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穿越黑暗,在深邃的黑暗之中,沒有目的,它隻是一味的飛著。


    畏懼黑暗,尋求光明,哪怕隻是細小如螢火一般的微光,蛾也會奮不顧身的撲去。


    一旦長時間置身於黑暗中,就連極其微弱的光線都可以被清晰的捕捉到。而隻要接觸了這樣的亮光,那麽蛾便再也沒有辦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從中逃離。


    如果說高杉就是黑暗中的篝火,而他身邊聚集的那些人便是‘飛蛾’,就算是明知這樣的火光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卻也依舊奮不顧身。


    飛蛾撲火,說的就是眼前這樣的情況吧。


    阪田銀時手握著刀,看著對麵已經不能稱作為人的生物,沉下表情,鋒利的刀刃在半空中劃過。


    “刀歸根結底也隻是殺人的道具,無論用任何華麗的辭藻來掩飾,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兇器就是兇器,但使用的方法卻不同,”阪田銀時垂下手中已經折斷的刀,轉頭看向倒在地麵上的人,“而選擇如何使用刀的決定權,在於人。”


    但就算決定使用的方法不同,無論是保護也好、侵略也罷,刀上沾染的鮮血不會變。


    看著對方已經閉上的雙眼,阪田銀時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沉默了幾秒,阪田銀時捂著自己腹部的傷口,踉蹌的向船艙外移動:“走了,這種地方可不適合你們這些小鬼們繼續停留。”


    神樂湊過去有些擔心的道:“銀醬,你的傷大丈夫麽阿魯?”


    阪田銀時抬了下手:“當然沒問題了,阿銀我作為豬腳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就掛掉.”


    與此同時,和船艙外的打鬥由於天人的突然加入變得更加混亂,阪田銀時等人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的桂小太郎,所以雙方的人自覺地便湊到了一起。


    “伊麗莎白帶著他們先撤退,這裏交給我和銀時殿後。”桂小太郎說著,揮刀清理出足夠給他們退出的道路。


    看著麵前的天人,阪田銀時一邊揮動著手中刀,一邊想著,他從沒有一次是如此強烈的感覺到物是人非。曾經一起作戰的朋友,如今卻就算站在不遠處,卻也覺得遙不可及。


    無法規勸,無能為力。


    他們一開始本就是站在不同的地方,就像是兩條交叉的線一樣,雖然中途曾經一起走過一段路,但最後還會分道揚鑣。


    “世上之事果然不能如我們所願的那樣,別說國家了,就連一個朋友我們都無法改變。”桂小太郎說著,語氣中有他不能查覺的到的凝重和失落。


    聽見桂小太郎的話,阪田銀時迴過神,依舊用吊兒郎當的口吻道:“想太多了假發,你有朋友麽?反正從小到大,你都是被驢的那個。”


    桂小太郎頭上的青筋一跳:“喂,銀時!你想在我砍完這些天人之前把你砍了麽!”


    話音落下,兩人齊刷刷抬起手中的刀指向高杉晉助:“高杉,下次再見麵的時候,我們就是敵人了!”


    高杉晉助站在春雨的飛船上,看著用刀指向他的二人,嘴角微微挑了些弧度。


    望著兩個人一前一後從飛船上跳下後,臉上的神色逐漸收斂。麵無表情的抬頭看向天空,高杉晉助低聲喃喃著,似是對離開的二人、也像是對自己道:“那隻怪物烏鴉什麽時候才能被拖到觸手可及的地方……而無論你們接下來做什麽我都不會理會,覺悟的話我也早就有了。從一開始就說過……我隻是想破壞而已,破壞那個家夥創造的這個腐朽的世界。”


    曾經還在私塾的時候,他便了解鬆陽老師的強大。但同時,他也是第一察覺出,對方也有著無法確定的事情,那時對他說著‘我也很茫然’的老師,也許是察覺到總會有那麽被取代的一天,才會對他說出‘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武士’這樣的話吧。


    高杉晉助一直覺得,老師的死亡是他們一手造成的。時至今日,他依舊這樣認為。一開始確實是單純為了複仇而選擇破壞幕府破壞江戶,但越是深入,越是了解了曾經所不知道的事。


    而如今他也知道,那個時候的老師一直在抗爭著身體裏的某種東西。可是老師失敗了,而那個家夥卻留了下來。而留下來的東西至今為止依舊在肆意的改變著國家,所以他決定了——破壞對方所改變的、所創造的這一切。


    “怎麽了,晉助大人?”一旁的河上萬齊轉頭看向高杉晉助,“您的心聲變了。”


    “沒什麽,”高杉晉助收迴自己望向天空的視線,轉身走進船艙,“該進行下一步了。”


