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說完, 便徑直下了馬, 繃著臉將披風解下,當著所有人的麵披在了季聽身上。2bimidu21當帶著體溫的披風覆在身上時, 季聽瞬間聞到了上麵的味道, 是一種淺淺的檀香, 夾雜著凜冽的氣息, 明明是好聞的, 季聽卻惡心的想吐。


    所有人的眼中或多或少的出現了驚訝,似乎沒想到一向冷麵無情的督主大人,竟然有一天會為一個女人披上衣裳, 一時間人心各異。


    季聽懶得去管別人是怎麽想的, 她隻知道因著這件披風,她此刻惡心無比,所以毫不猶豫的抓住了披風上的繩結。


    “若是敢取下來, 我便拿你尚書府是問。”申屠川的聲音陰寒。


    季聽沒想到他竟然會用父母威脅她, 頓時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許久之後手指微顫的放下, 眼底滿是屈辱的淚光。申屠川盯著她的眼睛, 非常清楚他的印記又加深了,這就是他想要的,可惜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他又陰鬱的看了季聽一眼,轉身便上了馬, 越過季聽帶著一眾人朝皇宮內院去了。他一走, 不管是秀女還是宮人, 都因此放鬆了許多,有秀女小聲說話“近皇城百尺車馬都不得通行了,這位督主大人好大的官威,竟然連宮牆內都敢策馬疾馳。”


    “噓不要命啦你,還敢議論他。”


    “怕什麽,他不是走了麽。”


    “他走了,還有人沒走呢。”


    似乎想到了什麽,大家的說話聲立刻小了許多,同時若有似無的跟季聽拉開了一段距離。季聽也不在意,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往前走,隻想盡快走到地方,將身上的披風丟掉。


    “小主子,您若是累了便跟奴婢說一聲,奴婢叫人背著您。”教引嬤嬤殷勤上前。


    季聽勉強揚了揚唇角“多謝嬤嬤,不必了。”


    “小主子生得傾國傾城,皇上已經念念不忘許多年了,您日後定是有大造化的,奴婢先提前恭喜小主子了。”教引嬤嬤繼續道。


    她話音剛落,便有秀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皇上有那檔子上不了台麵的愛好,真要是得寵了,便是九死一生的事,哪算得上什麽好事。季聽心中也明白這點,所以連裝也裝不出高興的樣子了。


    教引嬤嬤又說了幾句自以為是的吉祥話,見季聽麵色不佳,便沒有敢再繼續,隻是守在她身旁一同往宮殿去了。


    由於皇上身體太差無法離開寢殿,所以選秀一事隻能在寢殿進行,一行秀女便是去那邊做準備的。季聽想到那個七年前便已經白發蒼蒼的老皇帝,心裏的惡心感更重,隻能生生壓著這一點不舒服,祈禱到時候不要出什麽差錯。


    正當她擔憂不已時,一行人總算到了地方,她剛一到庭園中,便看到了站在那裏的申屠川。


    季聽隻看了他一眼就別過了臉,安靜的走到距寢殿門口三米的地方停下。等所有人都站定後,申屠川才緩緩開口“今日皇上龍體不適,無法麵見各位小主子,但已經為各位擬定了位份和寢宮,各位小主子隻隨著宮中嬤嬤迴去歇息便可。”


    “多謝督主大人。”一行人謝過,便迫不及待的跟著嬤嬤們離開了。


    季聽在原地尋了半天,都沒找到自己的嬤嬤,正當她四處張望時,申屠川走到了她麵前“季小姐,隨我來。”


    季聽頓了一下,有些不想動“你帶我去”


    “是。”


    季聽抿了抿唇,半晌還是不情不願的跟著他往外走了。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一路上都十分沉默,在到了要入住的寢殿門口時,季聽看著大門牌匾上的鳳棲宮三個字,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季小姐”


    “我總覺著,自己好像住過叫這個名字的宮殿。”季聽呢喃。


    申屠川腦海中浮現前幾世時的隱約記憶,心口仿佛被淩遲一般疼痛,他緩了緩後淡淡道“季小姐說笑了,皇宮重地,季小姐又怎麽會住過呢”


