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毫不留情,運足了十成的功力,朝著自己頭頂百會穴而去,半點後手不留,一心求死。


    此時紀明軒氣力耗盡,軟綿綿的動彈不得,韓生早已退到了外圍,白珠更是無力阻止……


    眾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隻屬於大宗師的殺伐之手,落向了他自己的頭頂上。


    在數萬人濃濃的驚歎聲中似乎又是齊齊的鬆了一口氣,那可是大宗師,即便認輸了,也當之無愧的是強大到無法忽視的存在,難道真的能強製性的緝拿歸案麽?


    卸下了守護的重擔,這些片刻前還士氣高昂,視死如歸的兵士們,又生出了顧惜生命之意,既然能不死,為什麽還要衝上前去,將自己的脖子放在他人的屠刀之下,讓別人砍著玩兒?


    還有什麽比一位大宗師甘願自裁還要好的結局麽?


    顯然是沒有的。


    正在這隻殺伐之手將落未落,月隱的手指已然碰到了自己頭頂的發絲之際,一直蹲在一邊,不知在地上做著什麽的雲隱突然動了。


    他這一動,光華四起,風馳電掣,竟比月隱更快,比紀明軒更猛烈,比韓生更加的不要命。


    所有的兵士們都退後了兩步,戰戰兢兢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刃,一位大宗師的憤怒反撲該是怎樣毀天滅地的力量?


    即便這位大宗師的心智明顯不是很正常,那也是他們所不能敵的。


    紀明軒皺了皺眉,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劍尖磕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聲響。他已是油盡燈枯,難有再戰之力,他要拿什麽和另一位大宗師再戰他個一天一夜,至死方休。


    更何況,這個人明顯不是個能夠以常人之心來推論的人,他可不會像月隱那樣誠心拜服於人心之下,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阻止他的大開殺戒。


    這各自慌亂的人山人海中,隻有白珠靜靜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烈士的肢體,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她看著雲隱從她的身邊擦身而過,還差一指的距離便要碰到了她的臉上,雲隱飄揚的沾著血珠的發絲,甚至已經掃過了她蒼白的臉頰。


    她隻是笑著,一動不動的看著雲隱,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會突然暴起,一掌將她拍死。


    韓生迴過頭去,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一聲驚恐的嘶吼聲從他的口中叫出,他奔跑著,想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用他的血肉之軀,阻擋雲隱高抬的手臂。


    此時的他無比的後悔,恨不得一刀紮進自己的心髒,用他的心頭血來彌補他對自己的恨。


    他為什麽不再等一等,為什麽要這麽急,跑的這麽快,以至於要讓白珠一個人直麵敵手。她隻是一個久居深閨,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柔少女啊……


    韓生的驚唿聲尚在口中,還未傳揚開去,雲隱卻已經從白珠的身邊跑過,越過了地上的沙礫,跨過了一地的屍體,奔到了月隱的身邊。


    他二指成劍,點在了月隱的身上,驚人的真氣宣泄而出,飛散而來的罡風逼的眾人齊齊的後退了兩步,癱倒在地上。兵士們驚唿了一聲,這樣的氣勢,瞧著竟比先前的月隱更要厲害幾分。


    雲隱的左手成掌護在了月隱的頭頂,於寂靜異常,隻聽得見一陣陣罡風唿嘯之聲的夜晚,一聲骨骼的破碎聲顯得極為清晰。


    穩住身形的眾人驚得目瞪口呆,有些個武學修為略高,膽大心細的則是睜大了眼睛,呆呆傻傻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月隱那驚天動地的一掌還是落在了自己的頭頂之上,隻是中間隔了雲隱的一隻左手。


    兩團白色的光芒互相碰撞,不斷的發出噗噗的聲響,那集結了月隱一生功力的一掌,哪裏是那樣說停就能停的下來的,更何況他還下了必死的決心。


    雲隱的嘴角逐漸溢出了鮮紅的血絲,他的身形開始搖晃,他身上的黑色長袍從袖口處開始迸裂,化成一片片破爛的碎布,被激蕩的罡風絞成了粉末,然後散落在空氣中,再也見不得半點痕跡。


    月隱想要收手,他寧可自己被這一掌的功力反噬,也不願傷了他最心愛的弟弟。


    可是……雲隱竟是不許,他也寧可重傷,拚了一死,也不要讓他的哥哥受到任何可以致命的傷害。


    月隱的舌尖被他咬出了一點淡淡的血跡,他的心跳的劇烈而緩慢,他發現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環境下,他竟然仿佛能看見自己火紅的心髒,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著,然後漸漸的出現裂痕。


    他會死的,雲隱會死的,這一掌下去,雲隱真的會死的。


    月隱急的快要發了瘋,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如同噴發的岩漿,咕嚕嚕的冒著氣泡,他垂著的手緩慢的抬起,向著頭頂而去,想要扳開雲隱的手指。


    他想要去死,立刻,馬上,一刻也不要停留。


    他再不死,雲隱就會死,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一幕,他不能死在雲隱的前麵,否則這樣的傷痛,要讓他如何自處。


    他這一生,習武是為了保護他;學會下廚是為了照顧他;就連成為蘭陵王的供奉,為蘭陵王鞍前馬後,也是為了他。


    沒有了雲隱,月隱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他不要過這種生不如死,孤獨終老的生活。


    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月隱終於迴過頭來,他的手按在了雲隱的手上,兩個人的力道相互交錯,不停的摩擦,不時的有東西化成粉末,從世間消失。


    不遠處站著的白珠依舊是笑著的,甚至一步也沒有退,猛烈的真氣,將她晃得斜斜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風刮的飛了起來。


    可是,對她而言,卻是沒有性命之憂的,她早就看出雲隱是為了救人而去,對她既然沒有威脅,她為什麽要後退。


    兩位大宗師的雙手握在了一處,兩個人都在拚盡全力,用盡了一生所學,爭著搶著去求死……


    眨眼間,他們二人已經過了無數招,一招比一招迅疾,一招比一招威力驚人,直看的這些人眼花繚亂,辨不出東南西北。


    即便強如紀明軒,也隻看出二人在不斷的交手,而非靜止的站著一動不動,可這招式怎樣,那是一點也看不清的。


    月隱到底是身心俱疲,比起蹲在一邊戳了一天螞蟻的雲隱,是無論如何也要差了一些的,或許隻是一絲的真氣,可能隻是半口的氣力,總之差了就是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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