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趕來的秦雅和水若亦是互視了一眼,驚得扔了一地果盤,跟隨著前麵跌跌撞撞的身影往禦湖跑去。


    “公……公主……”秦雅衝在前麵,抱住了昏迷的小女孩,驚恐地喊著哭著。


    “寧灣……”千陌亦是驚慌錯亂,摟住她濕答答的身體,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一翕一合的唇瓣顫抖著,卻聽不到一絲聲音。


    “別說話,快傳太醫,太醫……”千陌麵色發白,抱起小小的身子站起來,卻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手上沒有鬆開,兩個膝蓋重重叩在地上,水若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她慌忙拖住小公主的身子。


    明耀殿,太醫們跪了一地,所有的太醫都來了,太後亦很快趕來,坐在床邊,緊緊抓著寧灣的小手。


    “太後娘娘先迴去休息吧,這小公主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雖然嗆的水已經吐出來了,但是由於時間過長,怕是明日才能醒來呢!”太醫院首領太醫跪著把著脈,一邊低著頭迴道。


    “確定隻是嗆水,沒有其他的毛病?”太後還是不放心,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的人兒,滿眼心疼。


    “老臣可以用項上人頭做擔保,小公主明日定然會醒過來的!”


    看著老頭子信誓旦旦的樣子,蘇安輕輕湊上太後的耳邊,“太後來了半天了,也該休息一下了。”


    太後心疼地摸了摸寧灣的粉臉,目光一轉,火焰萬丈,“蘇安派人好好照顧著,哀家的心頭寶,任那個人是誰,定不饒恕!”


    太醫們聽著,各個如火燒灼一般,紛紛垂下頭貼在地上,暗自慶幸,床上的主兒若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死了都賠不起!


    殿外,一抹纖弱的身影跪在偌大空曠的院子了。


    三個時辰了!千陌抬手,無數刺目的光芒直直滲入眼睛裏,刺得她迅速合上眸子,垂下頭,膝蓋早已經不能動彈,早前摔了一跤當時還沒有覺得什麽,被罰跪後才感覺到錐心的疼痛,骨頭肯定是裂開了!


    殿內走出來幾個人,最前麵,太後威勢衝衝,可是她關心的不是這個。


    “寧灣怎麽樣了?”


    太後麵色一冷,身邊的宮女早已端上了椅子軟墊,“你還有臉問?哀家的寧灣差點就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你的疏忽,她如何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川川知錯了!隻是寧灣還這麽小,千萬不能有事啊!太後,她怎麽樣了?”千陌急切地看著她們,說不出的害怕。她已經害得他們家破人亡,寧灣千萬不能有事!


    “住口!哀家的川川何等尊貴,你是什麽身份,哪裏配……”


    “太後!”蘇安急忙打斷了她的話,壓了壓她的手,又朝著千陌看去:“川川公主放心,寧灣公主已經無礙了,明日便會醒過來!”


    聽到這句話,千陌整顆心終於落地了!


    她是怕的,生命多麽脆弱,但是她卻比任何人都想要保護她,為了那個小小的生命,她願意付諸一切。


    太後斂起盛怒的樣子,麵容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和祥,她看了遠處跪著的小人兒,“你自己說吧,這事情想如何處置?”


    “川川大意,差點鑄成大錯,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千陌俯下身,拜下。


    初冬蕭瑟的風兒吹起,卷起宮裏並不多見的落葉,圍著她一圈圈轉著,膝蓋上的劇痛讓她牙關緊閉,額間冷汗涔涔。


    “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皇家的女兒一向都為老百姓詬病,既然你也認錯了,就去下苑磨練吧!什麽時候眼力勁好了,什麽時候再迴來!”太後一聲冷喝,外麵竄出來幾個宮女,說著便拉起了千陌。


    名為磨練,實為貶為下等宮女!


    蘇安心中一駭,雖然知道太後不喜歡她的出現,但是如今她是皇家承認的公主,這身份還是太後親自認可的,如今一行,豈不讓天下人笑話兒戲?


    “太後,公主身子金貴,再說皇上那兒也不好交代……”


    “哀家的兒子,哀家自己去交代!再說,哀家教訓自己的女兒有什麽不可以的?皇帝也不能幹涉母女之間的事情!帶下去!”太後冷冷地說道,從她迴來,就沒有好事情!


    皇帝落馬受傷,接著便是寧灣,下一個呢?身邊的至親們分不清是非,就由她來做這個惡人也無所謂!


    蘇安被太後冷冷看了一眼,立刻收了口,示意身邊的小宮女立刻去龍嘯殿。


    身後的眾人個個麵麵相覷,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被封為公主又怎麽樣,一句話便打迴了原形。


    “太後娘娘,臣女前來請罪!”門外,一抹高挑的身影翩躚而入,門口的人被她淩厲的目光一瞪,立刻撤了手,呆立在一邊。


    “放開公主,這事情不是公主的錯,是臣女辦事不利!”她推開兩個拉住千陌的公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秋水長眸看著她:“公主受委屈了,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千陌啞忍著腿上的痛,抬起眸子看著她,她怎麽來了?