    “也是,”季聽擦一下眼淚,覺得自己十分可笑,“是我想多了。”


    這地方除了名字,就沒一處給她熟悉感的,估計是小時候隨母親入宮時無意間看到了,心裏便惦記了這個地方,就像幼時無端覺得自己一定要進宮找到某人一樣,都是自己的胡思亂想罷了。


    申屠川不看她的眼睛“季小姐進去吧。”


    “皇上給了我什麽位份”季聽突然問。


    申屠川頓了一下“嬪位。”


    季聽點了點頭“那你該喚我季嬪娘娘,日後不要再叫我季小姐了。”


    申屠川看向她,一時間沒有說話。


    季聽和他對視許久,垂下眼眸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突然一條狗從角落竄了出來,狂吠著朝她衝來。季聽驚唿一聲,下意識的往後退,差點摔倒時被人抓住胳膊一拉,直接被護在了他懷裏。


    狗衝了過來,申屠川冷著臉一腳踹了過去,卻因為注意力全放在季聽身上,這一腳直接偏了,等他再甩出去時,小腿上已經被狠狠咬了一口。


    抓狗的太監們衝了過來,製住狗後看到申屠川腿上的血跡,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唿督主饒命。申屠川冷漠的看他們一眼,下意識將懷中的人兒抱得更緊了些“把狗帶下去,迴頭再找你們算賬。”


    “是是”太監們急忙帶著狗走了。


    季聽窩在他懷裏,唿吸還是不太順暢,一顆心激烈的跳動,整個人都仿佛跑了很長一段路一般。


    “沒事了。”


    頭頂傳來清冷但沉穩的聲音,季聽緩了緩,才意識到兩個人的動作實在不雅,急忙從他懷中退了出來,再看他的小腿上,雖然有衣裳遮著,可還是能看到有血跡流出。


    她咽了下口水,神色十分緊張“那狗還不知有沒有病,你要盡快上藥才是。”


    “不礙事的。”見她如此擔心,申屠川的神色漸緩。


    季聽不悅的看向他“怎麽就不礙事了你堂堂督主大人,若是染了瘋狗病而死,豈不是叫天下人笑話”


    “能讓你消氣,笑話便笑話了。”申屠川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季聽猛地一頓,沉默許久後突然開口問“我入宮的事,是皇上要求的,還是督主大人提出的”


    申屠川麵對她認真的眼眸,難得有一次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才開口“皇上。”他說完看到季聽眼中的淚光,不知為何又突然補充一句,“不過皇上在詢問你是否婚配時,我答了否。”


    “你明明可以不這麽說的。”季聽聲音發顫。


    “那是欺君之罪。”


    “你否定之後來找我,我哪怕配個販夫走卒,也定不會叫你欺君”季聽猛地上前一步,看到他冷靜的表情後愣了愣,“我不值得你隨口一句是嗎”


    申屠川不語。


    季聽懂了,苦澀的笑了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季嬪娘娘想多了,你我雲泥之別,又如何能做朋友”申屠川別開臉。


    這句話太過耳熟,仿佛幼時也聽到過,隻可惜那時候和現在的心境,終究是大不相同了。


    兩個人站在宮門前許久,直到季聽的腿都開始發酸了,才輕聲問了一句“我生辰那晚,你是為了替我慶賀去的、還是隻為了知道我是否婚配”


    “都不是。”他是為殺她去的。


    不是專門為了刺探她的婚配情況便好季聽肩膀微微放鬆,意識到自己對他的要求已經降低至此時,悵然若失的笑了一下,她緩了緩心情,落落大方的對申屠川行了一禮“先前是我不懂事,癡心妄想要跟督主大人做朋友,還請督主大人見諒。”


    申屠川的手漸漸握緊成拳,並未接她的話。


    “日後我會謹言慎行,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給督主大人添麻煩,”季聽說著,便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還給他,同時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來,“這藥是大人所贈,我之前問過大夫,是上好的靈藥,實在不是我配用的,如今也一並還給大人。”


    申屠川麵無表情的把東西接過來“你是要與我撇清幹係”


