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轉頭沿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嚴關的一麵城牆居然整體垮塌下來,露出了一個足有六七丈寬的巨大豁口,許多守軍士卒如同螞蟻一般擁擠在那裏,正在搬運石塊和木頭,試圖堵住口子。


    “快!隨我衝關!”


    潘美毫不遲疑地跳上馬背,他等不及集齊更多人馬,隻率領麾下數十個親兵,一邊大聲唿喝,一邊馳馬衝在最前頭,眼下可是破關的絕好機會,隻要衝散堵口的守軍士卒,把住豁口片刻,待到大隊人馬湧進關城,這道雄關便能一鼓而下。


    但已經來不及了。


    南漢守軍士卒沒有來得及堵住豁口,潘美同樣沒有來得建功,他剛馳出數十步,便聽到遠處蹄聲轟鳴,一隻數百人的騎隊從關城右側的山拗裏陡然殺出,徑直衝向關城豁口,騎士們衣甲鮮明,魁梧雄壯,奔馳得起來聲勢十分驚人,打頭引領全隊的是一麵紅色王旗,王旗之下的一個騎士身穿金色甲胄,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之下額外惹眼。


    潘美吃了一驚,不自禁地放慢馬速,揉了揉眼睛,這才認出正在領頭衝鋒的便是天水郡王趙德昭本人,他所率領的隊伍亦是他的親兵扈從騎隊。


    趙德昭率領的這隻騎隊隱匿的地點十分刁鑽,以致於出現得極其突然,明顯是對此早有預備,就等著城牆垮塌後殺向關城。他們距離關城豁口不過三四百步,比起潘美等人要近得多,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馳到了關城之下,正在忙著堵塞豁口的南漢守軍士卒頓時慌亂起來,傾刻間逃散了一半,餘下的一半士卒還沒等及放下手裏正在搬運的石塊與木頭,宋軍騎兵冷森森的矛尖便已經戳到了胸前。


    潘美遠遠目睹此番情景,頓時心中大定,盡管關城豁口仍在交戰爭奪中,但他知道這道雄關已經是必破無疑,


    等到潘美率領扈從衝入嚴關,趙德昭已經抵定大局,關城之內遍地跪伏著臨陣降順的南漢軍卒,南漢向來軍力孱弱,憑借雄關地理據守,勉強還有一搏之力,一旦失卻險阻便是大勢已去,從上到下的兵將士卒便再無戰心。


    潘美奔馳到王旗跟前,勒住坐騎跳下馬來,兩眼環顧了一下周遭情形,朝著趙德昭拱了一下手,驚疑問道:“殿下,您這是——”


    “潘將軍可是想問,本王是如何建功的?”趙德昭微微一笑,手裏的馬鞭朝著關城豁口一指:“本王是掐指一算,算定今日會有城牆垮塌,因而早早在山坳裏伏下一隻騎隊預備著衝關破城,這才一舉建功。本王這算命的本事,比起將軍打仗的本事如何?”


    潘美隻有苦笑以對,他知道趙德昭是拿自己開玩笑,但誰讓自己打賭輸了呢?輸家是沒資格說話的。


    但他心底裏確實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趙德昭是如何算定嚴關的牆城會在今日垮塌的,即便是他真能算命卜卦,最多也就斷一個吉兇禍福,從來沒聽說過塌牆不塌牆也是能算得出來的。


    趙德昭並沒有繼續賣關子,笑了笑後說出了個中緣由。


    “潘將軍,此事說穿了,其實毫不稀奇,這座關城的城牆是夯土牆,我軍用石炮轟擊數日,牆體內外其實早就已經有了裂縫,但因為牆體基座很寬,所以還能支撐得住,就好像是一大塊土坷垃放在地麵上,雖然根基不穩,但你要是不推它,它仍然不會倒的。”


    潘美聽得似懂非懂,想了想問道:“所以殿下在石彈轟擊城牆之後,使用水攻之法衝擊城牆?”


    趙德昭勒著座騎,在原地兜了一個圈兒,臉上露出微笑,點了點頭。


    “不錯,隻可惜此城築得甚是堅實,即便截住溱水,挖掘渠道引了河水過來衝擊城牆,但仍然沒能衝破一個口子出來,否則早在十日之前,我軍便已經攻破此關了。雖然並未馬上奏效,但多少已經搖動了牆體的根基。”


    “衝水不奏效,那便放水?”潘美腦筋不慢,稍稍想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其中關竅。


    “牆體已經開裂,再加上大水浸泡數日,牆基必然已經朽爛透了,這時候再決堤放水,便如同把城牆反過來向外推搖了一把,城牆如何還能立得穩?那必然是要垮塌的。”


    聽完趙德昭的解釋,潘美流露出了佩服之極的神色,但他的心中卻頗為疑惑:“這其中的門道,隻怕東京工部的那些長年負責營建水利的積年老吏也未必能懂,這位殿下乃是天潢貴胄,從來沒有做過營造匠人,也沒有在工部擔任過任何職司,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他當然是做夢也不想到,幾百年後會有一個叫作“電視機”的東西,可以讓平民百姓足不出戶而目睹天下之事,同時還會教給人各種爛七八槽的冷門知識,趙德昭上輩子偶然在電視上看過洪災過後的場景,有許多原本挺立在積水之中的老式房屋,都隨著洪水退卻而倒塌,還有建築工程專家在電視上解釋了其中的原理。當時他覺得此事頗為有趣,便一直留有一些印象,哪想到居然派上了一個大用場。


    “殿下,守將帶到!”


    這時候,趙德昭的親兵隊長蔣安領著幾個士卒,押送著一個南漢將官到了趙德昭的馬頭前麵,他便是嚴關的守將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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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年約三十上下,滿身泥濘,狼狽不堪,但似乎並未受傷,他的麵色頗有一些敗戰被擒的灰暗與沮喪但神情卻並不卑微,此刻麵對著趙德昭也沒有流露乞憐之色。


    趙德昭坐在馬背上打量此人兩眼,心裏暗暗點了點頭。


    他一早就從方正奇那裏打聽過這位對手,知道他是劉鋠的族親,可以算是南漢劉氏宗室當中僅有的一個有人樣子的一位武人。大經也正是因為此人是宗室的緣故,才能獲得劉鋠的信任,得以領軍把守麵對宋軍的第一道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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