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吃過早飯,葉梅收拾完沒啥事了,田玉香就讓葉梅帶方圓出去轉轉。


    “葉梅,圓圓第一次來,你帶她到雲嶺公園去玩玩,中午早點迴來做飯吃就行了。”田玉香覺得方圓頭次來家裏,當然得讓孩子玩個高興。小孩子嘛,都好動,圓圓才五歲,剛來市裏,比起在家裏,她肯定更想出去玩。


    方圓要是知道田奶奶的心聲,肯定會不以為然。她不想去公園玩,這時候公園能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去百貨大樓那裏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商機。


    方圓就是在本市讀的大學,對本市那些犄角旮旯都很熟。想當年,她可是跟同學一起靠著11路轉變了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這裏留遍了她和幾個同學的足跡。她們那時候閑逛,主要是閑得沒事,有時是為了找個同學口中相傳很好吃的小吃;有時就是為了走路逛街,轉變了j市的大街小巷。


    當初方圓高考後,葉梅想讓她報考師範類學院,出來當個老師,這可是個既穩定說出去又體麵的工作。葉梅有這樣的想法,主要是當老師的女孩子好找對象。


    許是方圓的叛逆期到了,說什麽都不肯讀師範,非得按照自己的誌願填報了服裝設計專業,讀了個二本。


    這個專業是很時尚,跟很多時代流行元素接軌。可上學出來不好找工作,最後方圓隻得投奔了繁華的沿海城市,做了服裝公司的小助理。幸虧她工藝流程學得紮實,才能漸漸在公司站穩腳跟,還耐著性子幹了好幾年。不然第一個工作不長久,說不定會經常跳槽,那她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說實話,在外麵漂泊的那些日子,對從小沒有離過家的方圓來說,真是段煎熬的日子。


    方圓確實後悔了,後悔沒有聽老媽的話,上個師範,當個老師。人家老師可是有寒暑假可休。不就是帶孩子嗎,她不是挺喜歡小孩的,當初怎麽就轉不過那根筋來,非得跟老媽強脾氣呢……


    每當她寂寞孤單的時候都會想:我應該聽老媽的話,考個師範出來當老師。若是在家的話,哪用自己操心,隻要上好自己的班,餘下的事老媽都能替她拾著。不用每天擠那麽遠的公車去上班,不用擔心變成大齡剩女,老媽肯定會幫她張羅對象。如果當初她聽話,說不定現在連小包子都有了。


    跟老媽住一起,雖說被管得嚴些,可是能在她跟前就覺得萬事不用自己操心,還能偶爾盡孝心。老媽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不孝地一走千裏,帶著老媽的無限牽掛和思念,真是該打。


    長大了還讓老媽一直操心,她真是太不孝了。


    方圓當初後悔了,現在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說什麽都要扇動自己的翅膀,改變自己未來的日子,不讓自己徒留遺憾。


    這輩子她不想再離家太遠,不想離老媽太遠。


    因此,方圓已經決定了:今生她還要讀本市的大學,不過,再讀就要讀最好的,她要讀省重點大學。不管老媽以後是否會再嫁,她要一直站在老媽不遠的地方陪著她,一如老媽不厭其煩照顧她。這輩子,換她來報答老媽。


    葉梅知道這是田姨的好意,不想推卻,就順便應了。


    她好久沒跟孩子好好處了,帶著補償的心理問方圓:“圓圓,媽帶你去附近的公園玩,你去不?”


    方圓想,她跟老媽出去玩了,田奶奶自己留在家裏多孤單。她記得不知從哪張報紙上看過,說老人應該多與人交流,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活的更長久。若是老憋悶在家裏,說不定會憋出啥病來呢,不如大家一起去。


    方圓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瞧了瞧葉梅,看著田奶奶說:“奶奶,你也一起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雲嶺公園就在出了巷子對過的那條街上,離家很近,推田奶奶出去逛逛一點都不費事。


    葉梅笑著說:“田姨,你看這孩子和你還挺有緣分,一見如故,比對她親奶奶還親,上街都要粘著你。我看今個天氣不錯,不如咱們一起出去玩玩吧?”