    “大人說笑了,你我本是雲泥之別,我季聽又如何配與大人又幹係”季聽勾起唇角,眼中卻無笑意。


    申屠川冷心冷肺的,從未嚐過肝腸寸斷的痛楚,所以此刻心髒絞成一團的疼,並未引起他的重視“既然如此,那季小姐日後便好自為之吧。”他說完便轉身走了,隻有淺淺的血跡還留在原地。


    如果隻是尋常咬傷,按理說是出不了這麽多血的,想來是傷得不輕吧。季聽心尖一顫,但意識到他們已經無關後,冷著臉轉身進了宮裏。


    由於申屠川親自為她披衣裳的話已經傳遍後宮,哪怕季聽極力與申屠川撇清幹係,後宮裏的人也都認定了,她與申屠川關係匪淺,所以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細,就連伺候的嬤嬤也趕上貴妃的儀製了。


    季聽總覺得這樣張揚不太好,可奈何不管她怎麽說,這些人都一直精心伺候著,加上後宮也並無人來她宮裏找茬,時間久了她也懶得說了。


    自打她入宮以後,皇上的身子就一直不見好,動不動就暈過去,別說找人侍寢了,就是偶爾清醒處理些政務,都十分的艱難,最後幹脆徹底交給申屠川了。申屠川這段時間又整治了幾個朝臣,在前朝的影響愈發大了。


    季聽本不想知道這些,無奈宮裏伺候的人認定了她和申屠川關係好,所以但凡知道的都說給她聽。


    聽著申屠川唿風喚雨那些事,季聽隻覺得跟她沒什麽關係,所以每次聽完都沒往心裏去,倒是每迴聽到旁人說起皇上的病情,她的耳朵就支棱起來了。


    進宮這麽久,她還沒有見過皇上,當然她也不想看見,甚至會大逆不道的偷偷祈禱皇上能一直病著。沒錯,是一直病著,而不是死了,因為她已經知道,皇上若是薨了,便會讓後宮所有未生育過的嬪妃殉葬,然而她既不想給皇上生孩子,又不想死。


    隻可惜她的祈禱並沒有多大用,皇上在病了一段時間後,突然有了好轉的趨勢。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皇上一旦好轉,娘娘便可侍寢了,到時候若是懷了龍胎,那可是有大福氣的”嬤嬤欣喜道。


    季聽勉強笑笑,隨便幾句話把人打發了之後,便開始在屋裏轉來轉去。皇上已經兩次秀女大選都要她了,若是他清醒了,肯定是要找她侍寢的,這可怎麽辦她急得要死,若不是父母還在宮外,她恨不得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正當她糾結時,目光突然落在了水盆上。


    當天晚上,她喚了熱水沐浴,進入水中後便讓所有人都退下了“今日本宮身子乏累,沐浴完便去歇息了,你們明日再進來抬水。”


    “是。”


    等人一走,她便到門口將門給杠上,扭頭迴到水中開始泡。水一開始是熱的,漸漸的冷了下來,她卻還嫌不夠,於是偷偷開了一扇小窗,一邊泡在冷水裏,一邊對著小窗吹冷風,一吹就是一夜。


    翌日一早,她如願發燒了。


    “娘娘,太醫給您煎了藥,您喝下吧。”嬤嬤勸道。


    季聽頭疼欲裂,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把藥放下吧,你們先出去,我待會兒就喝。”


    “娘娘還是趁熱喝了吧,藥若是涼了隻會更苦。”嬤嬤憂心的看著她。


    季聽不耐煩的抿唇“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是。”


    嬤嬤歎了聲氣,帶著人轉身出去了,幾個人走到外頭後,與嬤嬤親近的宮女道“娘娘病得真太不是時候了,聽說皇上今日精神極佳,應是會召嬪妃侍寢的,娘娘現在染了病,皇上肯定要避著了。”


