屏幕中的天色是黃昏,五仙觀的生意冷清了,很多鋪麵已經打烊,拍攝者在市場內步行,拐了幾個彎,停到一家門臉很大的店麵門外,拍攝角度一晃,店麵的門匾映入眼簾,上麵寫著古香齋三個大字。


    “這就是馬五魁在五仙觀的盤口。”雷真君估計已經把這東西看過了,在旁邊解說。


    緊跟著,從馬五魁的盤口裏走出兩個人,身後跟著七八個二十歲左右的半大孩子。雷真君趕緊就指著這七八個二十歲左右的人,跟我說道:“你注意,這幾個不是馬五魁的人,是花錢雇來的。”


    “雇這些人幹什麽?”我看著有點奇怪,馬五魁他們做的黑活風險很大,身手經驗都很豐富的老手也難免不會出現意外,我估計這些毛頭小子什麽都做不了。


    “往後看你就知道了。”


    這七八個半大孩子被人帶著,坐兩輛車離開了五仙觀,拍攝者坐的是後麵一輛。七八個孩子可能也不知道後麵會有什麽事,神色茫然,但那種茫然裏又有說不出的興奮,顯然,馬五魁給的價錢不低。


    車子一路行駛,離開了五仙觀,這附近的地形我熟,看樣子,他們是朝東新區去的。東新區是老城之外的新開發區,車子東拐西拐,最後停在東新區邊緣一個很偏的地方,這兒的地皮沒有完全開發,零星坐落著幾個未建成的樓盤,車子停到一座獨樓前麵。


    “這是馬五魁的一個窩,最大的窩。”


    人都下車了,前後進了獨樓,拍攝者一直跟著那七八個被雇來的孩子後麵,他們沒有上樓,進去之後直接下到負一層。負一層的房間不是太多,七八個孩子被分開,一人一個房間。畫麵在這兒跳了一下,明顯是經過剪接的地方。


    畫麵跳了一下就恢複了正常,雷真君在旁邊說,偷拍的人不能一直跟著,後麵的畫麵是第二天的情況。


    一個房間厚厚的防盜門被打開了,我看見頭一天被帶進來的孩子全神貫注坐在一台電腦麵前。房間很小,隻有一個小小的排氣窗,有床鋪桌子,但那孩子明顯玩電腦玩出神了,一夜沒合眼,桌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頭。


    偷拍者走近了兩步,電腦的屏幕更清晰了一些,我的眼睛驟然一頓,隨手把視頻定格。因為我看到,那台電腦正在運行的,好像是聖域遊戲。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馬五魁不僅給了這幫孩子一筆錢,而且聖域遊戲本身就是一個能以遊戲幣兌換人民幣的遊戲,沒有什麽比錢的誘惑更大,這孩子不吃不睡的玩了整整一夜,依然沒有絲毫倦意。


    馬五魁雇這幫孩子來玩遊戲,是為了什麽?聖域遊戲是能賺錢,可對馬五魁來說,那都是小錢,他看不上。事情反常,而且牽扯到了聖域遊戲,那條已經斷掉的線,好像又隱約露頭了,我不敢半點鬆懈,看的非常認真。


    偷拍者在每個房間巡視了一圈就離開了,可能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久留。我注意到,每個房間都有厚厚的防盜門,人進去就和被關在監獄裏一樣,沒有外頭的人開門,他們就出不來。可幾個孩子全都被遊戲以及金錢吸引了,壓根就沒有離開的打算。


    畫麵在這兒又跳了一下,雷真君湊到我跟前,道:“你注意看,下麵的情況,是五天以後發生的。”


    偷拍者又一次來到了負一層,打開一間房間的防盜門,前後五天時間,被雇來的孩子就在小屋子裏悶了五天,房間一片淩亂,電腦裏的遊戲還在運行,偷拍者開門進去的時候,電腦前的孩子聽到聲響,慢慢的轉頭看了偷拍者一眼。


    我完全沉浸在畫麵裏,好像自己正眼睜睜目睹著這一幕,那絕對是很詭異,也很讓人驚悚的畫麵。


    第二十七章失手


    屏幕中的一幕帶給我的不僅僅是震撼,還有強烈的驚悚,雷真君說的很清楚,u盤裏經過剪接的偷拍鏡頭前後最多五六天時間,偷拍者可能就是為了突出問題的關鍵,刻意對一個房間還有房間裏玩遊戲的孩子進行了較長時間的拍攝。


    正在玩遊戲的孩子隨著偷拍者的進入而迴過頭,動作呆滯遲緩,當他迴過頭的一刻,我看到的是一張蒼老又布滿了皺紋的臉。被馬五魁雇來的都是十八九的年輕人,兩者之間巨大的反差讓我刹那間感覺是不是換了人?


