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峨眉一蹙,觀其四周,出入口縱橫交錯,這兒分明是個冰砌成的迷宮。任誰進去了,恐怕都很難走出來,而且在這樣的溫度下,又能堅持多久?


    見她猶豫不前,花知唇邊溢出一絲冷笑:“現在還裝腔作勢地,矯情!到了這兒,可容不得你做主了!”


    身後一掌,便將兩人推了進去。


    “你為什麽非要殺了我?”冰晶刺目,裏麵愈發寒冷,這裏一定是個廢棄的冰窖,若是長久的呆下去,她們一定會凍死的,不行,一定要自救!


    “公主懷孕後記性可變差了很多,你把我的臉害成了這樣,我不就是想給你一個教訓麽?難道,請你來遊玩?”花知冷聲慢悠悠地說道,推著她繼續讓她往裏麵走。


    “那幾個月我一直都在王府,而你,也跟著六爺,發生了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千陌驟然停了腳步,轉身看著她:“你將一切都怪在我的頭上,那能否讓我知道其中的原委呢?”


    花知鼻子一哼,正想說話,目光卻落在了她的腰間,“這是什麽?”


    千陌隻覺腰上被扯了一下,同心結已然被她捏在了手中,一手去搶,被打了迴去:“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東西!還給我!”


    “你娘……怎麽可能……”


    她麵色大詫,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麽不可能?這個就是公主的娘親留給公主的遺物,太後保管了十幾年,今天才給了公主!”水若上前說道。


    “你居然是她的女兒……哼,那又如何?十幾年都過去了,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花知甩手將東西扔迴千陌手中。


    “公主放心吧!我隻不過想見拓跋睿謙而已,等他來了,我就會放你出去的!”


    千陌淡淡地看了一眼她,以她的年紀,應該不大可能是娘親一代的人,是什麽糾葛讓她認出了這一枚東西?


    濃密厚重的睫毛忽閃忽閃,不管如何,至少,她不會再傷害她們的性命了!


    正說著,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一陣強大的爆裂聲,花知眸子一冷:“來的這麽快!”


    “你還是走吧,王爺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千陌冷冷地說道。


    “要走也是帶著拓跋睿謙一起走!”她冷聲說完,立刻鑽進了一邊冰門,消失了。


    “哎,你走了,我們怎麽辦啊?”花知急忙跟著她的身影追去,千陌剛想製止,已然來不及了。


    偌大的冰窖,四通八達,一點兒沒有方向可言,沒有熟悉的人引路,根本走不出去!


    她孤零零走著,身子愈發僵冷,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當拓跋晟找到千陌的時候,她已經快凍僵了,身子冰寒,小臉顫白如雪,唇瓣凍得紫紅。


    “千陌!”一股股熱流從掌心緩緩輸入她的身體,良久,女子的臉色才恢複過來。


    “我還真是多災多難!”她虛弱地躺在他的懷裏,又暖和又柔軟,一個勁兒往裏麵鑽。


    拓跋晟寵溺地抱著她,如珍如寶。


    正要離去,緊緊跟隨的男子卻一動不動,幾次張口,欲言又止。


    拓跋晟腳步未做停留,揚長而去,隻留下一串冷魅的迴音:“你自己看著辦!”


    “多謝王爺!”


    莫謙興奮地一跳,立刻消失在了冰門之中。


    迴到公主府,天已經黑透了,無形的黑紗飄蕩在無盡的暗夜中,千陌的心也仿佛被這黑幕絞上了,遲遲不得放鬆。


    拓跋晟宣了太醫把了脈直到確定無礙之後,才爬上床,將她擁在懷裏。


    “還在想什麽?”


    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他冷眸一垂,有些不太高興,“以後不許離開我半步!”


    千陌乖巧地偎依在他胸前,“她的目標是你弟弟,並沒有傷害我!”


    “就知道他是個害人的東西,明天我就將他趕出大夏,一輩子都不許出現在我麵前!”


    千陌抬眸,一接觸那一抹目光立刻泄了氣,所有求情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我沒事,真的!”


    房間裏很安靜,隻聞到他氣唿唿地喘氣聲:“沒有殺了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若是那點事情都辦不好,還不如死了!不許再提起他,睡覺!”


    他的手臂壓了過來,像是有意封鎖了氣力,正好挽住她的身子卻並不重。


    千陌怔怔地對上他緊閉的眼睛,臉上沉怒未消,卻是緊張她罷了,憑她對他的了解,沒有立刻宰殺了花知已經是天大的克製和隱忍,為了她,他強忍下衝動把事情交給拓跋睿謙處理。


    原來他一直都在改變,褪去僵硬的棱角,變得柔軟,變得韌性,一切都是為了她!


    千陌捧住他的手掌,送到臉上,閉上了眼睛。


    身邊,睫毛輕顫,唇角微微勾起,恬然,滿足。


    第二天梳妝的時候,水若已經在旁邊伺候了。


    長發一挽,她捧一掊清水撲麵,清涼而醒神。


    “怎麽了?”眸微閃,掃過水若手腕上的淤青。


    “沒事!”她忽地醒過神來,忙蓋住手腕,送上清爽的早膳,恭敬地垂立在旁邊。


    “莫謙救了你出來,別忘記好好感激人家!”千陌笑看了一眼她窘迫的樣子,手上分明是被強行拽出來的,小丫頭脾氣還挺倔強!