    “聽皇上身邊伺候的公公說,皇上一直惦記著娘娘呢,隻要娘娘身子一好,定然可以侍寢,也不急於這一時。”嬤嬤說著,帶眾人離開了。


    季聽聽到他們的對話,心中滿是苦澀,看了眼桌子上方的藥,起身滿臉厭惡的把藥給倒了,當日晚上,又不聽勸阻的叫了水沐浴。


    一連五六天,她的身子越來越差,皇上這邊又一次不能翻牌子後,心裏難免煩躁“她在家做姑娘時,身子也這般差”


    旁邊的申屠川麵色毫無波動“興許是初入宮有些不適。”


    “若不是朕怕過了病氣,就算她要死了,也得過來侍寢。”皇上煩躁的將手中茶盞摔到地上,茶盞在地上滾了一圈後卻好好的。


    申屠川掃一眼地上的茶盞“皇上說得是。”


    鳳棲宮,季聽臨到晚上又叫人燒水準備沐浴。


    嬤嬤急得不行“娘娘,您一直不好,定然是晚上沐浴導致的,不如今晚先歇一日如何”


    “你沒聽太醫說熱水沐浴對身子沒影響的,還能通經活絡,本宮現在正需要,快去叫水。”季聽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


    嬤嬤又勸了幾句,見她執意如此,隻好咬牙出去了。


    叫了水後,嬤嬤覺得不能這麽下去了,想了想便朝著司禮監去了。


    季聽這邊都快起不來床了,卻還是咬牙坐了起來“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就行。”


    “娘娘,還是讓奴婢們伺候您吧。”宮女擔憂道。


    季聽眼皮越來越沉重“本宮最煩旁人在旁邊盯著,都給本宮出去。”


    宮女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沒膽子再勸,一行人魚貫而出。等她們都走了,季聽咬牙撐著身子起來,朝著門口艱難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門口後將門杠上,轉身便往浴桶中去。


    如今隻是進個浴桶,也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等坐進去時已經滿身是汗。她閉著眼睛枕在浴桶邊上休養,漸漸的睡了過去。


    水越來越冷,加上身子不適,她睡得並不踏實,甚至有種身體是閉著眼睛、可她卻是清醒的感覺。她的身子越來越無力,漸漸往水中滑落,直到口鼻都灌了水,她才驚慌失措的醒來。


    隻可惜她已經渾身乏力,落入水中後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拚命招手,一時間喝了不少水。正當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時,一雙大手突然托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撈了出來。


    季聽咳得驚天動地,趴在對方懷裏抬頭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緊緊揪住他衣衫上的扣子。


    “你便是這樣沐浴的”


    清冷的聲音響起,季聽的指尖動了動,然而卻沒力氣推開他。她窘迫的閉上眼睛,假裝身子並沒有被他看光。


    “我在問你話。”申屠川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她瘦了許多,一雙本該明豔的眼睛,此刻卻一點精神都沒有,臉頰上更是沒肉,隻入宮幾天的時間,她便將自己這的


    季聽看著他漆黑的瞳孔中,好像有無邊的怒火在翻湧,緩了緩後用微微沙啞的嗓音道“督主大人怎麽進來的”


    “你將門關上,卻留了一道窗戶,難道不是讓我翻窗進來的”申屠川反問。


    季聽勉強笑笑“大人想多了”


    話沒說完,便被申屠川打橫抱起,大片的白映入眼簾,他頓了一下,喉間不受控製的發幹,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後,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把人抱出屏風時他扯了一條軟布,將她的身子給裹住了。季聽難堪的被他抱著,緊張到腳指頭都繃得極緊,若不是生病耗盡了她的精神,說不定她都要以頭搶地了。


    申屠川把她放到床上後,她用最快的速度蓋上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這時候知道丟人了”申屠川陰鬱的看她一眼,接著看向屋中擺設,見那些奴才還算盡心,這才繼續問“這些日子你都將藥倒在何處了”


    “我按時喝了。”季聽悶聲道。


    申屠川不輕不重的掃她一眼,目光最後落在角落裏那盆發財樹上,眼底流露出些許譏諷“最是好養活的東西,倒是在你這裏半死不活了。”


    季聽抖了一下,沒敢接話。


    申屠川冷著臉去開了門,吩咐人熬藥後又將門關上,轉身迴到床邊坐下“你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學著旁人自戕了。”


