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於世上的生物總有一天會消失,就算是神明也不可幸免。


    這句話,是夜鬥‘出生’那一刻就明白的事。


    神明聽起來是個如此高大上的稱唿,然而事實上,神明卻需要依附著人類的信仰才能夠生存下去。沒有了信仰的神明,消失在人類記憶中的神明,便會‘死亡’,不留下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夜鬥曾經看見過神明消失的那瞬間,對方隻是由於人類祈求著風調雨順時誕生出的神明,而那個村落最後在戰亂中被踏平,從此以後再沒人信仰,對方逐漸變得虛弱。最後,也不知是解脫還是遺憾,對方帶著像哭似的笑容,逐漸消失在空氣中。


    對方離開前的那句話,他一直都不曾忘記過。


    [荒禦靈……不、同我一樣的作為野良神的你,總有一天也會與我一樣,消失在人類的記憶之中吧。]


    [如果可以……真想一直活下去啊。]


    那時候,他明白了一個事實——居無定所、連名字都不為人知排名末尾的無名神,是最容易消失的存在。他們這些神明不會像大國主、福神這樣的神明擁有代換的機會,如果‘死亡’,便是真正的消失。


    所以他,十分珍惜的活著、努力的活著。竭盡所能的,想要讓更多的人記住他的名字、記住他的存在,就算人類對他的印象是來源於恐懼、就算是人類對他的信仰包大多包含著自己的私欲。


    但隻要能活著,這些都不再重要。隻要許願,就連殺人他都會接下。


    曾經的他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因為父親大人就是如此教導著他,而來自人類恐懼的信仰,確實讓他活過了很長久的一段時間。


    神明不懂的感情、也不懂的善惡,而神器的存在,就是為了教會神明學會這些。他從神器那裏學會了這一切,而對方卻在父親的算計下妖化最終被自己斬殺。


    父親對他說他不需要那些情緒、不需要神社、隻要聽從他的話就好。但夜鬥卻一點都沒辦法認同,也對自己曾經一群割掉人類耳朵拿迴來球表揚的事情感覺到無法認同。他不清楚自己的改變是好是壞,但他卻覺得此時的自己,比從前更加鮮活的活著。


    所以他離開了父親所在的‘家’,帶著緋成為了名副其實野良神。然後流浪……最後機緣巧合來到了一個可以拋棄過去,完全重新開始的新世界。


    “啊……沒想到會夢到那麽久以前的事,”夜鬥睜開眼睛喃喃著,坐起身四處看了看,充不遠處的緋道,“迪盧木多呢?”


    “他去打獵了,你之前不是說肚子餓?”緋說著,走過來抓著夜鬥的手臂把他拉起,感覺到刺骨的冰涼後眉頭皺了下,“夜鬥,你最近的身體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怎麽可能啦,”夜鬥連忙坐起身,揮了揮手臂,大大咧咧的笑著,“你和迪盧木多兩個人又沒有犯什麽錯,我身上也沒有恙哦,自然不會有問題噠。”


    說完,夜鬥把袖子擼下來站起身興致勃勃的道:“呦西!我們現在也要開始工作才行,不過沒想到這次的工作竟然在這麽遠的山區,連個電話都收不到_(:3)∠)_。也不知道銀時那邊怎麽樣了,迴來四五天了,都沒去他那邊看看,我還有一部分錢在他那裏的,要早點去要迴來。”


    緋難得沒有說反對夜鬥的話,看著對麵狀態明顯不對勁的夜鬥,緊了下手:“還有一部分的內容就可以做完任務,然後你就可以去要錢了。”


    “你說的對,”夜鬥捏著下巴點點頭,“早點幹完早點迴去,正好我……”


    “嘭!”


    看著砸在地麵上的夜鬥,緋馬上蹲下身拍了拍讀對方的臉:“夜鬥!?好冰……”


    夜鬥強睜眼看著麵前的緋,扯了下嘴角:“抱歉,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最近這兩天身上的力量在不斷流逝。我想去找銀時,也許,是我要消……”


    她知道夜鬥沒有說完的那個詞語是‘消失’,緋垂下眼瞼看著閉眼昏迷過去的夜鬥,發現對方虛幻了一瞬間的身體,神情凝重。


    “打獵的時候正好發現了圖鑒上的最後三株藥材,這次的任務終於完成了,”迪盧木多臉上帶著笑從叢林中走出來,看見地麵上的夜鬥後有些疑惑的詢問緋,“夜鬥大人他還沒有醒麽?”


    緋沉默了幾秒鍾,站起身:“你先帶夜鬥迴去,我去找個人一會兒就到。”


    迪盧木多注意到緋凝重的神色,再看看夜鬥明顯慘白的臉色後凝重了表情,沒有多說彎腰抱起夜鬥瞬間消失在原地。


    緋也沒有繼續停留,來到河畔邊一跳瞬間消失,接著出現在歌舞伎町某處公園的水池中,快速來到萬事屋發現裏麵黑暗的燈光後,隨手抓住一個身邊的幽靈:“知道萬事屋的阪田銀時在哪兒麽?”


    “萬事屋的老板啊,我知道……”幽靈點頭,然後猛地反應過來,“哎?你能看見我?”


    緋冷著臉:“別說廢話,帶我去找他。”


    也許是被緋身上的氣勢嚇到,幽靈馬上閉嘴給她領路。


    另一邊,躺在房間中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阪田銀時睜開眼,猛地坐起身走到走廊的電話旁,剛要撥號感覺身後多出來的氣息馬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邊迴頭一邊道:“夜鬥醬你是終於去萬事屋發現阿銀我不在才問了樓下老太婆找過來的麽?阿銀我受了這麽重的傷,有沒有帶什麽慰問品啊?草莓牛奶和布丁或者巴菲哈根達斯什麽的都可以,阿銀我一點頭不挑的……”


    阪田銀時看見身後穿著白色和服的緋停下了嘴裏的話,睜著死魚眼興致缺缺的道:“啊嘞,原來是你啊,害阿銀我白高興一場,。”


    緋沒有理會之前的話,看了眼阪田銀時身上的染血的繃帶,盯著對方的眼睛:“夜鬥出事了,跟我走,他要見你。”


    聽見緋的話阪田銀時動作一頓,眉頭皺起:“喂喂喂!你這個丈母娘是在考驗阿銀我麽?阿銀我可不會被騙的哦,夜鬥怎麽說也是個神明,他自己都說就算吃了毒/藥/被刀刺入要害都不會有問題,怎麽可能……”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麽?”緋說著,轉身離開,“要不要來隨你,不來的話,以後能不能看見他就不一定了。”


    意識到對方並沒有說謊的阪田銀時想起之前自己心中的預感頓時臉上的表情凝重了下來,一言不發跟在緋的身後。


    “銀桑,你要去哪兒?別忘了,你……”


    看見拿著長/槍的誌村妙,阪田銀時抬頭看了她一眼,腳步沒有停頓,直接道:“不要阻攔我。”


    “……”


    看著對方雙眼中的凝重和暗光,誌村妙沒有繼續阻攔,直到阪田銀時的背影消失,她才轉身迴屋。


    剛才那一瞬間,她仿佛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一隻野獸。


    而跟著緋走出去的阪田銀時加快了腳步,連身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都沒有理會:“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夜鬥他究竟怎麽了?”


    緋看了眼對方阪田銀時的表情,沒有迴答。


    阪田銀時發現對方的安靜,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沒有得到答案,內心反而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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