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和函穀,為素荒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地勢得天獨厚,不必擔心外敵入侵,這也是穆天凰至今如此猖狂的原因。


    翻越天山,便是素荒西麵,距素荒不過幾裏地,隻是,天山險要,馬匹不能隨行,即便翻越過去,將士們身心俱疲,再要與穆天凰的軍隊對抗,著實不易。


    這注定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


    隻是,如今情況下,容不得範不為猶豫,作為魏忠的心腹,又自小被培養為死士,刀山火海,不過一條命的事情,對範不為而言,不足為懼。


    舍了馬匹,範不為率軍隊深入天山,風雪肆虐,一路行來,自是苦不堪言,好在山上沒有埋伏,雖艱苦,可到底還是在連滄海手底下訓練出來的,硬是咬牙撐了過去。期間亦有體力不支倒下的,隊伍卻並未因此而停下,魏忠心狠,培養出來的死士自然也心狠,有人要去將倒下的弟兄攙扶起來,被範不為下令阻止,因此一旦倒地,他們麵對的,就將是死亡。


    直至翻越天山,天已大亮了。


    遠遠可見素荒連綿的城牆,範不為命令軍隊原地休整,期間喚來手下幾路統領,一方麵共同商議攻城之策,另一方麵,也是在等曾泉來與他一同匯合。


    穆天凰與夏侯洵站在城牆之上,望著遠處黑壓壓一片駐地休整的軍隊,神情淡漠,大有成竹之勢。


    “太子爺,他們來了!”穆天凰淡淡道:“看來白管事已把他們逼得窮途末路,不得不繞道天山,這一路下來,他們可是受盡苦頭了,這場仗若要打,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於太子爺而言,是不是太沒有挑戰了?”


    夏侯洵目光清冷:“那倒不一定,到底是連將軍親手調教出的兵,廝殺起來,也一定有他的骨氣。行軍打仗,最忌諱掉以輕心,你我手上握著的是將士們的性命,兒戲不得。”


    他這麽一說,穆天凰收迴了目光,迴頭靜靜看著他,半晌,啟唇笑了:“太子爺所言極是,是天凰自負了。”


    夏侯洵滿不在乎,道:“聽連將軍說,此次帶兵的是魏忠的兩名心腹,一為範不為,一為曾泉,先時一直隱在暗處,這一迴,倒是要將他們重用了。”


    “再重用,到底也是不男不女,這天下,倒變得顛三倒四了。”穆天凰冷冷道:“也正好,太子爺就趁機挫挫魏忠的銳氣,讓天下人都知道,夏侯家還是有人的!”


    夏侯洵神情立刻變得冷峻起來:“這一迴,我定要報仇雪恨!”


    他說完,下了城牆去,清點兵馬人數,穆天凰則始終注視著遠方的一舉一動,立在風中的他,一身黑衣,桀驁不馴。


    他是雄鷹,注定無法受到那金鑄寶座的禁錮,他要翱翔於天,帶著他心愛的姑娘,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不同人不同命,他沒有野心,所以恬淡,所以釋然,所以瀟灑,所以長命!


    一直等到近晌午,曾泉的隊伍一直沒有出現,範不為心裏清楚,他恐是中了埋伏了。


    當下整理了隊伍,清點了人數,即刻攻城。


    大軍浩浩蕩蕩,來到素荒城下,隔著一道護城河,眾將士虎視眈眈。


    城門打開,騎馬而出的,是一身青衣的竹吟,神情淡漠地看著範不為,竹笛在手中敲打著,頗為不屑。


    他身後,大軍浩浩蕩蕩魚貫而出,有條不紊,臨危不懼。


    穆天凰於城牆之上負手而立,俯看著範不為:“下麵的,可是範將軍?”


    範不為孤傲地往城牆上瞟了一眼,冷冷道:“正是!穆王爺,我勸你還是乖乖投降吧,就憑一己之力,你以為可以與大瀛對抗麽?若投降,興許皇上還能給你一條活路,若執迷不悟,這要失去的,可不止你一人的性命!”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吧!”穆天凰仍是一副不羈的樣子,倚著城牆,道:“這天下,如今仍姓夏侯,魏忠他再想當皇帝,也沒有那個福氣,你可知為何?因為他沒那命根子!”


    竹吟身後的士兵,一陣哄笑!


    “你放肆!”範不為怒吼:“穆天凰,你不要不知好歹!”


    穆天凰故作驚訝:“我倒忘了,範將軍深得魏忠信賴,可使連將軍都能將兵權奉上,卻沒想到,也和魏忠一樣,是個沒福氣的,對嗎,公公?”


    範不為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抬手一揮:“攻城!”


    頓時,嘶吼聲一片,竹吟淡看著前方,也是抬手一揮,身後馬蹄激蕩,塵土飛揚,大軍迎著範不為軍隊就衝了上去。


    範不為的士兵無坐騎,卻極有心機,刀刀砍向敵軍馬腿,馬兒連帶著身上的人倒地,舉刀揮矛與對方殺成一團,一時間,鮮血和著塵土,鐵騎踏著屍體,雙方死傷無數,卻都是為了自己的將軍,為了自己的城池拚命。


    論兵力,穆天凰這邊遠遠不及範不為,論兇猛和豁出去戰死沙場的心,穆天凰的兵卻不輸範不為。隻是,範不為的軍隊經過了天山風雪的洗禮,雖有休整,可也是疲憊,自然氣勢稍遜一籌,穆天凰的軍隊一直在養精蓄銳靜待敵軍到來,自是勢不可當,所以,打了許久,仍是勝負難分。