    “我沒有自戕”季聽喉嚨很疼,多說一句都是對她的折磨,若不是申屠川將這次意外歸結於自戕,她也不會開口。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方才要溺死自己的不是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季聽小聲嘀咕一句,掙紮間被子落在下方,露出了她圓潤的肩膀。


    這一抹白刺痛了申屠川的眼睛,他伸手想要幫她蓋上,季聽卻搶先一步,伸出兩條細白的胳膊抱住心口前的被子,以免被子再次滑落。看到申屠川伸出的手,季聽警惕的問“你想幹什麽”


    申屠川的目光落在她受傷的胳膊上,她膚色白,又用好藥養了些時日,如今已經好了大半,但看起來還是要留疤。


    他的眉頭皺起,心中的戾氣愈發翻湧。她本該是世上最無瑕的璞玉,卻因為自己留下了一道痕跡,隻要一想到這點,他便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


    季聽往被子裏縮了縮“你、你看什麽呢”問著問著,聲音小了一點,臉上也飛起一抹紅。


    她本不想表現得這麽沒出息,可申屠川的臉長得實在犯規,自她豆丁大時第一次見他,便因為他這張臉失神,如今被他這樣看著,沒有捂住臉已經算她克製了。


    她突然的嬌羞,申屠川不是感覺不到,或許她不懂那是什麽,可他卻是清楚。口舌發幹的感覺再次出現,他忍了忍才別開眼睛,握住她如豆腐一般的手放進被子裏。


    他本隻是想把她蓋嚴實,卻忘了被子下的她身上什麽也沒有,所以當指尖碰觸到時,他和季聽俱是一愣。


    “你”季聽猛地鑽進被子,將爆紅的臉也擋得結結實實,隻露一雙眼睛帶著惱意道,“申屠川你好大的膽子”


    她如此憤怒,申屠川眼底反而閃過一絲笑意“娘娘不必害羞,平日嬪妃沐浴也有宦官侍浴,這都是正常不過的事。”


    “你給誰侍過浴”季聽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升起一簇怒火。


    申屠川頓了一下“我不在後宮服侍。”言外之意便是沒有。


    季聽心裏這才平複,可看著他這張臉,又忍不住譏諷“督主大人似乎挺遺憾”


    “是遺憾,所以娘娘若是需要,我倒是願意效勞。”申屠川平靜的看向她。


    明明他的眼底沒有什麽東西,可季聽卻還是被他看臉紅了,她咳了一聲繼續剛才的話題“總之我沒有要溺死自己,方才隻是”


    “隻是不想侍寢,所以想出的笨主意是嗎”申屠川接著她的話道。


    季聽頓了一下,目光變得躲閃“督主大人,這種話可不敢亂說,嬪妾也想給皇上侍寢,隻可惜身子不爭氣,我也沒辦法。”


    “是麽,”申屠川的目光看不出情緒,“那日後便由我來照顧娘娘身子,我倒要看看,你這身子到底爭不爭氣。”


    “督主大人,”季聽凝眉看向他,“我與督主大人沒甚幹係,督主大人管我這麽多做什麽”


    “皇上日日盼著娘娘,我自是為了皇上才來照顧娘娘的。”申屠川說著,眼底的怒火差點克製不住。他方才若是晚來一步,這女人就要溺死在木桶中了,若他再不管她,不知道她又要作出些什麽事來。


    活著是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他當初冒了印記會變淺的風險讓她入宮,便是為了讓她也能活著,可她倒好,隨隨便便做些事都能傷及自身性命,當真是叫人憤怒。


    季聽察覺到危險,再不敢開口說話了,畢竟剛才在水中那事可大可小,全看他如何解釋了。


    申屠川見她不再強嘴,麵上也緩和許多,等到藥送來了,便親自盯著季聽喝下去。季聽知道大勢已去,仰頭便將藥全都喝了,由於心中苦澀太過,嘴裏倒是沒什麽苦味了。


    即便如此,申屠川還是叫人上了糖炒山楂,見季聽沒有動,便親自捏了一個喂到季聽唇邊“吃了。”


