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聽了冷寂的問題以後,不由得暗暗皺眉,心想著這到底是冷寂的第六感太強,還是他已經開始懷疑什麽了呢?


    也許隻是巧合吧。史蒂文這樣安慰自己,並且壓下了心中的困惑,擺出一臉歉意的笑容,說:“真是不好意思,暫時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哦……知道了,謝謝你。”冷寂難掩失落。他並不確定,史蒂文是真的沒查到,還是壓根兒就沒盡力,甚至是根本就什麽都沒做過……他沒法多問,也沒辦法再做別的什麽事情,隻能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壓在心裏,盼著自己可以快點好起來。


    也許,好起來以後,他就可以自己去找那個女孩子的下落了。冷寂如此想著。


    史蒂文看著冷寂臉上難過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卻又覺得這樣的牽絆還是早些了斷比較好。他覺得冷寂跟他是同一種人,生來就是應該做大事的,不應該被兒女情長牽絆,落入平庸。


    他不斷地在心裏告訴自己,他做的這一切,並沒有錯。


    他是為了冷寂好。


    如此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之後,史蒂文才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他問:“冷寂,你還有別的事兒麽?”


    冷寂這才從思緒當中迴過神來,僵硬地搖了搖頭,說:“沒有了……不好意思啊,還特意讓你跑過來一趟。”


    “沒事兒,都是我應該做的。”史蒂文這話倒是真心的。他覺得,自己現在做的這一切,跟救命之恩比起來,其實也算不得什麽。


    畢竟,要是沒有冷寂當初的出手相救,他根本活不到今天,就更加不可能享有大把的金錢和權勢了。而他現在為冷寂做的,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迴報罷了。


    冷寂勉強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開口道:“要不你幫我買個手機好不好?這樣我下次再有事情想問你,就不用托人傳話,還得讓你特意跑過來了,可以省時間,你也不用那麽麻煩。”


    史蒂文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願意,但是很快就遮掩起來了。他說:“這個還是過段時間再買吧,你畢竟才做完手術也沒多久,好好休養比較重要。手機畢竟有輻射,用多了不好。”


    冷寂想說自己也隻是偶爾才需要用一下而已,不至於有什麽影響的,但是話到嘴邊又哽住了,最後隻變成了一聲:“好。”


    他心中的懷疑愈發地深,盡管表麵上並沒有流露太多,但是心裏已經對史蒂文越來越疏離了。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跟這個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像對方描述的那麽親近麽?


    如果真的是性命相交的朋友,為什麽找一個人、買一個手機這類的小事,對方都會推三阻四的?


    可如果不是真朋友,又幹嘛這樣出錢出力地照顧他,他稍微有一點點小事,就立刻馬不停蹄地跑過來見他?


    冷寂真的想不明白。


    失去記憶以來的這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邊到處都是謎團,處處都有一點。他不確定,如果自己記憶還在的話,是否還會有同樣的感覺,但是他覺得……應該會不一樣才對。


    他越來越討厭這種什麽事情都想不起來的狀態了,他非常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記憶可以趕快恢複,讓他可以解開所有的謎題。


    冷寂開始不斷地嚐試著迴憶,試圖想起一些跟過去有關的東西,哪怕是非常模糊、破碎的線索也可以,然而……每一次的努力,最終都是以失敗而告終的。伴隨而來的,還有劇烈到讓他恨不得用利斧將自己的頭顱劈開的疼痛。


    盡管他近乎自虐一般地跟自己較量著,不疼到幾乎暈眩都不肯放棄,但是換來的結果……隻有滿身的冷汗而已。他的病號服總是被冷汗打濕,護士幫他換了新的以後,很快又會再次濕透,周而複始,痛苦而又絕望。


    這個不正常的現象,很快就被負責照料他的護士露西給察覺到了,她悄悄地對史蒂文作了匯報。


    又一次專家會診開始了。隻是這一次,專家人數似乎比從前少了一點兒,不過冷寂並沒有心情去關注這個問題。他被動地接受了一連串的檢查,麵對史蒂文充滿擔憂和困惑的眼神時,冷寂隻是垂著眸子,麵無表情地發呆。


    史蒂文著急地問那些專家:“找到原因了沒有,他為什麽會這樣?”


    “呃……根據檢查結果來判斷的話,冷先生的身體一切正常,恢複良好……”


    史蒂文直接生氣地打斷了那個專家的話:“恢複良好還會每天出那麽多汗?總是那麽痛苦?”


