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首、發


    春狩祭禮剛完,紀子箏就被幾個平日裏交好的世家子弟纏住了,聽說他打了勝仗,眾人都表現得對他的戰場生涯極為關心,連番的誇讚羨慕,紀子箏一時脫不開身,隻能用餘光留意著壽兒的動向。


    沒一會兒,他就看見那叫祈浣兒的晉國小公主笑吟吟地朝著壽兒走去。紀子箏心中起疑,正在想要不要過去的時候,又見長公主白薇也走到了她們旁邊。


    有白薇在,小家夥總不至於吃虧,紀子箏稍稍放了心。


    他收迴視線,繼續跟麵前的世家公子們談笑翩翩,寒暄了片刻後,忽然聽見不遠處那小公主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皇兄’。


    紀子箏心頭一跳,眸光掠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祈浣兒不由分說地挽著壽兒的手將她拖走。再往她們走去的方向一看,那一襲玄黑衣袍的晉國太子正靜靜立於帳篷外看著她們。


    紀子箏眼中眸色,倏然一深。


    見勢不對,他笑著隨便找了個由頭,打發了這幾個世家公子。剛一轉身,紀子箏臉上如春風般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眸光沉了下來,挾著一身寒意疾步走去,草原上和煦的春風此時也變得有些冷,風聲從耳邊唿嘯而過,同時也將那晉國小公主嬌俏的嗓音吹到他的耳裏。


    “皇兄,是這樣的,壽兒說想讓你教我們騎馬呢!你有空麽?”


    紀子箏的眼中此時滿是陡峭春寒。


    嗬,看來他倒是小瞧這個晉國公主了!


    不待走近,他就將站在帳篷外的幾人神態看在眼裏。


    祈浣兒滿臉笑容挽著一身粉衣的小少女站在祈墨對麵,小少女的神情很是拘謹怯懦,深深地低著小腦袋,顯然很不自在。


    而祈墨……正看著她,眼神幽深沉靜。


    當一個男人用那樣幽深的眼神看著一個女子時,其中意味著什麽,紀子箏再清楚不過。


    心裏最壞的猜想成了真,他此時簡直怒得想吃人!


    聽見那晉國太子已經在吩咐侍從備馬了,紀子箏於是想也不想,冷冷地出聲打斷。


    “以太子殿下的騎術,教小公主們騎馬豈不是大材小用了。我記得馬場裏專門有教貴女們學騎馬的師傅,倒不如直接請兩個過來。”


    他話音剛落,一直低著頭的小少女就猛地抬頭看過來,眼眸裏滿是驚喜的光,像是落了滿天星辰,亮得驚人。


    “子箏……”她驚喜的輕聲喚他。


    紀子箏心頭狂烈的怒火就這樣被她一個眼神澆滅了,冰冷的眸光軟了下來,他對她迴以溫柔一笑。


    小少女見他對自己笑,眼睛更亮了幾分,像往常一樣歡歡喜喜地就想要撲上去。哪想身子才剛動,祈浣兒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就用力握了一下。


    壽兒愣了愣,疑惑地轉頭看向祈浣兒。


    祈浣兒卻沒注意到她,目光怔怔地看著前麵。


    正朝她們走去的紀子箏也留意到了祈浣兒的小動作,眼中飛快掠過一道冷光,剛剛才迴暖的臉色又有冷下來的跡象。


    找死。


    ****


    小公主殿下雖然嬌蠻任性,可是這次被記恨得委實有些冤枉。


    她聽見紀子箏的聲音後轉頭看去,那陌生的年輕男子一襲淡雅青衣,身姿挺拔凜然,皎潔如玉的麵龐在陽光的映照下,俊美奪魄。


    身邊的壽兒喚了他一聲,他看了過來,忽然淺淺一笑。


    春山秋水似的眉眼,恬淡而明朗的笑意,一舉擊中了小公主的少女粉紅心。


    祈浣兒怔怔地看著,隻覺得周圍的一切漸漸淡去,眼裏就隻有那道天青碧色的身影逐漸清晰,烙印在眼底,無法消抹而去。


    所以當壽兒動了一下的時候,她心頭一顫,挽著壽兒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本來是無意識的一個動作,被心有不悅的紀子箏看在眼裏,就完全變了味。紀子箏的視線從祈浣兒挽著壽兒的手臂上淡淡掃過,眸光暗了暗。


    紀子箏走近之後,在離祈墨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兩人方才在觀獵台上見過,是以祈墨看著紀子箏,沉靜幽邃的鳳眸裏不帶任何情緒,淡淡道:“原來是紀將軍。”


    紀子箏勾了勾唇角,漂亮的桃花眼眸中也是一片冷意,微微頷首道:“太子殿下。”


    他的嗓音清清冷冷的,尾音微微上揚,就像清風拂過白雪皚皚的冰麵。


    兩個氣度不凡的英俊男人相對而立,目光冷冷的交匯在半空中,一時間,頗有種風雲變色的味道。


    祈浣兒敏銳地嗅出了不對勁,眼珠子左轉右轉,不停地在兩人臉上巡視著,企圖發現什麽端倪。


    隻有壽兒對這種微妙的氣氛一無所覺,澄澈的眼神一派純稚,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她朝紀子箏走近了兩步,軟聲問:“子箏,你怎麽來啦?”


