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從興奮中平靜下來,才想起有正事要做,他望著坐在地上發呆的謝祈猶豫了一瞬,還是將他拉了起來。隨後按下機關打開了一個地道,謝祈好奇向內張望,才發現地道之後是一個深不見底房間,兩麵擺滿了高高的櫃子,而櫃子上則整齊碼放著一排排裝滿卷冊的匣子,那些匣子上寫著一個個名字。


    謝祈心中一動,他知道博學會有個藏書閣,收藏著這世間許多不為人知的隱秘,那關於藏書閣的描述卻與此景象十分相似,難道山秀竟然與博學會有什麽關係。


    想到此處謝祈不由試探道:“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藏書閣?”山秀深深望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否認。謝祈不知道山秀要做什麽,卻打蛇隨棍上道:“能否讓我一同進去?”山秀歎了口氣道:“這次的事情也要謝你,帶你去也無妨,但是你進去可以,卻不能隨便動裏麵任何東西。”


    謝祈帶著十萬分的好奇隨山秀走了進去。他仔細打量,看見那些裝著卷冊的匣子上都寫著不同的名字,他看到了有幾排高櫃上寫著王,裴,接著又看到了陸。


    他順著寫著陸的那排櫃子往下看,第一眼便看到陸紀,他上麵一層的匣子上寫著陸放,而旁邊的匣子則寫著陸緋。


    山秀走到一排最高最與眾不同的櫃子前,謝祈看到其上是□□高祖,薑家一代代帝王都靜靜地躺在那裏,似乎無聲地注視著他,而如今到他這一代薑氏卻子嗣凋零,恐怕傳承百年的血脈便要在這一代斷絕。


    山秀取下寫著薑炎薑舒和薑泓的匣子,放了不知什麽東西進去,他將薑泓那匣子放迴了原處,卻帶著薑炎和薑舒的匣子向後走去。


    謝祈忽然一怔,他看到自己在身邊就有個看上去沉甸甸的匣子,那上麵赫然寫著薑汐。他的心髒狂跳。


    博學會號稱收集天下最隱秘的秘密,他是真的好奇,他的那些卷冊中到底寫了什麽,裏麵一定有他死後這十年中的事情,也許距一切的秘密隻有一步之遙。


    謝祈看見山秀沒有向這邊看,猶豫了很久悄悄伸手想將那匣子抓過來,然而他剛伸出手去還未觸碰那匣子,山秀便看過來,見他動作臉色一沉。他不欲山秀懷疑,急中生智立刻硬生生將手轉了個彎,按在旁邊另一處,山秀走過來,目光掃過他的手,看到了那個匣子上的名字,再看他的目光就有點意味深長,謝祈有些奇怪低頭,才發現他現在手下裝著卷冊的匣子上寫著,桓衝。


    他正想吐槽這個擺放順序,山秀卻開口道:“原來……你真的對他感興趣。”謝祈內心腹誹,我真是冤枉,卻也不好反駁,隻能嗬嗬一笑,手卻還試探地按在那個匣子上。


    山秀卻並不與他通融,果斷將他的手揮開,態度堅決。


    謝祈試探道:“這卷冊,真的不能讓我看一看?”


    聞言山秀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冷道:“這卷冊中記載的都是極其隱秘的事情,即使是我也不能隨意翻閱,幸好你方才沒有打開,不然這藏書閣暗處的守衛即刻便會出來。”


    謝祈知道他雖性格不羈,但在大事上卻毫不含糊,初見之時若不是他機智,山秀真的會殺他也未可知,所以此時謝祈也隻能按捺下心神,將此事作罷。


    謝祈迴到四時園,舟行水中,卻遠遠見了另一條船,那船中須發皆白的老人讓他覺得意外地熟悉,他仔細觀察了一番,發覺那人竟是他師尊談玄月的師弟鶴閑雲。說起來他這個師叔的年齡比師尊還要小上幾歲,卻不知道修的什麽道,看上去如同古稀的老人。


    看那舟行的方向,謝祈猜測他應該是去拜訪談惜。這便激起謝祈的好奇心,他想了想便命自己的船也跟著去,隻是在一處僻靜隱秘的地方靠了岸,遠遠讀他們唇語。談惜見了鶴閑雲欣喜又激動,撲在他懷裏,謝祈也十分欣慰,她雖然沒了父親,但好在有師叔疼愛。謝祈隻聞談惜道:他……待我很好。”鶴閑雲道:“好與不好,我要親自見了他問一問才知道。”


    談惜嗔道:“不好見。”鶴閑雲怒道:“說誰娶了你,便是誰的福氣,看來他對你不上心。”


    謝祈好奇他們說的究竟是誰,談惜卻道:“師叔別說了,你此番來到底是要我做什麽?”鶴閑雲拿出一張絲絹,對她道:“你看看這絲絹上究竟說的是什麽。”


