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歌輕輕笑著,寡淡而清涼,太後看著,隻覺得不可思議,這樣偏執的皇帝,究竟是不是她的兒子?


    隻要身體在身邊,心無謂!


    “母後的一生不也是這樣的嗎?”他冷冷地挑起眉,麵具下的臉有一瞬間的愣怔。


    他的母親,一輩子的尊嚴全部都建立在皇後的位置上,事實上也隻能是這樣,除了那個位置,她什麽都沒有得到,皇帝的愛全部都分給了另一個女子,拓跋晟的母親!


    一生無愛,是她,是一個女人一輩子的痛!


    “你……”太後麵色頓時蒼白,手抖抖索索抬上他的眉眼,“為了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哀家瞎了眼,居然生出你這個不孝子……”


    “母後累了,還是迴去好好休息吧!明日朕的旨意便會傳遍整個大燕的大街小巷。請母後好好調養身子,一個月後還要為朕的大婚做主!來人,送太後迴宮!”


    宴歌緩緩收迴眸子,一片寒氣,他不想用她的痛來刺激無辜的人,但是,他更不允許任何人來阻止他和千陌,哪怕那個人是最親近的母後!


    “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兒子!唉……皇上,你越來越像皇上了!”太後緩緩轉身,看著早已等待在下側的幾個太監,心發涼。


    他坐在那張椅子上,是她的一輩子的追求,如今,龍椅上的人如她所願登上了至高位置,可,她最後一絲欣喜也被剛才幾句話給消失殆盡。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萬人敬仰,一言九鼎,無人敢違逆!


    但是心,卻說不出的懊悔和心痛。


    那張皇位,已經完全奪走了她的兒子!


    她緩步走向殿外,這是她最後一次踏進龍曦殿,從今往後,她的兒子將隻是皇帝……


    “母後萬安!兒臣給您請安了!”


    驟然,身邊多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將她簇擁在中間。


    “你們?”太後乍然一驚,他們不是在地牢麽?


    “母後辛苦了,怎麽晚還在陪伴著皇上,臣弟們亦是來給皇上請安的!”


    拓跋睿謙緩緩前行著,後麵是拓跋晟,中間的太後亦是隻能跟隨著兩人的步子重新返迴龍曦殿。


    “三弟,六弟,不經傳召便闖入龍曦殿,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宴歌眸光漸冷,兩人的舉動分明是用太後做威脅逼迫他。


    “皇上千萬別誤解了,臣弟們已經唿喊了幾萬遍的要覲見皇上,哦,差點忘記了,地牢離著龍曦殿太遠,皇上怕是聽不見吧?”拓跋睿謙俊逸長眉一挑,直直探看向高台。


    “皇上聽不見沒有關係,太後娘娘離著臣弟們近,聽得很清楚!”拓跋晟冷眸一閃,如千萬條寒芒閃過,讓人背上一陣發涼。


    他的目光讓太後心神一凜,這樣赤落落的恨意,十幾年前,那個女人也是這樣!


    仁義禮製能如何?救不了他們的母妃,救不了千陌!


    “三哥!你要冷靜!”拓跋睿謙輕聲提醒道。


    如今眼前的女人縱使罪該萬死,也要等救出千陌後再說!


    “母後身子不適,兩位弟弟還是讓母後先行休息吧!有什麽話,朕自然會考慮的。”宴歌亦是發現兩人的目色沉沉,沒有半點的遮掩,他們決計不是來求情的!


    “太後娘娘是皇上的母後,亦是臣弟們的母後,母後身子不適,作兒子的更加要謹守孝道,貼身服侍才對。再說,母後對老六一向疼愛有加,老六就更加不能離開了。還望皇上明鑒!”拓跋睿謙輕輕瞥向他,眸子裏一片春風拂麵的笑意。


    宴歌眸子一沉,雖然是笑著,但是他卻隻感受到他們的寒意,兩人一向不睦,沒想到為了她,兩人第一次聯手了。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兩人,微微勾唇:“兩位弟弟能這樣想真是好極了,隻要記得一件,母後是我們共同的親人,父皇也是期盼著我們能兄友弟恭,互相持愛。朕相信兩位弟弟!”


    “皇上明鑒,臣弟們見到母後和父皇身強體健,心底也安心了不少。隻盼兩位福壽天齊,永葆芳華!皇上在兩位老人的身邊,比臣弟們更加有心,隻希望不要讓兩位老人煩心才好!”拓跋睿謙輕笑著,高台上的男子果然變了很多,比以前沉得住氣多了,但是他們今天沒有這個心思去琢磨:“還望皇上能去把三嫂接來,三哥愛妻心切,才分開這半天,心裏便忍受不住了!”


    “川川公主不是跟著老三去大夏了麽?怎麽反過來和朕要起人來了?”黃金麵具下的臉輕輕一笑,開門見山的要人,越著急他便越有把握!


    “三哥和三嫂今日進宮了,本想和父皇辭行的,誰知遇上了蘭嬪娘娘,便去了蘭嬪娘娘的殿裏,但是到現在還沒有迴來,還是要請皇上為三嫂的行蹤下一道懿旨,尋一尋!”拓跋睿謙淡笑著,眸有意無意地瞥向中間的太後:“太後娘娘剛才的話,臣弟們也聽到了一些,川川公主進宮來是有目共睹的!”


