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炮響,趴在桌上的男子依然酣睡。這炮聲於他來說也就像是夏夜的悶雷,無關痛癢。


    “小公爺!”一名將官冒失地闖進屋來,焦急地雙眼微張,瞅到了站在小公爺身旁的楊畏知。楊畏知是雲南副總兵。他略一皺眉,上前說道:“小公爺剛睡一會兒,莫擾了。”


    楊畏知迴望了身後的黔國公沐天波一眼,低聲問道:“老李,可是沙定洲又攻城了?”


    這個被叫“老李”的也是沐天波身旁的一名寵將,名喚李大摯。此時他用拳頭狠狠錘了下胸口,咬牙道:“沙定洲那賊廝,哪天是不攻城的?隻是黔國夫人她……”


    楊畏知聽到“黔國夫人”四字,眼睛就是一瞪。他忙捂住李大摯的嘴,將他拉到屋外,緊張地問:“夫人她怎麽了?”


    “夫人不堪受辱,在昆明懸梁自盡了!”李大摯悲痛交集,兩道熱淚就此淌了下來。


    楊畏知將眼一閉,現出了傷神又痛苦地神情來,咬牙說道:“沙定洲這狗賊,逼死公侯夫人,該當寸磔!”


    “唉!”李大摯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踱了兩下步子,說:“要怪就怪咱們不爭氣,守不住昆明!以至讓小公爺流落到楚雄來。”


    楊畏知冷冷一笑,說:“事情倒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m.Ъimilou


    李大摯目光一亮,忙問:“楊公有何妙策?”


    “在雲南,能解小公爺之困的唯有孫可望、李定國他們。”楊畏知將李大摯一望,說:“他們棄守四川以來便一路南下,已至滇黔邊境。若是他們肯出兵相助,何愁沙定洲那賊廝不滅?”


    “啊?”李大摯吃了一驚,聲音也變得顫抖了。“楊公……你……”他用不可思議地目光瞧著楊畏知說:“他們是張獻忠餘孽,十足的大明叛賊。我們怎能借賊兵滅賊兵呢?這豈不是引狼入室?”


    楊畏知目光一瞪,語氣也嚴厲了幾分:“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李大摯詞窮語塞,臉也漲得通紅。他隻搖了搖頭,說:“小公爺鎮守雲南,乃太祖所敕封。小公爺代表的是我大明朝廷的體統,賊人入境,大明危矣!”


    楊畏知正待反擊,屋裏卻傳來了沐天波的聲音:“二位不妨進屋相商。”


    二人都吃了一驚,帶著一臉地窘態邁步進屋。“小公爺,我們的話您都聽到了?”李大摯有些尷尬地問。


    沐天波眼神呆呆地,兩個深深地黑眼圈將眼睛描得疲倦。還不到三十歲的他麵貌英俊、器宇不凡。


    盡管耳畔炮聲隆隆,他仍然吐字清晰、擲地有聲:“我壓根就沒睡著。”


    楊畏知和李大摯對望一眼,彼此無言。


    沐天波站起身來,踱步說道:“沙定洲叛亂以來,我雲南就沒有安寧過。丟了昆明,夫人慘死。我雲南一省之境遇,簡直就是今日大明之境遇。”


    “小公爺,我們……”李大摯正要說什麽,但沐天波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大明江河日下,盜匪四起,我等若是坐以待斃,隻會空留笑柄。”沐天波衝二人一笑,說:“我讚同楊總兵之策,去請大西軍孫可望部入滇平叛。”


    楊畏知熱淚翻湧,雙膝一軟,跪在了沐天波的身前,哽咽道:“小公爺神斷啊!”


    李大摯卻是一臉不服,說:“小公爺莫要忘了這孫可望乃是張獻忠的義子!”


    沐天波眼神一亮,笑道:“我不僅知道孫可望是張獻忠的義子,更知道他還有李定國、艾能奇和劉文秀三個好弟兄。這四人能征善戰,沙定洲絕不是對手。若是此四人能為我大明所用,中興何愁不能實現呢?”


    這番話說得李大摯啞口無言。但他對流賊的成見一時半刻卻也難以消除,隻得歎口氣,以緘默相抗。


    沐天波親手將楊畏知扶了起來,說:“楊總兵,就煩你親自走一趟,務必要請到孫可望。”


    楊畏知深作一揖,說:“卑職不成功便成仁!”接著,他又轉身向李大摯說:“李將軍,望你能堅守楚雄七天,七天之後援軍必至!”


    李大摯將拳一抱,說:“楊公放心,外麵的叛軍要進城來,就得先踩著老李的屍體過去!”


    楊畏知將臉一板,說:“不可輕易言死!無論如何都得保小公爺周全!”


    李大摯立即站定,高聲叫道:“是!”


    自從攻下鶴慶之後,孫可望的大軍便就此止步,沒再向前探出一步去。大軍自四川一路南下,橫躍整個大西南,不會到這時忽然止步。孫可望隻是在等,等到沙定洲和沐天波打到兩敗俱傷之時,自己再來收拾殘局。如此一來,整個雲南便不費吹灰之力的落入己手。


    這天,一名士卒快步向鶴慶的總兵府奔來。他邊跑邊高聲叫著:“捷報!捷報……”


    沿路百姓都紛紛側頭觀望,有的還指指點點。但這士卒無瑕顧忌,一頭就紮進了總兵府去。守門的侍衛知道他是送塘報的,因此也不敢阻攔。


    “孫將軍!”士卒奔到大堂中,孫可望正和李定國、艾能奇在一起看地圖。“捷報啊!三位將軍!”士卒滿懷興奮,將塘報雙手遞了上去。


    李定國接過來一瞧,也驚喜地說:“哦?是遵義!”


    “不錯!”士卒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劉文秀將軍在遵義力挫清軍主力,並且一路追擊,已徹底將清軍趕迴了四川去!”


    “小兄弟你辛苦了,快下去好好休息吧!”李定國興奮地說著,然後轉頭對孫可望說:“大哥,咱們的後顧之憂可解了。”


    孫可望也露出一點淡淡的微笑,頗為欣慰地說:“我終究是沒有看錯人。”


    李定國快步迎上來說:“既如此,咱們便可率領大軍入滇了!”


    孫可望將他一瞧,又望向了身旁沉默不語地艾能奇,問道:“四弟,你的意思呢?”


    艾能奇將兩個掃了一眼,笑眯眯地說:“小弟但憑兩位哥哥吩咐。”


    孫可望指了指地圖上的楚雄,說:“雲南土司沙定洲叛亂,黔國公已避入楚雄。若是沙定洲再加一把子力氣,滅掉沐氏家族也非不可能。”


    李定國眉頭一皺,問道:“這豈不是養寇?”


    孫可望將雙臂懷抱在胸前,笑著說:“黔國公世襲已有十幾代,他們世鎮雲南,深得民心。咱們若是冒然闖入,豈不也得受他節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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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士卒幹脆利落地應了一聲,轉身便走了。而孫可望仍然抱著雙臂,皺眉深思著。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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