    葉梅知道田姨不喜歡出門,摸不準她會不會答應,隻好問問再說。


    田玉香見方圓睜著大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眼睛裏明明閃著亮光,意思是:去吧,去吧。


    她笑笑說:“既然小圓圓要求了,那奶奶就跟你出去走一遭。”


    葉梅很有眼色地去拿了一件毛衫給田姨披上,又給她蓋好腿上的毛毯,三口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田奶奶家住得這片地兒,地處是市中區西部。


    方圓出來一看,這片到後來幾處重要的地兒都沒改,比如市實驗小學、新華書店,還有三站遠的青少年宮等,十幾年後這幾處地方還都是在原地,不過房子都變成新樓而已。


    至於其他的,比如像田奶奶家這樣的住房都拆遷了,成了高層的住宅區,沿街的地方變成商鋪或是寫字樓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這個市裏最大的新華書店就在這一片,附近還有初高中,帶動了後世無限的商機。


    方圓握拳表示,一定要拉著老媽早點經商賺錢,然後在市區多買房子,為了成為包租婆而努力奮鬥。


    今兒的天確實不錯,晴空萬裏,碧藍的天空像水洗過一般清澈透藍,如棉花團似的白雲悠閑自在地暢遊其中,一如自在地在公園中遊玩的人們閑適安逸。


    葉梅推著輪椅,方圓拉著田奶奶的手跟在旁邊,三人邊走邊笑,好不自在。


    公園的小徑彎彎曲曲,一徑延伸到公園深處的荷塘,三人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這裏。


    方圓看此處曲徑幽深,又有竹林在一旁遮擋,倒是個清雅安靜的去處。她不禁想,十幾年後,這裏肯定是個談愛偷情的好地方。


    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由想偷懶歇會兒。


    方圓見此處風景不錯,荷塘邊有不少假山亂石可以坐坐,就跟媽媽說:“媽,咱們在這裏玩會吧,你看湖中還有個小亭子,挺好玩。”


    葉梅找了一處相對平整的地方,跟田姨坐在一起,說:“你小心點,別去水邊玩,在一邊看看就行。圓圓,這水可深了,掉下去可不得了,一定不能玩水,知道嗎?”


    方圓黑線,自打她被表哥不小心打到頭後,她媽老是怕她出危險,一換地方就嚇唬她,不能亂跑,要不拐子就把你拐走,再也見不到媽媽了;眼下又這麽說,讓方圓特無語。好吧,她是小孩子,沒有發言權,還是盡力當個乖娃娃,不讓媽媽操心吧。


    方圓坐在離媽媽不遠的地方,衝著荷塘裏的鴛鴦指鹿為馬說:“知道了,媽,我就坐在這裏看水鴨子。”


    田奶奶忍俊不禁笑道:“圓圓,這可不是鴨子,這是鴛鴦,你仔細看看,它們是不是比鴨子好看,身上的羽毛是彩色的?”


    方圓當然知道這是鴛鴦,她是故意這麽說,是逗媽媽和田奶奶開心。扮無知裝幼稚,就當是彩衣娛親了。


    方圓又鬧著說:“羽毛是挺好看,好多種顏色,不知道能不能拔下來做鴨毛毽子。”


    方圓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一個男孩捧腹大笑。


    方圓沒想到自個被人看了笑話,忍不住扭頭對那個男孩瞪了一眼,又翻了白眼,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方圓的小臉被羞得紅撲撲的,就跟那熟透了的紅蘋果一樣。她在心裏唾棄自個,怎麽白白給人看了笑話,還是個半大小子,真是……早知道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再裝癡扮傻了。然後她又在心裏想象出一個小人,使勁兒捶打他,我讓你笑,讓你笑……


    方圓覺得自個被一個半大小子嘲笑,傷自尊了,丟盡老臉了。


    葉梅和田奶奶也聽了男孩的大笑聲,這下引起了連環效應,她倆也被方圓的話逗得大笑不止。


    田奶奶笑完了,摸摸眼角的眼淚說:“這孩子,真是個開心果。”


    葉梅就沒那麽客氣了,說道:“就是不時冒點傻氣,還是小點。”


    “小孩子不都這樣,這麽小正是好玩的時候,經常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傻事,或者說些讓人捧腹的話。”


    方圓忍了一會兒,憋得難受,才轉頭看看那個笑話她的小子是不是走了。這扭頭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那小子怎麽過來了,就坐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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