    可是隻是十分之一秒的時間,我就否定了這個念頭。盡管畫麵中的臉皺紋密布,連頭上的頭發都白了一大半,但臉型五官輪廓仍然沒有改變,這就好像是玩遊戲的年輕人在短短五天時間裏一下子老了五十歲一樣。


    “吃驚吧,鎮定鎮定......”雷真君怕我接受不了畫麵中的變化,在旁邊說道:“你也別懷疑,這東西的來曆很可靠,不是偽造的......”


    我看看雷真君,其實心裏一點都不懷疑,因為我一下子想起了孟南雄。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過一次,我的思維就已經免疫。


    馬五魁?這個人頓時成為了很可疑的疑點,萬鬼眼說,馬五魁手裏有陰樓玉,聖域遊戲登陸界麵上的圖案是陰樓玉,馬五魁又雇人專門進行聖域遊戲......這其中不會沒有特殊的關聯。我興奮又沮喪,興奮的是突然出現了一個突破口,沮喪的是馬五魁的勢力太大,不是我能夠應付的。


    “別想那麽多,這東西就是順路弄來的情況,看看算了,要緊的是陰樓玉。”雷真君拍拍我,摸著下巴頦上幾根稀稀拉拉的白胡子,說道:“陰樓玉的情況也摸了個八九不離十,你說的沒錯,馬五魁手裏有一塊陰樓玉,那是很紮手的硬貨,他估計不會脫手。”


    “你有打算?”我看著雷真君好像信心滿滿的樣子,他說馬五魁的陰樓玉不會脫手,就說明從正常渠道是無法跟馬五魁進行交易的。


    “搶。”雷真君想了想,吐出一個字,神情很認真。


    “趕緊拉倒吧。”我聽了就覺得他在說胡話,想黑吃黑不是沒可能,但那得有足夠的實力。


    “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中。”雷真君背著手在麵前走來走去,嘴裏唾沫星子亂噴:“馬五魁老窩的虛實,我清楚,你放心,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小心行事,絕對不會出錯,現在就看你有膽子幹沒有。”


    沒有人比我更想知道這一係列事件背後隱藏的真相,雷真君說的那麽肯定,我的心開始動搖。


    我們進行了很周密的謀劃,我估摸著,雷真君在陽城這邊肯定是有眼線的,掌握了一些內情,大部分計劃由他來安排。我們商量了兩天,又搞了點東西,在家裏養精蓄銳,到了第三天晚飯後,雷真君說可以動手了。


    我們悄悄的溜到了東新區,馬五魁的老窩其實不難找,那幢獨樓在附近連片還沒有拆掉的老房之間顯得比較紮眼。趕到東新區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透,倆人磨磨蹭蹭,又等了兩個小時時間,然後潛伏到獨樓的後麵。


    我真感覺雷真君過去經常偷東西,門道很熟練,趴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朝前挪動了幾步,雙手輕輕的扒拉著,抹掉一片浮土,頓時,一個下水道的井蓋出現在浮土下。東新區這邊剛剛開發,過去是一片荒地還有村子,不可能具備完善的地下排水係統,這個井蓋明顯是幌子。


    “下頭是暗道,順著暗道可以一直通到負一層,緊東頭兒一間大鐵門,那是馬五魁暫時囤貨的地方,負一層有人巡邏,淩晨十二點的時候他們會交接班,中間有十分鍾時間,咱爺倆要趁這寶貴的十分鍾時間,打開大鐵門,進入倉庫,拿到陰樓玉以後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就硬衝出來。”


    聽著雷真君的講述,我的腦海裏就閃現出了那道用來囤貨的倉庫大門。接觸過古玩的人都知道,真正的硬貨,那是比黃金還貴重的東西,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跑人家倉庫裏頭。


    “你確定你能打開那道鐵門?倉庫的門不可能不上鎖,十分鍾時間,你有鑰匙?”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雷真君趴著不動,注視著獨樓裏的動靜,頭也不迴的小聲說道:“道爺當年精研道門開鎖秘技,給根芹菜就能捅開一個小區的防盜門,對我有點信心好麽?”


    兩個人屍體一樣的趴著,從九點多鍾一直等到接近淩晨,離十二點還差幾分鍾的時候,雷真君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個下水道井蓋,下麵是一條漆黑又狹窄的通道,曲曲折折的延伸向不遠處的獨樓。這條通道本身是沒問題的,雷真君率先鑽了進去,我們一前一後的順著通道朝前爬,時間掌握的非常精準,爬到通道盡頭時,恰恰是十二點鍾。


    雷真君輕輕拍拍我,示意我要小心,通道的出口在負一層廁所旁邊的雜物間裏,露頭之後,周圍一片漆黑,雷真君摸索著,推開雜物間的門,我在後麵跟著,透過推開的門,看不見一絲光線,負一層所有的燈好像都熄滅了,伸手不見五指。雷真君遲疑了一下,他比我更熟悉獨樓裏的情況,雙膝雙手著地,在地上輕輕的爬,摸黑朝相隔不遠的庫房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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