    他清淡地掃過高台,眸,閃閃,太後娘娘都親眼見到了,你還能說沒有見到人?


    “朕沒有聽說川川公主進宮,這三弟妹也真是自由慣了,說不定她已經迴了王府,三弟可以迴去看看。”


    他淺淡一笑,眸,落在拓跋晟身上,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一切肯定是他策劃的。


    心中不免一硒,外表內斂,內心張揚,拓跋晟,總是能讓所有人甘願為他辦事,他的手段,軍事上、朝堂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就連一向將他恨之入骨的拓跋睿謙,瞬間便變成了他的盟友,這一步,一般人肯定做不到!


    “外麵的事情,皇上不必煩心,臣弟已經安排了,至於宮裏,若不仔細搜查一番,怕是外人會想皇上怠慢了公主,傳到大夏,對大燕亦是不利的!兒臣們請母後做主,主持這次的搜宮!”一直未言的拓跋晟冷眸斂起,躬身想太後,雖然是客氣,但是一下子便將最重要的籌碼抓在了手裏,人不出來,太後決計不能離開。


    宴歌心中一冷,一下子將事情提升到兩國邦交,你以為朕會怕他大夏?拓跋晟!一邊用太後做要挾,一邊鬧得人盡皆知,真是好籌謀!


    “三弟稍安勿躁,朕知道你對川川公主的擔心,那便著人去蘭嬪宮中看看吧!若是人不在,便傳人去宮裏好好找找,若是在宮裏,定然能找到的!”


    “好!”拓跋晟緩緩抬起冷意深深的眸子,眸,無意間對上拓跋睿謙的眸,他微微一閃,給了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


    殿外的門再一次打開了,一股股熱浪直麵撲進殿內,宮人們立刻關上門,恭敬地守候在外麵!


    “皇上,奴才去蘭嬪娘娘那兒問過了,她說川川公主進宮後在她那兒坐了一會兒,後來就被太後娘娘的人給叫走了。”


    “哦?原來是母後留了川川公主?”拓跋睿謙眸光一怔,不自覺地看一眼拓跋晟。


    “母後留了公主?”宴歌亦是眸光一閃。


    “哀家留了公主說了一會兒話,但是她很快就離開了,說是要去給你們父皇辭行!想來,應該還在那兒吧!”太後微微沉吟,她不是不明白三個人左一句右一句話的意思,為了一個女人,三個兒子居然都抓著她不放,最可氣的是宴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控製著,卻依舊不肯交出那個女人的下落,她的兒子,已經不是是非不分,而是完全瘋了!


    “老三,哀家帶你去看看你父皇吧,他的身子也是好了很多,卻一直都很惦念著你!川川公主,應該也在那兒呢!”


    拓跋晟冷眸一黯,四目相接,分明是在暗示他她會帶路。


    拓跋睿謙亦是看了她一眼,一向連心的母子在鬧內訌?


    宴歌聽著,心一沉,眸,如影隨形,如火灼灼,母後,你是一定要逼朕麽?


    “最好不過了,隻是天色已晚,母後一人帶路恐怕傳出去了會讓天下人罵兒子們不孝,不如請皇上一起走這一趟,父皇若是看到三個兒子一起來看他,定然心情舒暢,病也就好了!”拓跋晟淡淡地掃視著高台,他不去也得去,如今,他們冒不得一丁點的危險!


    一支長長的隊伍緩緩地走在明滅不定的宮殿長廊,為首的是幾個華蓋衣華的男子。


    “皇上請快點,母後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拓跋睿謙大手一推,宴歌便硬生生被推搡著往前了幾步。


    他忿然迴身,眸,怒氣漸漸升起。


    “還有多久?”拓跋晟細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地方偏僻,狹窄,明顯隻是宮人們僻處的捷徑,根本不是大道。


    這種地勢,隻消稍稍準備,他們便會被困住。


    “就在前麵,皇上,你快點!”太後猛然一記抓住宴歌的手,宴歌亦是心領神會,腳尖一點,兩人便飛身而起,立刻遠離了兩人數丈,同時,周圍齊刷刷湧出來兩隊侍衛,將兩人團團圍在中間。


    一時,燭火通明,恍如白晝。


    “上當了!”拓跋睿謙清淡的眸子一冷,看向拓跋晟。


    “她的手段,你又不是沒有領教過!”拓跋晟冷冷地應道,眼前人數又增加了一倍,卻絲毫不現慌亂。


    “就你知道,到底還要呆多久啊?我可不想再次被抓迴去!”拓跋睿謙輕輕說道,眸,再一次確認了在場的人數。


    “一半!”他淡然應聲。


    拓跋睿謙心領神會,隻消再打掉一半的人,他們便可以全身而退,而另一邊,林暮雪定然已經得手了!


    “速戰速決!”


    兩人功夫自然是高強的,上次若不是被人算計了,根本就不可能被輕易抓住了。沒多久,兩人便如騰空飛鷹消失在夜空中。


    “不用追了!”


    一旁,宴歌抬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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