    季聽看了他不容置喙的表情一眼,抿唇將山楂吃了。


    申屠川眉眼柔和一瞬“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再與你計較,但前提是你要好好養病,知道嗎”


    “嗯。”季聽吃完藥又吃了些東西,精神已經好了許多,於是就想起自己之前說過,要跟他斷絕來往的事了。


    申屠川在旁邊守了片刻,見她眉眼突然淡了許多,浮起一點弧度的唇逐漸平了下去“無事的話我先走了,日後你的藥我會讓嬤嬤盯著你喝。”


    季聽垂眸“多謝督主關懷。”


    申屠川的手緊了緊,轉身便出去了。


    這日起季聽被迫按時吃藥,很快身子便好了起來,隻是非常巧合的是,身子剛好她便來了月信,於是又得拖延侍寢時間。


    “咱們娘娘怎麽這麽無福啊,西宮那位娘娘侍寢幾日後,已經升為妃位了,原本大家都以為娘娘才是這批秀女裏的首個妃位呢。”


    “胡說八道什麽啊,仔細娘娘聽到了,打爛你的嘴。”


    正在屋裏喝冰水的季聽苦澀一笑,心想你們說得這麽大聲,她就是假裝沒聽到也挺難的。她們口中的西宮娘娘,季聽前兩日才去看過她,她被皇上用了下三濫的手法折磨,身上到處都是青紫,這幾日一直躺在床上休養。


    季聽去看她的時候本是滿懷同情,但到了那裏之後才發現,她對人家是同情,人家對她卻是忌憚,那天起她才發現,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對承寵這件事避之不及的。


    她們的夫君是皇帝,是世間最尊貴的男人,哪怕他已經年近六十一身髒病,哪怕他盡喜歡下三濫,可隻要他身上的龍袍在,他便是天下間看重權勢之人追逐的對象。


    這事叫季聽挺灰心的,因為她實在沒辦法理解那些女人,如果要她選,她寧願選嫁給申屠川,也不想跟皇帝有什麽。


    一冒出這個想法,她自己先嚇了一跳,腦子裏驀地浮現掉進木桶時、他將自己抱起的一幕。她的臉漸漸熱了起來,急忙甩了甩腦袋,想把畫麵甩出腦子,可惜不管她怎麽努力,申屠川那張臉都無法從腦海中驅逐。


    他是個壞人,如果當初他肯為你說一句話,你也不至於淪落到給一個老男人當妾,也不至於跟父母骨肉分離,你不能再想他了季聽一直嘟囔,不斷提醒自己要堅定立場。


    “不能想誰”


    “啊”


    季聽猛地站了起來,看到來人後當場急了“你來做什麽”


    “你在想誰”申屠川目光沉沉,“不是皇上吧”


    “不關你事。”季聽別開臉,以掩飾心虛。


    申屠川眼神愈發陰鷙“你是皇上的女人,你的心裏不準想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男人,這一點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督主大人這是逼迫我承認莫須有的事嗎”季聽將杯子裏的水喝完後看向他。


    申屠川的手緊了緊,才算恢複成原先淡漠的模樣“娘娘想多了,我隻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不勞大人費心了,不知大人這次前來所為何事”季聽言歸正傳。


    申屠川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翻看了敬事房的記錄,你這次月信已有十日了,為何還未幹淨”


    雖然明知道他不是正常男人了,可聽到他提及這麽私密的事,季聽的臉頰還是忍不住泛紅“我素來都是如此”


    “是麽”申屠川目光微沉,“禦膳房那邊說你這些日子喜食大寒之物,又經常去討要冰塊,這事可是真的”


    季聽心裏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申屠川繃著臉“你以為你拿銀錢收買了宮人,此事便不會暴露了這滿皇宮哪個不是我的人,你當真以為能瞞得了我”


    “督主大人此言差矣,本宮隻是喜涼,又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你怎麽說得我好像犯了什麽大逆不道的罪一樣”季聽決定裝傻到底。


