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想得太多,心放寬些,一切都會好的。”我有些尷尬的說道。


    “小陽,你是不知道,你哥我的心已經放得夠寬了,沒用辦法再寬了,我現在根本就不害怕死,你說我的心寬不寬?”他說道。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或許會慢慢好起來的。”我說道。


    “在你們看來這是一種怪病,其實我並不是第一個死於這種病的人,我們村裏幾乎每年都會有人死於這種病,我不願再接受任何的治療,是因為我知道這種病根本就無藥可治,隻要得上了,就隻能慢慢的等死。你現在看著我是不是感到非常的嚇人?”他問道。


    我不知道該怎樣迴答,隻好默默的點點頭,我並不想欺騙他。


    “其實你現在看到的,還不是最嚇人的時候,得了這種病的人,在死的時候才是最嚇人的,整個人瘦的就剩下一副骨架,皮膚薄的像是一層紙一樣,並且會慢慢的變得透明,可以看到所有的內髒和骨骼,那些內髒和骨骼都是墨黑墨黑的,完全的爛掉了,並且還可以聞到一陣陣的惡臭……”他靜靜的描述著。


    “你不要說了,你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無法在容忍他講述下去,急忙的打斷他的話。


    “我好不了的,這一點我很清楚,並且我也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這或許就是命,我這個人是認命的。說真心話,沒用誰是願意死的,我也不願意就這樣死了,但是注定無法選擇的話,我隻有一個願望。咳咳……”他他正說著,開始了劇烈的咳嗽,並從嘴裏咳出了一大塊的血塊,他淡然的將血塊丟到麵前的垃圾桶裏,像是根本就沒用發生過一樣。


    “你不要說了,休息一下吧。”我急忙的勸慰道。


    “我的日子不多了,你還是讓我說吧,今天過後,也許就沒用機會再在一起說話了。剛才我說到了我最後的願望,你知道是什麽嗎?”他問道。


    我搖搖頭。


    “我不願接受任何的治療,除了我知道這種病根本無法治療之外,第二個原因是,我想把治療的費用省下來,為我們村裏打一口甜水井,我們村子裏至今沒有一口甜水井,所有的井水都是苦的,根本就無法飲用,所有人吃水都要到十幾裏以外的地方挑水吃。如果我的這個願望可以實現的話,我死後也就瞑目了。咳咳……”他剛說完,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急忙的站起身,想要把他攙扶到臥室裏休息。


    “好了,今天我們不再說了,你好好的休息吧。”我說道。


    “還有最後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我說完。”他倔強的推開我,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這種病隻出現在我們村子裏麵?開始的時候,我想原因可能是出在水上,可是後來想了想,應該不是這樣,因為同村裏的楊姓家族從沒有人得過這種病,看來事情不是那樣的簡單了。我可以死,但是我想知道原因。如果有可能的話,今後某一天,這些謎團被解開的時候,希望你能給我少幾個紙錢,把結果告訴我。”他說道。


    “你真的不要想得太多,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好起來的……”我勸慰道。


    “答應我小陽。如果有那一天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他根本就不容我的勸慰,打斷我的話,懇求道。


    我看著他乞求的目光,心裏更是一陣陣的難過。


    “我答應你,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絕不食言。”我說道他聽完後,微微的笑了起來,一副滿意的神情。


    “好了,你走吧,我真的有些累了,咳咳……”他說道。


    我把他扶進臥室後,便離開了,心裏沉甸甸的,很難過,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


    果然沒有過多久我的那名同事便去世了,我沒有看到他死時候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恐怖,其實我也並不想知道。


    那時候人們的傳統思想還很重,講究落葉歸根,也就是說無論活著的時候在什麽地方,死了以後一定還要安葬到自己的家鄉,所以同事的靈堂也不例外的設在他的老家。作為他的同事,我自然的也要趕往他的老家去參加他的追悼會。


    那是我第一次去到那個叫做甘泉村的小山村,小山村三麵環山,風景可謂秀美,但是當我走進村莊之後的第一感覺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仿佛所有的村民都是躲躲閃閃的,整個村莊裏彌漫著恐怖的氣息,一副死氣沉沉,蕭條的景象。


    在追悼會上,同事的妻子閱讀了他生前的最後遺願,他希望村子能有一口甜水井,並且他為了完成這個遺願,他捐出了生前的一千二百元存款。那時候的一千二百元,對大多數的個人來說都還是個不小數目。


    這位同事的事跡感動了許多人,省裏的幾家媒體都來派來了記者,對這件事情進行了長篇的報道。縣委縣政府自然而然的也將幫助小山村找水源當做了政治任務。由於我的專業對口,於是這個任務便交到我手上。


    那正是學榜樣,學先進的年代,我也被這位同事的事跡深深的打動,於是在接到通知的當天,我便收拾好各種物品,趕往小山村。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第二次進入到甘泉村之後,所發生了我這一生都難以忘懷故事。


