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閑庭闊步的以遊園的姿態步入劉府,對身後管家的厲聲嗬斥聽而不聞,對周圍不斷奔來的家丁護衛視而不見。


    她舉止雍容華貴,嘴角帶著一點點若有若無的笑意,一揮手一拂袖,潮水般湧來的家丁們很輕鬆的一一解決,這些都是小嘍嘍,實在不值得安大人親自出手。


    “劉妍芷,你給我滾出來。”安雅慵散的站著,斜斜的望天,一股熱流從丹田中噴薄而出,化作一聲獅子吼,將劉府的屋簷假山震得晃了一晃。


    躺在地上打滾的眾人不堪忍受這種折磨,紛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這聲音就仿佛是這世上最尖銳的利器,一點一點的侵入他們的腦中,不斷的瓦解他們的意誌。


    這聲獅子吼帶來的沉重枷鎖束縛之感尚未散盡,安雅的步子早已如行雲流水般的施展開來,星光點點,黑影閃現,繞過地上的一堆人,來到了後院。


    時間有限,安雅實在沒有心思跟這些人糾纏,九品上的強者,天下間哪裏還去不得。


    入了後院,安雅立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經過前院時,她眼角的餘光淡淡一瞥,便已發覺這座院子不僅建製超過了正常人所能擁有的極限,裝飾更是奢華無比,就連皇宮也不過堪堪能夠比肩。


    可也正因為這從內而外散發出的那股子土地主的氣息,讓安雅的心逐漸的安定了下來。


    劉家將他的富麗,他的堂皇都放在了明麵上,她反而不擔心他們會有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但這後院中放在那裏的都是什麽啊?


    要是她沒有看錯的話,那些莫不是鄰國今年剛剛送來的貢品,如何會到了劉弘文的手中?


    正恍惚失神間,趙靜曼在屋中聽到前院中的動靜,走了出來,見到安雅,她的臉上掛滿了洋洋自得的神情,她一步一個婀娜,舉手投足間盡顯嫵媚風情。


    這幾年不見,她的身姿愈發的風情萬種,反倒比年輕時妖嬈了幾分,隻不過,顯然富足的生活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本質,說起話來,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的尖酸刻薄。


    “喲,我說是誰來了呢?原來是咱們的安大人。”她繞著圈的打量著安雅,口中嘖嘖有聲,“不是聽說你去了冷宮嗎,怎麽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


    “想來沒有官職的日子不好過吧,求來求去,到頭來還是求到咱們劉府了吧。哎,不要緊,沒什麽丟人的,咱們都是親戚,不會不幫忙的。”


    安雅一怔,她的注意力全不在趙靜曼的這番話上,此時的她,完全被趙靜曼身上那一身張狂的淡藍色金絲長裙所吸引了。


    安雅有些怪異的看著她,冷不丁的問出一句話來,“你這身衣服從哪弄來的?”


    “買的啊。”趙靜曼不假思索的答道,好像再正常不過,看著安雅的目光就如同看到了一個怪物。


    “買的?”向來以伶牙俐齒稱霸整個大魏朝堂的安大人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目光,“他媽的誰能告訴她,她不過才過了幾個月‘與世隔絕’的生活,這世道怎麽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那玩意是廣袖流仙裙啊,親,如假包換,童叟無欺啊,親。”她現在滿眼噴火,恨不得一把將那個沒有腦子,害人匪淺的姨媽丟出去。


    廣袖流仙裙的製作工藝雖然繁複,耗時頗多,但絕非是不可仿製的,朝廷也並沒有明文規定這種裙裳的特殊性,但所有人都知道,至少在安雅的認知中是所有人,這是大魏開國皇帝,一代傳奇女帝的最愛啊。


    民間為了以示對先祖皇帝的尊敬,自覺的不再製作和販賣這種美到極致的群裳,她是打哪買來的?


    不,眼下這些都不是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有沒有旁人知道這件事,這樣一件張狂的,形同半幅龍袍的華美群裳,落到有心人的眼中,那就是最好的謀逆罪證。


    “這衣服姨媽還沒有穿出去吧。”雖明知大約是沒有希望了,但安雅還是帶了一絲的僥幸心理,緩緩的開口問道。


    “這麽好看的衣服,買來當然是要穿的……”


    趙靜曼越說越是起勁,唇舌翻飛,吐沫四濺,安雅的心漸漸的沉到了穀底,她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打斷了趙靜曼滔滔不絕的話語。


    “你是白癡嗎?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愚蠢的事情?這是廣袖流仙裙啊,廣袖流仙裙知道不,你再有錢,也用不著穿成這樣招搖過市吧,你是嫌自己命太長,活的太舒坦了吧?”安雅看著她張大的嘴巴,冷冷的說道。


    趙靜曼聽了這番話,先是一怔,然後竟是大笑出聲,“怎麽可能?這分明是時下流行的款式,大家都有穿的啊,怎麽會是你口中的什麽廣袖流仙裙。”


    安雅淡淡的問道:“你在哪裏看到有人穿的?”


    “在……”趙靜曼眉頭一皺,細細的思索了一下,顯是被安雅冰冷的臉色嚇到了,有些惴惴的說道,“在,嚴家大公子辦的宴席上,好多夫人都有穿的,我不會看錯。”


    直到這時,看到安雅臉上凝重的神情,她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你不是向來和嚴家交好麽,總不至於會害我吧。”趙靜曼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安的問道。


    “和我交好的是嚴峻熙和他爹,和他家的大公子有什麽關係?我連見都沒有見過的人,為什麽不會害你?”


    安雅看著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歎息著說道:“很明顯,大公子和他弟弟不是一路貨色,你上當了。”


    寒冷的冬季在不知不覺中消失的無影無蹤,春日和軟,暖暖的微風一點點從遠處吹來,吹到這院中,吹到此時互相對視著的兩個人的臉上。


    安雅的發絲隨著這陣風輕飄飄的擺著,她深深的凝視著趙靜曼的眼眸,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是謀逆重罪,我救不了你。”


    “怎麽會?”趙靜曼被這句話中所透露出來的含義驚得呆立當場,她不住的撕扯著自己的衣袖,仿佛隻要這件要死的廣袖流仙裙不存在了,籠罩在劉府上下的滅門陰雲就能因此而被這微風吹散。


    安雅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她,事已至此,她目中的神情不是幸災樂禍的,而是帶了淡淡的唏噓。


    她做的再好有什麽用,怎抵得過這群腦滿腸肥,利欲熏心的傻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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