    “他不是什麽好人!昨天,他……”水若緊咬著唇瓣,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最後也沒有說出來,隻垂下了頭。


    “你不把人家當好人不要緊,但是不能把他當仇敵!”千陌看了一眼外麵翹首以盼的莫謙,又看了一眼她。


    水若瞥了瞥眸子,狠狠地瞪了外麵一眼,“奴婢不理會他總行了吧!”


    千陌心中一笑,可憐地看了外麵一眼,你的路還長著呢!


    拓跋晟亦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外麵,又興致溢滿地盯住了千陌,想當初,他可是手到擒來哦!


    千陌沒好氣地瞪了迴去,無賴!


    剛吃完,林暮雪就挺著一個大肚子急匆匆地趕了進來。


    “三哥,六爺到現在都還沒有迴來!”


    拓跋晟冷眸一斂,放了筷子,立刻走了出去。


    見她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千陌立刻安慰她坐下了。


    整一天,林暮雪都十分不安,千陌想到那日去佛寺上香時候那副渾不在意的表情,和現在一比較,她就是這樣一個高傲的女子,今日登門公主府,定也是思忖了很久別無他法才臨門的。


    “水若,你去叫秦雅來陪陪王妃!”


    水若想了想,“王爺讓她呆在院子裏,不許出來。”


    千陌有些驚詫,卻隻斂了斂水眸,沒有堅持。


    “三哥去了很久了,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會沒找到吧?”林暮雪走來走去,一刻不停,翹望著門口進進出出的人,還是很焦灼。


    “你先去睡一會兒吧,一夜沒睡,孩子也辛苦的!”千陌看著她眼下的一片烏青,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坐下。


    “別煩我,行不行?若是你身邊的人突然間消失了,你會睡得著嗎?”林暮雪柳眉一挑,看了她一眼,繼續探看著門口。


    千陌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一喝,有些失神。


    身邊的人?


    如果拓跋晟消失了,她一定會瘋了一般四處尋找,見不到人堅決不會迴來的。


    她看著林暮雪,她說的對,至親至近,他已經深深烙進了她的心底,鮮明如火,暗暗灼燒了她的胸口。


    “公主怎麽哭了?”水若見她落淚,頓時有了慌亂了。


    林暮雪聞聲,迴身看著她,聲音也小了很多:“你,你別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


    淚水滴落,散開在熾熱的掌心,一顆心,分明也冷清了,千陌亦是有些窘迫,一邊擦著淚水,一邊不好意思地笑著:“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總是會胡思亂想。”


    林暮雪腆著肚子走到她身邊,拾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吭。


    她生長在無人照料的軍營裏,懂一些醫術是都知道的,千陌任由她把脈。


    “產前憂慮!給你們家主子多熬些平心靜氣的湯水,她這一哭一鬧的,誰受得了!”她鬆了手,沒好氣地撇了撇嘴。


    水若隻輕輕應了一聲,小臉上還是有些憂色。


    蘇安帶著寧灣進來的時候,兩人正保持著望夫石的姿勢。


    “這是怎麽了?公主不在屋子裏好好躺著,不是才受了驚嚇麽?”


    見蘇安一副關懷倍切的樣子,水若努了努嘴,輕聲道:“六爺一夜未歸,六王妃著急了,三爺就出去尋找了,這些,公主又著急了!”


    “姑姑現在不喜歡我了,寧灣來了都不看我一眼?”


    千陌這才發現牽著自己手的小寧灣,拉到身邊,抱了抱,笑著說道:“剛才姑姑在想心事呢,出神了,是姑姑錯了。”


    “外麵日頭曬,公主還是進去休息一會吧!”


    千陌看一眼蘇安點點頭,見林暮雪沒有動的意思,便隻身迴了屋子。


    “太後聽說了公主的遭遇很擔心,所以特意讓奴婢來看看您,見您沒事,她總算是放心了!不過這事情,說來也奇怪,刺客怎麽就進宮了呢?居然還成了公主的馬車夫?太後已經派人在宮裏查探了,公主放心!”


    千陌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說話,又找了個借口將寧灣支開了。


    “我有一事想請教姑姑,水若,將那枚同心結拿過來!”


    蘇安眉眼一跳,赫然撞上了她探究的眸子,眼睛一垂,良久,沉沉一歎,“公主要問的,老奴猜到了幾分。這些個陳年往事,太後早就忘記了。不若公主聽老奴講一個故事吧!”


    千陌見她不放心地看水若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蘇安沒有多說,隻讓水若關了門,捏著那枚同心結緩緩走到窗前。


    “有一個宮女勤勤懇懇地生活著,突然遭逢厄運,卻還懷上了壞人的孩子,十月懷胎如何能瞞住眾多耳目,眼看著那日就要被處死了,她不甘心地跑了出去。上蒼憐見,讓她遇上了十分受寵愛的公主,公主見她可憐,便求了皇後的懿旨將她放出了宮,然後她生下了一個女孩,女孩一直都牢記著母親的教誨要報恩,所以她便遵循了母親的安排,進宮當了一個宮女,可惜,公主早已經遠嫁外地……”


    “我娘親就是那個公主,花知見到這一枚物件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她最終放棄了殺我的念頭,就是因為她母親要她報恩!”千陌心中一噓,終於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同心結對於花知來說,就是一個永恆的符號,她母親從小就教導她要對同心結的主人知恩圖報。


    冥冥之中,娘親的善心救了她的性命!


    蘇安麵色微凝,猶豫著說道:“一切都是業障!若不是公主向皇後求懿旨,她也不會為此答應皇後去接近質子,也不會認識一些不該認識的人,也就不會有未來諸多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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