    我趕到甘泉村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村裏麵的幹部已經接到了縣裏的通知,所以早早的就為我準備好住處,是村長讓學校為我騰出的兩間空房子,十分的簡陋,房間裏隻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木床,但是打掃的幹幹淨淨。並且還特意為我安排了一名叫做根生的村民做我的助手,他二十多歲與我的年齡相仿,是一個看著就憨厚老實的年輕人。


    根生帶著我進入到房間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真不好意思,我們這裏的條件差,怕是要委屈你了,住不慣的話,我再給你想辦法。”根生說道。


    “挺好的,我住得慣,你放心吧。”我說道。


    “那你就挑床吧,你看你想睡哪兒,你挑剩下的床就是我的。”根生說道。


    我聽完根生的話後,感到了一些疑惑。


    當根生說要和我住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心裏沒有什麽抵觸,但是還是感到了奇怪。


    “你說的什麽意思?難道說你也想睡在這兒?你不迴家住嗎?”我疑問道。


    “是啊,我當然要住在這兒了,照顧好你是我的責任,我二伯說了,要我寸步不離的跟著你,看你需要什麽幫助。再說了,你來是為我們村裏做好事兒,就算是二伯不交代,我也會這樣做的。不過我什麽也不會,也就是跟著你跑跑腿啥的,哪一點做的不好,你可不能怪我。”根生說道。


    “你二伯?你二伯是誰?村長嗎?”我疑問道。


    “是啊,就是他,我二伯就是村長。”根生說道。


    “其實沒有這個必要,我也不需要什麽幫助,再說晚上也不用做什麽事情,也沒有什麽要你幫忙的,隻要有地方住就可以。”我說道。


    “那可不行,要是讓我二伯知道了,那還不罵我?他交代的事情,我不敢不做的。”根生急忙的說道。


    我看根生的態度堅決,便不再堅持。


    我挑了臨窗的床後,根生便迴家把他的被褥帶了過來。


    我們一起把住所安頓好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根生便帶著我去他家裏吃飯,他說這也是他二伯安排好的,他還說我在他們家裏吃飯,可以免除他們家當年的繳糧任務。


    根生還沒有娶媳婦,家裏父母都還健在,他的母親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婦女,不喜歡講話,總是帶著一副毫無表情的麵容。他的父親,似乎話也很少,看到我的時候,也隻是冷冰冰的拋下一句話,“你來了,吃飯吧。”


    我看得出根生的父母對我的到來有似乎一種不信任,他們總會用一種懷疑的眼神,偷偷的打量我,所以當時我的心裏感到十分別扭,氣氛一時間也變得十分的尷尬。


    “爹,這是縣裏派來的大學生幹部,是專門給咱們村裏找水的,你別老拉著臉,人家是來辦好事兒的。”根生很聰明,當他看到苗頭有些不對,便當著我的麵埋怨起他爹。


    “根生,沒事兒,沒事兒,我爹也是這種脾氣秉性,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我急忙的說道。


    我的話音剛落下,根生的父親,慢慢的站了起來,轉過身,直勾勾的盯著我看,那是一種讓人感到冰冷的眼神。


    “你能理解?你能理解什麽玩意?我就不相信了,你能在方圓二十裏之內能找到水源。”根生的父親冷笑著說道。


    根生的父親說完,鼻子裏哼了一聲,便走出院子。


    我簡單吃過晚飯之後,便和根生一起去到學校,根生見我一直沉默不語,以為是我生了他爹的氣,便想安慰我。


    “領導,我爹那人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根生說道。


    “第一呢,你不要叫我領導,我不習慣,再說我也不是什麽領導,咱們的年齡相仿,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我叫陽翟。還有我並沒有生你爹的氣,而是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我看你爹好像很懷疑我要做的這件事兒呢?好像他不相信我能找到水源,為什麽呢?”我說道。


    “陽翟?我這樣叫著不好吧?我還是叫你領導吧。”根生說道。


    “叫我陽翟。”我說道。


    “好,好,我叫你陽翟哥吧?”根生說道。


    “也行。”我笑了笑,說道。


    根生盤坐到了床上,從腰裏解下煙袋,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跟我閑聊。


    “其實我爹那人吧,你真的不要太在意了,他的脾氣一直就是死強死強的,認定的事兒說也改變不了。他懷疑你,其實也是有自己理由的。”根生說道“哦,什麽理由?”我疑惑的問道。


    “我聽村裏的老人說,我爹年輕的時候,也不相信我們這裏沒有水,不聽老人們的反對,帶著幹糧整天在周圍找水,沒有人幫忙,他就和同村裏的大貴叔兩個人挖井,多年過後,他們除了挖了幾十口黑窟窿之外,還是一直沒有找到水。後來大貴叔得病死後,他便再也不提找水的事兒了。所以到現在他也不相信我們這裏能找到水源了。”根生說道。


    我默默的點點頭,覺得根生解釋的有道理,但是也感到了一些好奇。


    “你說的那個大貴叔,也是得怪病死的嗎?”我問道。


    “是啊,我們村裏的人,大都是得怪病死的,”根生靜靜的說道。


    根生說到這裏,似乎有些心事的樣子,苦笑了一下,便不再說話。


    “你怎麽了?有什麽心事兒嗎?”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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