    小少女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如同草原上的碧潭,長長的睫毛如同春日裏飛舞的蝴蝶,扇動著欣喜和期待。


    紀子箏看著壽兒,對她的問話避而不答,反而語帶責怪地道:“壽兒,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太子殿下遠道而來,是我們燕國的貴客,你想學騎馬的話,馬場裏有專門教騎馬的師傅,你怎麽能來麻煩太子殿下呢?”


    壽兒上揚的唇角一下子耷拉了下去,她委委屈屈地小聲辯解:“子箏,我沒有……不是我……”


    祁墨看在眼裏,心頭一陣莫名發堵。


    對著他就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小心翼翼的,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可是這紀子箏一來,她眼神裏的歡喜,濃得快要溢出來。就連現在,她細軟眉眼間委屈的神情都帶著幾分親昵,像是在撒嬌一樣。


    祈墨眸色一沉,不由得迴想起這些天來的相處。


    每次提起紀子箏,她都是歡歡喜喜的模樣。如果有人說紀子箏的不好,她會生氣;為了紀子箏,她幾次頂撞惹怒自己,甚至還敢……


    想起前日在酒樓門口,她紅著眼睛狠狠咬了他一口。


    祈墨一雙鳳眸似兩泓萬年不化的冰湖,眼底仿佛埋了皚皚冬雪一般,隱忍著森冷的怒氣。


    白沐,你好樣的!


    紀子箏聽了壽兒的話,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別在這兒打擾太子殿下和小公主殿下了,我們走吧。”


    壽兒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頭:“嗯嗯!”


    祈浣兒奇了。


    哎!?怎麽說著說著就要走了?!


    她連忙看向祈墨,看清了後者的臉色後,她狠狠打了一個寒噤。


    隻見祈墨鳳眸沉沉,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絲冷笑,“紀將軍言重了,既然來了燕國,有幸能夠參加貴國的春狩,閑來無事,五公主她若是想學騎馬的話,我自然願意效勞。”


    他一番話緩緩說完之後,平靜的視線看向壽兒。


    祈浣兒十分機靈,很快會意,連忙看著壽兒道:“壽兒,你剛才不是說想學騎馬麽?”


    紀子箏唇邊的笑意轉涼,在心裏冷笑一聲。


    嗬,這小公主倒是狡猾,知道從哪裏下手最容易。


    幾人的目光同時看向自己,壽兒有些無措,她下意識地就看向紀子箏,可是她實在無法從紀子箏的臉上解讀出什麽來。


    想學騎馬麽?當然……想的呀。


    壽兒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地點頭。


    祈浣兒高興地笑起來:“那就好了呀,我皇兄騎術最好了!正好他也沒事,就讓他教你。走吧走吧,我們先去選兩匹漂亮的馬兒!”


    她說著就想要將壽兒拉走,壽兒卻躊躇著不肯走,頻頻迴頭看向紀子箏。


    “可是……我想要子箏教我……”


    祈墨眸光一戾,握緊的拳頭用力得骨節泛白。


    右手那道本來已經差不多快愈合的傷口,這時候忽然火燒火燎地疼起來,仿佛流過的血液都是炙烈的,他攥緊地拳頭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紀子箏將祈墨細微的神情看在眼底,眸光淡淡掠過他放在身側的右手,隨即驚訝地挑了眉。


    “咦,太子殿下的手怎麽傷了?”


    他露出十分關切的神色,道:“若是傷了手,還是多加休息的好。教小公主們騎馬的事,還是算了吧,小心牽動了傷口。”


    壽兒順著紀子箏的視線看去,祁墨右手的虎口處纏著一圈白色繃帶,那個位置……


    腦海中閃過幾個模糊片段,壽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祈墨冷冷看了一眼右手的傷口,淡漠地移開視線,道:“多謝關心,不過是被一隻不聽話的兔子咬了一口,並無大礙。”


    “被兔子咬了?”紀子箏挑了眉。


    祈墨看了一眼壽兒,語氣不冷不熱道:“嗬,是啊。平時乖巧聽話,看著膽子挺小的,沒想到還會咬人……”


    壽兒咬著唇瓣,神情內疚地低下頭去,肩膀有些害怕地在隱隱顫抖。


    紀子箏察覺到小少女的神情很不對勁,又看了眼祈墨的右手,心裏已經有了數。


    紀子箏薄唇緊抿,漂亮的桃花眼中浮現出一種千裏冰雪的冷意。


    他看著祁墨,冷冷一笑。


    “俗話怎麽說呢,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而且這麽看來,那隻兔子似乎很不喜歡太子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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