    大戰一開始,範不為便退向了後方,觀察著戰場上的局勢,按照先時計劃,軍隊分左中右三翼,左翼和中翼負責將敵軍圍困,右翼負責主攻城門。城牆上守衛的士兵不多,不斷放箭禦敵,不斷有人爬上城牆,又不斷有人倒下,一時間,場麵很是焦灼。


    正打得難舍難分之際,西麵忽聞震天叫喊聲,竟是自函穀衝出一對兵馬,領頭的赫然是夏侯洵,身披鎧甲,威風凜凜。


    夏侯洵的出現,讓戰場上的局勢瞬間變得分明。範不為的軍隊瞬間亂了陣腳,讓他奇怪的是,他手下的士兵一看到夏侯洵的身影,進攻突然變得遲疑起來。


    夏侯洵一聲大喝:“你們是大瀛的兵,是夏侯家的兵,如今聽從奸人指示來對抗夏侯家的人,不覺得有愧麽?如此背信棄義,不會遭蒼天唾棄麽?”


    眾士兵愕然,隻覺得身體裏血液沸騰,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牽引著他們,讓他們乖乖地卸下了兵器,再不願與自己的太子爺對抗。


    仍負隅頑抗的,是隊伍中的閹人,由範不為四人秘密訓練,上陣殺敵,抱著必死的決心。現如今,早已殺紅了眼睛,渾身鎧甲上一片鮮血淋漓,讓人看了便心生膽寒。


    他們殺人的手段,亦極其殘忍,整顆頭顱一刀砍下,絕不給人喘息和生還的機會。


    饒是如此,奈何勢單力薄,加之穆天凰和夏侯洵的軍隊前後夾擊,範不為這邊,輸已是注定的結局。


    “夏侯洵已是先皇聖旨廢下的太子,你們如今竟還聽他的命令,這顆腦袋是不想要了嗎?”範不為吼道:“棄軍投降者,殺無赦!”


    說著,當下就抓過一丟了兵器的士兵,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鮮血噴了他一身。


    夏侯洵冷哼:“範不為,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麽?你視他們的命如草芥,讓他們如何心甘情願為你賣命?”


    他看著眼前軍隊,揚聲道:“兒郎們,魏忠該除,你們隨了我夏侯洵,我定不會虧待你們,待江山奪迴,人人封官有賞,我夏侯洵可在此立誓!”


    這下,倒戈的士兵,便更多了。


    範不為眼看著局勢不利,一咬牙,揚手命令撤退。便在此時,一陣清脆的笛聲響起,不知從何處竄出無數隻小蛇來,滑入人的盔甲中,照著最細嫩的皮膚上便是一口,瞬間便有了暈眩感,是中毒之象。


    範不為剛感覺到左臂一陣酥麻,當機立斷一刀將其砍下,手臂血淋淋地落在地上,指尖顫了顫,還帶著範不為身上的餘溫。


    “範將軍,我們掩護你,你快逃!”一個閹人道。


    範不為卻執意不走:“護國公將此重任交予我,不拿下素荒,我絕不迴去。”


    他仍奮力廝殺,夏侯洵卻打了馬向他而來,目光狠戾,儼然就是想要了他的性命。


    此時此刻,所有閹人都拚了命聚攏過來,搶了馬匹,不由分說便將範不為扔到了馬背上,一群人廝殺著,掩護著,試圖衝出夏侯洵的重重包圍。


    閹人是死士,行事著實狠辣,他們殺紅了眼睛,愣是辟出了一條道路,卻在此時,夏侯洵忽然勒馬,大手一揮:“撤兵!”


    軍隊浩浩蕩蕩,疾向城門而去。


    而另一邊,範不為窮兵敗寇,在閹人的簇擁之下,捂著一條斷臂,倉皇而逃。


    此番戰役,穆天凰將範不為大半士兵都收入自己麾下,旗開得勝,振奮軍心。


    白芷姻和秦牧眠迴來時,一前一後,白芷姻似玩耍一般,一路走一路看,秦牧眠頗有耐心地在後麵跟著,也不作聲,就任她,像寵著自己的孩子。


    白芷姻單純的時候,果真是個孩子。


    今日,她心情甚好,在函穀懸崖上排下的陣法把曾泉的軍隊困得團團轉,那種將人握在手心裏掌控命運的快感,很讓她喜歡。


    曾泉的士兵大多在山上八卦陣中被亂箭射死,隻剩下極少一部分人,終是被白芷姻放了,亦是窮兵敗寇,落荒而逃。白芷姻坐在高高的懸崖上看著他們逃跑的背影,狼狽的模樣,讓她咧嘴笑得開懷。放走範不為和曾泉,是秦牧眠的主張,他要讓他們一身狼狽迴到京城,讓大瀛的人看看,護國公手下的兵,竟是如此不堪一擊。不過這也正合白芷姻的意,趕盡殺絕沒有意思,剩一兩個慢慢折磨,才最合她的心意。


    書房中,穆天凰眾人已在等著他們,連滄海身上的傷口已包紮好,一身輕袍緩帶,靜靜品著茶,夏侯洵則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饒有興致地盯著白芷姻看。


    感覺到了夏侯洵的目光,白芷姻特意對他笑了笑,秦牧眠看在眼裏,心中卻泛起一絲不悅。


    “白管事的陣法果真奇妙,曾泉被耍得團團轉,那模樣,著實讓人心中暢快!”夏侯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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