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這一路宛如被人撕破了喉嚨一般的吼叫聲,冷宮的大門隨即被人打開。


    安雅冷冷的抬了腳,仰起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天空中白雲翻滾,那一輪紅日徐徐的移了位置,逐漸向正中的方向挪去。


    “安大人,您請。”那位宮人的眼前仿佛隻看到了安雅一人,對地上躺著的被她打得半死的宮人竟連眼角的餘光都吝嗇的不曾賜予。


    “前朝出了什麽事?”安雅的視線掃過院中瑟瑟發抖的廢皇後,漫不經心的問道。


    “遼國打過來了。”那人擦著頭上的汗珠,訕笑著,恭敬著,小心翼翼的答道。


    “領兵的是誰?”安雅竟是一點也不慌張,依舊是輕緩的低著頭詢問著。


    可憐這宮人明明心急如焚,卻也不敢催促眼前的這位大人快走,朝中戰事生變,現在將她放出,自是大有用處,隻怕現在安大人說什麽,皇上都會答應的。


    “是蘭陵王”,那人老老實實的答道。


    聽到這話,安雅幾乎就要笑出聲來,那家夥也來湊熱鬧了,她忍著笑意,淡淡的問道,“咱們要敗了麽?”


    勤政殿上,此刻爭吵不休,兩派人馬吵吵嚷嚷,恨不得將大殿的屋頂掀了開去。


    李智宸靠在龍椅上,半眯著眼睛看著台階下的這群人,聽著他們口中一個接著一個蹦出來的人名,隻覺得腦中嗡嗡直響,像有幾千幾萬隻惱人的蒼蠅一起扇著翅膀,在他的腦中竄來竄去。


    “你們誰都說服不了誰,不如聽聽朕的意見吧。”李智宸終於開口,他一開口,別人便不開口了。


    “嚴老將軍,你可有人選?”他沉思了片刻,緩緩的問道。


    “冷宮裏住著的那位,不是正合適麽?論謀略論驍勇,滿朝文武,誰比得上她?”嚴老將軍行了一禮,看著龍椅上端坐著的李智宸,不緊不慢的說道。


    “可是?”李智宸偏著頭,顯得很是猶豫。


    “老臣不知道皇上在顧慮什麽,老臣隻知道,安大人是無辜的。”嚴老將軍朗聲說道,引起了殿中眾人的不滿。


    嚴老將軍卻是不理,接著說道:“老臣不明白,皇上分明早已查明太子落水一事與她無關,不過是她的姨夫劉弘文暗中偷了她的印鑒,假借安大人的名義發布的命令,為何拖了數月,還不曾將安大人從冷宮中放出,也不曾追究劉弘文的罪名,這是何故?”


    “老將軍這話說的好生奇怪,你自己也說了,劉弘文此人和安大人乃是親戚,這樣所謂的證據又如何能信?”


    “就是,老將軍莫不是歲數大了,連腦子也不清醒了吧。別看表麵上,安大人對劉家一視同仁,不偏不移,可要不是仗了她的權勢。劉家短短幾年,怎能在京中積攢了這樣多的錢財,老將軍難道還敢說,這事和安雅沒有丁點關係嗎?”


    “為何不能?這些年,安大人立下了無數功勳,於大魏的江山社稷有大功,老臣敢以性命擔保,安大人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夠了……”龍椅上的李智宸揉著眉心,不耐的打斷了眾臣的話,冷冷的說道:“不如讓安雅派兵圍剿劉家,以示清白,眾愛卿以為如何?”


    一時間,眾人的臉色變了又變,五彩斑斕,古怪極了,皇上這話一出,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安雅的再次啟用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看向李智宸的眼神中就透出了些許的詭異來。


    皇上莫不是被咄咄逼人的遼軍急昏了頭,太子至今還呆呆傻傻的,這麽快就要讓安大人重出江湖了?


    果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心中如此想著,嘴上卻什麽都不敢說,隻連連高唿皇上聖明。


    一輛黑色的馬車從遠處緩緩的駛來,馬車的黑色濃鬱到了極致,那種濃墨重彩的黑,本身就是一種象征,更何況,這輛馬車和別家的大有不同,在車廂顯眼的位置上,標記了監察院的印記。


    車輪在大魏所特有的青石板的街道上發出一聲聲悅耳好聽的碰撞聲,路邊的行人看到這輛馬車,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去。


    這是監察院的馬車,這是他們早已熟知的。


    馬車轉過街道的轉角處,漸漸的向一條深遠悠長的巷子裏走去,這條巷子的盡頭,正是安雅此次的目的地,劉弘文的府宅。


    安雅伸出手擋住了頭頂上刺人的光線,她抬頭看了看劉府門上那燙金的大字,又看了看庭院深深的高牆,顯是有些疑惑。


    這樣的規製,明顯是違製了。


    先前在勤政殿聽聞劉弘文居然是太子落水一案幕後的真兇,她的心中是一百個不相信的,她和劉家雖然勢同水火,這麽多年,即便同在京中,也很少來往,但劉弘文的為人安雅還是有把握的。


    這也是她明知劉弘文打著她的旗號在外斂財而沒有過多幹涉的原因。


    無論如何,劉家始終對她有半個養育之恩,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比起前世那個將她拋在孤兒院中不管不問的親生爹娘,還是要好的太多了。


    可如今站在劉府的大門前,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難道真是他們做的?


    她的身上是監察院沉重陰鬱的黑色官服,她的手中握著的是劉府滿門的性命,或許也是她自己的。


    她緩緩的踏上了最後一道階梯,站到了門前,站立在門口的那兩隻巨大的石獅,似乎是在齜牙咧嘴的看著她,麵露兇光。


    管家見到有人上前,本能的想要阻攔,卻被安雅身上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的滲人寒意逼的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敢在此逗留?”


    管家顯是囂張慣了的,劉家來往皆官宦,往來無白丁,即便安大人失勢了,劉家依然長盛不衰,他也確實有這樣的底氣。


    安雅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她橫行大魏好多年,還沒有人敢阻擋她的去路。


    她略一低頭,仔細的想了想,終究還是堅定的邁過了劉府的門檻,向著內院走去。


    大批監察院的院使們還在一條街外,隨後就到,她想要親眼看看,劉弘文到底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若是真的遭人陷害,她不介意再去冷宮呆上幾個月。


    這是她在這個時代,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她想要盡量保全他們的性命,除非真的罪無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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