    他的最後一句話是無心之言,卻讓一直麵無表情發呆的冷寂心中悚然一驚。因為,冷寂向來隻在病房裏沒人的時候,才會嚐試著去迴憶過去。盡管他有的時候甚至會頭疼到抱著腦袋在床上打滾,但是他自問絕對沒有讓任何人見到過他的那副樣子!


    那麽,史蒂文是怎麽知道的?


    冷寂半坐在床上,十指交叉,用力地握緊,以此來掩飾心中的驚濤駭浪。他感到自己的後背一陣陣發涼,因為……除了對方在病房裏安裝了監控器這種可能以外,他想不出來,其它的理由了。


    史蒂文居然在用這種方式,監視他。


    這是朋友之間應該做的事情麽?!


    一瞬間,冷寂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他心中翻湧不休的懷疑和防備,已經要將他徹底吞沒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盡快離開這裏,才是明智的抉擇。


    他應該迴到中國去,那裏才是他的祖國,他的故鄉,也許在那裏,他失去的記憶可以一點點找迴來。


    冷寂沉浸在自己的想法當中,完全沒聽到那些專家到底跟史蒂文說了什麽。不過他們既然沒有避忌他,想來也不可能是什麽特別的話。


    某一個時刻,史蒂文陡然抬高了音調,聲音穿透冷寂的耳膜,激得他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


    “用腦過度?!這不可能!”史蒂文衝著說出這個結論的專家憤怒地咆哮,“他現在明明每天什麽事情都不需要做,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睡覺或者閉目養神的,能有什麽需要用腦的地方?”


    冷寂抬起眸子,看著史蒂文的側臉,心髒飛速地往下墜,直直地沉入了黑暗漩渦之中。


    果然……


    這個人果然是在監視他的,不然怎麽會知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可實際上,許多時候他並不是真的在睡,而是閉著眼睛集中精神,嚐試著迴憶自己過去的經曆……當然,如果是在監視器裏看的話,應該跟睡覺沒太大的差別。


    史蒂文也是擔心得過頭了,才沒有意識到,自己喊出來的話有多麽不妥,他甚至還說出了“他(冷寂)現在連睡覺都睡不安穩!明明就是有問題,你們少拿那種借口來糊弄我!告訴我實話!”


    專家們在戰戰兢兢地解釋著,史蒂文則是在強壓著怒火,希望這個問題可以真正地得到解決。誰都沒有注意到,病床之上的冷寂,臉色已經變得多麽陰沉。


    冷寂不動聲色地悄悄打量著病房裏的布置,用目光搜索著每一個角落,雖然沒有直接看到攝像頭、監控器一類的東西,但是卻找到了好幾個可疑的地方。


    沒有直接發現,這並不奇怪,如果那些東西安放的位置那麽明顯的話,他早就應該看出來了,也不必等到現在,聽史蒂文不小心說漏了嘴,才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一直處於監視當中。


    而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一個更加讓他心裏發寒的問題,那就是……既然有監控器存在,那麽很可能就會拍到了那個神秘女孩子的臉!


    可是為什麽史蒂文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呢?


    退一萬步想,就算是史蒂文擔心他發現監視器的存在以後,會多想,會影響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所以刻意隱瞞,那難道就不能說是走廊上的監控器拍到了那個女人的模樣?就不能說是通過別的辦法,得出了線索?


    再怎麽樣,也不應該找了這麽多天,還隻有一句“她應該是個亞洲人”這麽模糊的答案。


    沒錯,亞洲基本都是黃種人,但是東亞、南亞、西亞的人長相差別很大吧?不說那麽大的範圍,光是中國人和越南人、老撾人的外表比起來,都有很明顯的差別吧?


    怎麽可能這麽久了都縮小不了範圍!


    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那就是史蒂文根本沒有盡心盡力地幫他尋找,甚至是……根本就不希望他可以找到那個女孩子。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恐怕隻有等他找到那個女孩子之後,才能得到答案了吧。


    冷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斷了史蒂文和那些專家們的對話,他說:“史蒂文,你讓他們先出去吧,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史蒂文愣了一下,臉上的焦灼之色還沒有褪去,目光當中也充滿了不解與困惑。但他還是順著冷寂的意思,讓所有人都暫時離開,然後關起門來問他:“你想跟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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