    申屠川冷笑一聲“是不是犯了罪,請太醫來一問便知。”這女人當真以為自己有多聰明,若不是他一路護著,恐怕早就被弄死幾百迴了。也多虧了她的蠢,自己的印記倒是越來越黑。


    季聽一聽,當即不敢言語了。


    申屠川眼神暗了下來“怎麽不頂嘴了不是很厲害嗎你可知你若再這樣糟踐自己身子,以後就別想有孕,皇上龍體一日不如一日,難不成你想殉葬”


    季聽低下頭,半晌語氣低沉道“在宮裏待了這些日子,我突然明白了,能體麵的死,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與其被皇上糟踐,還不如毀了身子,等著有朝一日殉葬,說不定還能給家人留些恩典。”


    “恩典”申屠川氣笑了,“若你做的事被發現,莫說是恩典,便是全屍都未必能留得下”


    季聽心中一緊,蹙眉看向他“你不要總拿我父母威脅我好嗎”


    “你若是聽話,我又如何會威脅你”申屠川反問。


    季聽抿了抿唇不說話了,許久之後申屠川聽到了一聲抽泣聲。他頓了一下,皺眉看了過去,季聽早已經眼淚汪汪,但除了那一聲抽泣,再沒有見她發出聲音,她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無聲的掉著自己的眼淚。


    陽光落在她的頭發上,原本就柔順的頭發泛出些柔軟的光,她的後背挺得直直的,儀態坐姿都十分完美,季家雖然一向縱著這個獨女,可對她的教導卻從未放鬆過,所以哪怕她什麽都不做,都能美成一幅畫。


    更何況她又生得極美,如今委屈的眼淚一直掉,但凡是個凡人,就會控製不住憐惜之情。申屠川不僅是個凡人,還是在暗處看著她從小長到大的凡人,見她一反常態安靜的掉眼淚,原本一肚子教訓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我肚子疼”季聽哭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


    申屠川聽得無名火起,但看到她的眼淚隻能生生忍下“若不是你一直在吃涼的,又如何會腹痛。”


    “每天都很疼,像是有把刀在往肚子上捅一樣,我都快疼死了。”第一句話說出口後,後麵的就沒什麽難的了,季聽越哭越傷心。


    申屠川忍了忍“我叫太醫給你拿藥。”


    他說完便要起身,季聽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溫軟的觸感一出現,他整個人都繃緊了。季聽還渾然不覺,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藥沒有用,必須得喝紅糖水才行。”


    “我叫人去煮。”


    季聽還是搖頭“隻有我娘煮的才行”


    “季聽,”申屠川的聲音涼了下來,“不要太過分。”


    季聽愣了一下,眼淚掉得更兇了,申屠川看得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疼,忍了半晌後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給你煮可以嗎”


    季聽痛哭中抽空想了一下,勉強點了點頭,申屠川黑著臉,轉身去了她的小廚房。季聽獨自哭了一會兒,總算是漸漸趨於平靜了,等到申屠川端著紅糖水迴來時,她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趁熱喝。”申屠川將紅糖水遞給她。


    季聽接過來後,捧著遲遲不動,申屠川眼神泛涼“喝了。”


    季聽吸了一下鼻子,半晌盯著手中的紅糖水喃喃道“從小我就特別嬌氣,從來不肯喝下人煮的紅糖水,所以都是我娘給我煮,所以這還是除了她第一次有人給我煮紅糖水。”


    季聽頓了一下,淺淺笑了一聲“其實你是關心我的對吧,才不是因為皇上,你就是關心我的,否則皇宮裏那麽多女人,你又怎麽隻獨獨給我煮紅糖水我就是太傻了,之前才會覺得在你心裏,我一點都不重要。”


    她說完便看向申屠川,一雙眼睛因為剛剛哭過,眼中彌漫著水色,眼角紅得如染了胭脂一般,平白多出一分嬌柔的美感。申屠川隻覺得她的眼睛裏仿佛有漩渦,要將他徹底吸進去。


    正當他逐漸要迷失心神時,就聽到季聽溫柔道“督主大人,你對我這麽好,不如我認你做幹娘吧。”


    申屠川“”,,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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