    聽完蘇安的提示,太後麵容一冷,“小小的太尉庶女竟敢違背哀家的懿旨?”


    鍾依雲福了福身子,平靜地答道:“臣女不敢!隻是此時的確不是公主的錯,剛才寧灣公主落水,川川公主立刻發現了並立刻疾唿救人,若不是臣女拉著,她便跳進去救人了。川川公主不識水性是人所周知的,臣女便出去喊人來求救,而公主則留下想辦法,隻是,臣女愚鈍,在宮裏迷路了,才導致寧灣公主施救不及時,也導致川川公主蒙冤受屈……”


    “胡說八道!信不信哀家殺了你?”太後猛然站起,指著她罵道:“秦雅和水若去取點心,分明隻有川川在場,你又何時冒出來的?”


    鍾依雲立刻跪倒在地上,說道:“臣女進宮覲見琪妃娘娘,偶然遇見川川公主,因為先前的一些誤會,臣女一直都想找機會和公主解釋,所以才會出現在那兒。臣女願意發誓,若是有半點不實之言,將會萬箭穿心而死!太後,臣女和川川公主一直不和,宮裏人人知曉,臣女沒有一點私心去幫助川川公主。而今日臣女進言,也隻是實事求是,不想冤枉了好人!”


    她平仄沉穩,從容不迫,太後看著,一雙鳳目快要噴出火來。


    蘇安看著她,亦是跪下了:“太後三思,公主玉蝶入了宗廟,貶為宮女,史無前例!這個……不妥!”


    “請太後開恩!”


    身後一直都沉默不語的人也突然也齊刷刷跪下了。


    “你們……”太後很驚訝,他們莫不是瘋了?為了一個假公主居然違逆她的命令!


    “皇上駕到!”


    殿外,一抹明黃身影如風瀟灑,驟然吸聚了世間萬物的目光。不知何時,他已經進入了大殿之中。


    “好一幫見風使舵的忠臣!”太後咬碎了牙齒忿忿罵道。


    楚天逸目光如炬,很快確定了女子的位置,顫白的小臉上冷汗滴落,燙炙了他的心。


    快步走去,俯下身關切地問道:“朕的妹妹是怎麽了?一幫子太醫都杵著不動,是瞎了麽?”


    聲音不大,卻有了讓人驚顫的威力,前一秒還在殿內杵著待命的太醫們,下一秒紛紛暴走到她的麵前,請脈的請脈,端椅子的端椅子,局勢大轉!


    “皇帝心裏隻有妹妹,就沒有女兒麽?寧灣落水了,差點連性命都沒了,也沒有看見皇帝關心一下!”太後看著趨炎附勢的眾人,心中一氣,說話也變得不客氣了。


    “母後說笑了。川川是母後的女兒,是朕的妹妹,關心她是自然,來這兒之前,林元已經稟告過了寧灣的身體情況,所以朕才會這樣安心。況且,寧灣一直都居住在母後的宮裏,她的一切,朕根本沒有擔心的必要!倒是剛才進門,看見唿啦啦又是哀求又是請旨的,不知是為了什麽?”楚天逸看著高高在上坐著的女子,笑著問道。


    “皇上,臣女作證,公主絕對沒有見死不救,一切都是臣女的過失!若不是臣女愚笨迷了路,定然不會耽誤時間的!公主是在為臣女承擔後果……”鍾依雲跪著匍匐到他麵前,哀哀戚戚,十分懇切。


    “哦?既然事情解釋清楚了,不是川川的過失就好!母後一向心慈,吃齋念佛,亦是為了普度眾人,定然不會再責怪川川的!”他看定了高台上女子的眼眸,緩緩地說道。


    冷風吹過,打在身上,無比寒涼,不知不覺,天色也暗了下來。


    沉默之中,太後從最初的不可思議恢複了神態,“皇帝公務繁忙,後宮的事情一向是交給哀家處理,本來她就是哀家的女兒,這懲罰就是為了讓皇上消氣的,既然皇帝都說不要責怪了,哀家更不會追究了。送公主迴去吧!膝蓋傷著了,迴去好好醫治!”


    千陌拉起鍾依雲的手,目光有些複雜。


    “公主放心,臣女能進來這裏,自然能出去!”鍾依雲輕聲說完,將她扶進驚色一片的水若的手裏,衝著兩人的背影偷偷搖了搖手。


    楚天逸也沒有停留,偌大的院落裏,靜立著一個高挑女子的身影。


    空中烏色降臨,朦朧的看不清人的表情。


    殿內,“太後能忍住,是對的!”身邊蘇安輕聲安慰道。


    “她話說的一絲不苟有條不紊,分明是有備而來。”太後眸色一沉。


    “太後的意思是有人指使鍾依雲來的?”蘇安麵色一駭,細細朝外麵看去,鍾依雲麵色沉靜,根本看不出一點慌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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