    河上萬齊看著前方的身影,一言不發的跟上。


    也許……是因為遇見了曾經的同伴的原因吧。


    ……


    紅櫻最後全都被毀在空中,沒有任何一個流落而出造成社會上的慌亂。真選組並不知情紅櫻這種人造兵器,隻是把這次在空中的戰鬥當成了穩健派的桂小太郎和激進派的高杉晉助兩夥人之間的碰撞。在查出這段日子讓周邊變得人心惶惶的試刀殺人犯岡田似藏是高杉一派的人之後,真選組更是確定了之前的結論。


    而關於兩夥人交戰中出現的那個帶著兩個小鬼強悍的不像話的銀發武士的問題……土方十四郎隻是讓山崎退去調查阪田銀時,之後就沒有再管。


    而此時結束戰鬥後,一身傷的阪田銀時在正在誌村新八的家中療養。說是療養,但這兩天的生活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旁邊有個舉著長/槍刀笑眯眯盯著他不讓他從床上坐起身、嘴上說著‘受了這麽重的傷亂動要是沒命了怎麽辦’,但行動上完全是要給他一刀,‘了結’他的節奏不說,還要麵對一天三頓的黑暗料理。阪田銀時感覺,自己能活這麽久,完全是身上豬腳光環的照應。


    這樣想著,在臉色鐵青的咽下散發著黑氣的雞蛋粥後,阪田銀時虛脫的躺下身,摸了下身上的繃帶,嘴角抽搐的道:“這樣下去阿銀我真的要沒命了啊。”


    “死心吧銀桑,”不遠處坐在桌子麵前吃著脆餅的誌村新八道,“在你身體沒有完全恢複前,姐姐是不會放你出去的。”


    “傷患是經不起這樣的折磨的!”阪田銀時說著,憤憤不平的拍著榻榻米,“你姐姐都要把阿銀我送到三途川了喂!”


    說完,阪田銀時嘴角撇了撇,小聲嘟囔著:“我還不如去夜鬥那邊修養,使使苦肉計博同情說不定還能更近一步呢。不過話說迴來,夜鬥現在住哪兒阿銀我還不知道啊,嘖。”


    “對了,新吧唧,”阪田銀時看向誌村新八,“最近這幾天夜鬥有去過萬事屋麽?白天你和神樂不都在萬事屋麽,有看見他過來麽?”


    “恩?銀桑你在說什麽?”誌村新八疑惑的迴頭,眨眨眼,“夜鬥……是你認識的人麽?,沒有聽你提起過啊。不過最近這兩天萬事屋並沒有什麽人來,就算是委托也隻是簡單地尋找失物而已。”


    阪田銀時聽到後愣了下,眉頭微皺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嘴上卻還是不著調的道:“喂喂喂!不要說才四五天沒有見麵你就把人家給忘了啊,阿銀我可沒有把你教導城這樣薄情的孩子。”


    “我是真的不認識叫夜鬥的人啊,”誌村新八轉頭看向神樂,“神樂醬你知道麽?”


    “我也不認識阿魯,”神樂停下往嘴裏塞米飯的動作搖頭說完,轉頭看向阪田銀時,“是銀醬你的朋友麽?如果是的話,我和新吧唧可以幫你去通知他阿魯,說不定還能混上些看望的禮品呢。”


    “沒什麽,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阪田銀時馬上轉移了話題,“神樂你快吃,要不然就把jump遞給我,我自己看。”


    神樂倒是沒有細想,直接忘了方才的話題,一邊刨飯一邊道:“不行阿魯,jump對於現在重傷的銀醬來說還是太刺激了,還是等我吃給你念好了阿魯。”


    “那就按照阿銀我能聽懂的方式念啊混蛋小鬼!”


    說完,阪田銀時看著神樂的樣子,微微垂下眼瞼。


    雖然之前夜鬥他們都有說過,彼岸之人的存在感薄弱,不常接觸的人很快就會把他們遺忘。但這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眼前發生這樣的情況,這一刻他能夠理解,夜鬥為什麽那麽想要讓所有人都記住他的名字。


    畢竟被遺忘的感覺,肯定不好受。而總是習慣性被遺忘的人,真的不會覺得累麽?


    阪田銀時想,他沒有同神樂和新八一起忘記夜鬥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接觸對方的時間,比他們兩個要長得多吧。但這也不保證,他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忘記對方的存在,像是新八和神樂這樣,無知無覺,甚至臉曾經接觸過的事情都遺忘的一幹二淨,在記憶裏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在他還小的時候,便經曆過這樣的一次。那時候的他也是毫無察覺的就忘了夜鬥這個人,如果不是多年後的重逢,他可能永遠都不會記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樣的存在。


    皺了皺眉,不知怎的,阪田銀時心裏有種微妙慌亂的感覺……


    相處了這麽久的時間,阪田銀時差不多也清楚對方有些粘人和幼稚的舉動,但他不可能這麽多天依舊老老實實的不到他這邊來。


    夜鬥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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