    謝祈看那張紙隱約有些熟悉,忽然想起這便是他藏在給薑泓的那本《法華經》中的那張,他有些驚異這兩人居然有聯係。談惜看了一眼那絲絹道:“這應該是一張星圖,說完命拿出星盤,演算一遍道:“這星圖中紫微東麵有流火,是不祥之兆,大約是暗示得此之人應小心東麵。”


    鶴閑雲喃喃道:“紫微主中宮,中宮東麵是昭陽殿,這倒有幾分意思。”


    談惜不懂他說什麽,正欲開口,卻見桓衝走了進來,頓時十分開心。


    謝祈終於知道他們方才說的是誰,心中一片茫然,想的卻是原來他已經成親了,原來他娶了談惜。


    鶴閑雲見了桓衝卻傲慢道:“即便你做了寧王,見了我也是要叫一聲師叔的。”談惜怯怯地拉了拉他袖子。桓衝此番卻恭謹有禮,淡笑道:“晚輩見過師叔。”鶴閑雲本是試探,然而聞言卻不由十分滿意。


    送走了鶴閑雲,談惜睜大眼睛望著桓衝,有些喜悅地開口道:“桓衝哥哥今日怎麽來了?”桓衝道:“曾聽聞你們這個師叔脾氣不好,怕他為難你。”說完便摸了摸她的頭,談惜見他也要走了,猶豫了下還是鼓起勇氣挽留道:“今日……”然而桓衝的背影已經遠去,她的聲音也不由小了下去,失望浮在臉上。


    謝祈不願此時與桓衝相遇,即刻登船便命人揚帆迴春園。隻是他剛下了船便見到薛簡,薛簡恨不得將他綁在床上好生休養,此時見他又不知道跑到何處去浪,開口便不悅道:“今日又去了何處?”


    謝祈如實道:“我剛從秋園迴來。”薛簡一愣,知道他大約是見到了談惜,有些事情畢竟瞞不過,他想了想便將事情原委訴述。


    薛簡道:“三年前先生臨刑之前,將惜兒托付給我,我無法告訴他天子是要誅他九族,他的女兒自然也難逃一死。那時我帶著惜兒一片淒惶沒有辦法,隻能去求公子,如今該稱寧王了。想他是十分念舊的人,看在與殿下昔日的情分上,興許願意幫助我們。果然公子並沒有推辭,上書天子,稱已將惜兒納為側室,既嫁從夫,自應不受母家牽連,天子知這不過是一番托詞,但也無法追究。直到那時,我才算是真的鬆下一口氣來。”


    薛簡忽然道:”殿下會怪我嗎。”


    謝祈道:“為什麽會這麽說。”


    薛簡看著他不說話,繼而道:“我知道,若殿下當時還在,必然是不願我去求他。”


    謝祈卻打斷他道:“便是我還在,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如今也可以稱得上是皆大歡喜。”隨即又笑道:“如今我不也是寄人籬下,有求於人。”


    謝祈迴到房間時才發現桓月在等他。


    今日桓月換了一身淺碧衣衫,襯得麵色嬌豔如春,十分賞心悅目。謝祈讀書時她在一旁添香,謝祈寫字時她便在一旁研墨。


    她見謝祈寫的是“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隻君子,福履綏之。”,便有些怔怔開口道:“公子可知喜歡一個人是怎樣。”


    謝祈淡淡道:“喜歡一個人便是毫無保留的付出,將一切都給他,但絕不求迴報,無論如何都不會後悔。”桓月目光閃亮,心折道:“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謝祈垂眸道:“隻是一廂情願的單戀總是沒有好結果的,郡主值得一個真心相待的人。”


    桓月卻抬頭望著他,開口道:“那按公子的道理,喜歡一個人便是我自己的事情,與那個人也無關。”


    謝祈有些驚異她的想法如此不流於俗,不由道:“的確如此。”


    兩人正對視之時,桓羽卻突然出現在門外。他自成年之後便搬出家中獨立開府,此番來得突然,桓月便是一驚。


    桓羽見了桓月果然在謝祈的房間,麵色一沉道:“我最初聽人言道你每日都到男子房中去,還不信,將那人拖去杖責,卻沒想到你竟真的做出這種事來。”他又望了謝祈一眼,見他有些麵熟,想了想道:“你是陸紀的人?”謝祈欲替桓月分辨幾句,桓羽不容他說話,徑直命人要將桓月帶走。


    桓月自然不走,桓羽怒道:“難道在家中我管不了你,這便與我一同去見兄長。”


    桓月與桓羽年齡未差幾歲,平日裏並不怕這個仲兄,開口冷道:“說去便去。”


    桓月到了冬園,見了桓衝便徑直走到他麵前,盈盈拜倒,再起身時抬頭望著他端莊道:“請兄長,賜月一個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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